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火焰是一条断网鱼, 想不断也没有办法。
海底没有电子设备使用,想看动画片,也只能趁着晚上, 趴在游轮的窗户上偷看。
还不是每次都能看到。
每次看到的还不一样。
他喜欢一个有黄色海绵的动画,但也不是每次都能看到, 只能随缘。
气得他,没事就在海面上鬼叫。
可他没有塞壬的能力,做不到操控人类的精神, 只能在人类幼小脆弱的心灵上添上无解的一笔。
所以, 他不知道什么叫阴暗爬行。
只知道,塞壬好像不太对劲。
在上班的时间,竟然还在坑里面盘着,身上还覆盖着黑褐色的海藻,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塞壬,”皇甫火焰一脸认真, “今天休息吗?”
塞壬深蓝色的眼睛,动都没动,就像石化了一样。
“怎么不去上班啊?”
“你不去上班,手机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们买呀。”
“我已经一周没有看到海绵宝宝了!”
塞壬终于有了反应, 眼睛是越加深沉的蓝色, 似乎是在思考怎么把面前的人鱼打死。
他一个人鱼王,还要被督促上班。
他去上班,跟人类待在一起, 他们倒好, 每天跟老婆一起在家里躺着。
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关键是有老婆!
他的老婆呢?!
他的老婆还以为自己是个人。
无法被篡改记忆, 现在好像已经知道真相了。
塞壬不知道, 一天的时间,他会想通什么。
但知道,这一天的时间,他是什么都想不通了。
还想bb的小红人鱼,被小蓝拖走了,委屈巴巴的咸鱼瘫在坑里。
“我想看动画片……”
小蓝叹了口气,“别说了,你是真的不怕被打死。”
在小红降智的时候,小蓝就好像聪明了很多。
一群人鱼,感受着塞壬的低气压,一整天,愣是哪也没去,都乖乖在坑里躺着。
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塞壬早早的就爬出了海,回到岸上,强撑着精神,将自己打扮成帅气模样。
塞壬走后,小红才舒了口气,“单身鱼的怨念真吓鱼啊。”
小蓝没有说话。
跟他一样沉默的是现在的塞壬。
站在王曜于的门前,迟迟没有动静。
此时,朝阳缓缓升起,开始驱散一整个夜晚的凉意。
房间里的人还在沉睡中,平稳的呼吸,和缓慢的心跳,让他糟乱的心跳缓缓变得平稳。
他一想到,王曜于会和他撇清关系,眼前就开始阵阵发黑,整条鱼都失去了活着的意义,几乎没有了行走的能力。
他的宝贝会说什么呢?
会让他离开吗?
会像电视里的那样,让他滚吗?
那他该是什么表现?
坦白从宽可以保持做朋友吗?
塞壬不知道。
房子周围还散发和属于自己的味道,威慑着任何试图进入领域的生物。
但,岸上几乎没有什么危险生物。
在房子周围释放气味,也只能存在一个心理作用。
让他感受到,自己是在保护宝贝的。
不知道站了多久,里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一会,面前的门就开了,露出了揉着眼睛还没有清醒的王曜于。
整个人睡眼惺忪,头发卷翘,微张了嘴唇,震惊道:“你真的来了啊?我还以为是做梦!”
他在睡梦中,突然就感觉陈廷来了。
十分神奇,没有任何缓冲,直接醒了过来。
半信半疑的打开门,竟然真的在门口。
“快进来,我天,你好早。”
王曜于睡意都被惊走了,将人拉进来,瞄了眼时间。
“现在刚刚七点,你今天起的也太早了吧?”
从县城到村里还要半个小时,他这是五六点就起来了啊?
陈廷轻声道:“一天的时间到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王曜于也有些害羞,让人在沙发上坐下,转身进了厕所。
等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捧了一大捧火红的玫瑰,玫瑰枝条还往下滴着水。
他笑着说:“卖花的人说,玫瑰花醒了之后,存活的时间长。”
玫瑰花?
王曜于抱着火红的玫瑰,笑靥