嗨特小说>玄幻奇幻>我有辱斯文?>第七十四章 七十四只猫

  傅时秋怔怔地望着怀里的布偶猫,布偶猫睁着蓝澄澄的大眼,小大人似的担忧地注视着他,很轻地发出一声软软的猫叫。

  “喵——”别难过,猫猫与你同在。

  “你怎么在这里?”傅时秋鼻尖一酸,眼眶没由来地有些发酸,“你一直跟着我啊?”

  他记得自己出门之前明明已经将门窗都上了锁,这只小猫是怎么溜出来的?

  “喵。”

  盛鸣尘两个前爪揪着傅时秋的衣服袖子,后脚踮起来,圆乎乎的毛脑袋一下一下蹭着傅时秋的脸颊,发出轻轻软软的呼噜声,是一种来自猫猫的笨拙安慰。

  傅时秋心尖发软,不由得把脸埋进布偶猫的胸口,软乎乎的猫毛像一块柔软温暖的小毛毯,轻易抚平他的心绪。

  “谢谢你,小猫咪。”傅时秋嗓音哽咽,鼻息间充斥着小猫浴过阳光的暖融味道。

  盛鸣尘垂着眼睫,笨手笨脚地轻轻、舔、舐着傅时秋的脸颊,两个毛茸茸的前爪牢牢拥着傅时秋的脖子,蓬松软和的尾巴像一朵飘飘荡荡的蒲公英,轻缓地抚摸着傅时秋的手背。

  这一刻,他无比庆幸自己的本体是一只外表还算软萌可爱、拥有蓬松软毛的小猫。

  因为猫猫治愈一切。

  猫猫带给人类傅时秋的治愈,是人类盛鸣尘所难以达到的。

  四下宁静,风吹动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人一猫一坐一站,人类将糟糕的情绪藏进猫猫温暖柔软的粉肚皮,像躲藏在贝壳里疗伤的脆弱小人,那里是人类唯一一处无波无澜的避风港。

  小猫不似小狗那样每时每刻保持热忱与欢欣,但小猫总会在人类需要时出现。

  不是小猫需要人类,而是人类需要小猫。

  一枚干枯的落叶打着旋儿降落在傅时秋头顶,盛鸣尘抬起爪子替他轻轻拂去。

  落叶随风远去,那些糟糕黑暗的情绪也如同这枚坠地的落叶一般随风远去,傅时秋吸吸鼻子,依依不舍地从布偶猫粉嫩温软的肚皮里抬起头,“我们回家吧。”

  不知是巧合抑或是偶然,傅时秋抱着布偶猫站起身,就看见一辆眼熟的黑色宾利——车祸后盛鸣尘“拨给”傅时秋的专座。

  黑色宾利缓缓在傅时秋面前停下,日常为他服务的那位中年司机从降下副驾车窗,刻意无视傅时秋通红的眼眶和狼狈的模样,只温和地冲傅时秋笑了笑,温声道:“傅先生,请上车。”

  盛世集团总部位于渠城高新科技园,地处郊区的缘故,非上下班时间叫车很难,因此傅时秋便没有拒绝,抱着布偶猫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坐上车后,中年司机没有询问目的地,傅时秋也没有说话,只紧紧搂着布偶猫坐在后座,扭头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盛鸣尘乖乖趴在傅时秋大腿上,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圈着傅时秋的手腕。

  而等傅时秋意识到黑色宾利行驶的方向并不是通向别墅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陌生建筑,傅时秋不由得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了看驾驶座上专心开车的中年司机,自从车祸后,万事他都不免多留一份心眼。

  “陈叔,这好像不是回家的方向。”

  被唤作“陈叔”的中年司机闻言透过后视镜看了傅时秋一眼,笑道:“是的傅先生,这是去嘉禾之苑的方向,盛总吩咐让我带您过去,说他在那儿等您。”

  嘉禾之苑是车祸发生之前盛鸣尘花了很多心思重塑的,与他们在星洲生活学习一模一样的一片园区。

  闻言,傅时秋放下心来,肩背放松下去。

  但盛鸣尘不是去紧急出差了吗?

  一路无话。黑色宾利如离弦之箭,半小时后抵达嘉禾之苑园区门口。

  看见熟悉的建筑和景物,傅时秋恍惚了一瞬。

  趴在腿上的布偶猫好似觉察到他的情绪,扬起毛乎乎的圆脑袋用力蹭了蹭傅时秋的手心。

  毛绒软乎的触感立刻将傅时秋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他低下头,摊开掌心挠了挠布偶猫的下巴,眸光温柔沉静,“谢谢小猫。”

  宾利在一栋星洲复古风格强烈的三层小洋房院子前停下来,中年司机回过头来冲傅时秋笑了笑,“傅先生,盛总说钥匙在门口的地毯底下压着,让您先进屋。”

  家门钥匙压在门口的地毯下,是二十岁傅时秋与十七岁盛鸣尘心照不宣的秘密。傅时秋会心一笑,向中年司机道谢:“知道了,谢谢陈叔。”

  “您客气。”

  抱着布偶猫下车,傅时秋踏进与记忆里别无二致的花园——光秃秃的香樟树、一年四季常青的草坪、院子一角小而清澈的池塘,这是十七岁盛鸣尘在星洲常住的房子。

  从入户地毯下摸出一把古铜色的钥匙,傅时秋很轻地摩挲着古铜钥匙不规整的边缘,插进门锁转动门把。

  “咔哒”一声,红棕色的圆拱门应声弹开,布偶猫挣扎着从傅时秋怀里跳下地,沿着棕黄色步梯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傅时秋放轻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

  客厅的壁炉里烧着柴火,暗灰色的茶几上温着一壶热气腾腾的水果茶,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十年前的一部老片子,男主角与女主角动情相拥,腔调温润说着动听婉转的情话。

  一切不曾改变,仿佛房子的主人从未离去,只是出去买了趟东西,而平行时空里的傅时秋和盛鸣尘一直生活于此,不曾分离也不曾改变。

  滚烫热意在胸腔里翻滚,傅时秋很轻地眨了眨眼,像是某种冥冥之中的指引,他转身向楼上走去。

  越过一间间熟悉的房门,傅时秋停在一扇墨绿色木门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二十七岁的盛鸣尘穿着十七岁盛鸣尘的衣服,安静笔挺地站在房间中央。

  午后日光像细腻的碎金撒在他身上,仿佛老友重逢一般,盛鸣尘嗓音低柔缱绻,唤他“哥哥”。

  时空的长廊如一辆飞速行驶的列车,晚来一步的傅时秋神色恍然,记忆中十七岁盛鸣尘的身影逐渐与眼前二十七岁的盛鸣尘重合。

  他鼻尖一酸,很慢很慢地走过去,把头埋进盛鸣尘胸口,像在外面受了委屈迷路的幼崽终于寻到一处遮风避雨的港湾。

  四下安静得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爬上窗棂,那斑驳的剪影里,盛鸣尘垂落下来的眸光深黯晦涩,下巴搭着傅时秋柔软的发顶,一下一下轻抚着傅时秋的背。

  “我都知道了。”

  是人类盛鸣尘的笨拙安慰。人类盛鸣尘可以为傅时秋擦眼泪,可以紧紧地、深深地拥抱傅时秋,可以用语言表达感情。

  傅时秋呼吸一顿,缓缓从盛鸣尘怀中抬起脸来。

  柔和日光下,他哭过的微微红肿的眼眶,脸颊鲜红肿胀的巴掌印,和脸上疲惫低落的表情都格外显眼。

  盛鸣尘垂着眼,指腹很轻地碰了下傅时秋脸上那一看就很疼的红痕,低声道:“疼不疼?”

  他没有指责他为什么不躲开,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只是声音很低很低地问他疼不疼。

  傅时秋摇摇头,但注视着盛鸣尘深邃的碧蓝色眼眸,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他明明不想哭的,可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受委屈时本不想哭,而一旦喜欢的人询问,那满腔满腹的委屈便像开闸的洪水,止不住更拦不下。

  滚烫的泪珠砸在盛鸣尘的手背,又流珠似的顺着肌肉纹理掉在地毯上,浅色羊绒地毯晕开一大片水渍,盛鸣尘感到胸口很闷,像堵了一大团乱糟糟的棉絮。

  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他珍惜地捧起傅时秋的脸颊,温凉唇瓣吻去咸湿泪水。

  “对不起,我来晚了。”

  傅时秋用力摇摇头,眼泪断了线似的吧嗒吧嗒掉个不停,声音哽咽:“是我太差劲,跟你没关系。”

  “你爷爷或许说得是对的,”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喉间苦涩难捱,“如果,如果你选择的是宋长星,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

  盛鸣尘闭了闭眼,心口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阵痛。

  即使十年过去,即使他不止一次表明心意,他的哥哥,他的傅时秋,依然为糟糕的原生家庭、无法为ALPHA标记的BETA身份而感到自责愧疚。

  但那又怎么是傅时秋的错呢?

  “我谁都不要。”盛鸣尘嗓音沉哑,眉目间压抑着沉如浓墨的情绪,一字一顿道:“傅时秋,我只要你。”

  傅时秋一怔。

  下一秒,双脚腾空而起,盛鸣尘将他拦腰抱起,疾步走向走廊尽头的一扇深褐色木门前。

  指纹锁识别成功,木门缓缓弹开。

  厚重遮光窗帘下立着一列乳白色的书柜,而在书柜正上方,悬挂着一幅打满红色标记的星际地图。

  盛鸣尘带他走到书柜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高高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星船票映入眼帘。

  盛鸣尘指着星际地图和那一摞星船票,深深地凝视傅时秋的眼睛。

  他说:“傅时秋,没有人有资格定义我们的感情。”

  “如果非要定义,那这个人也只能是你,否则我十年来的坚持又算什么?”

  作者有话说:

  有宝贝问什么时候完结,俺在这里回答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就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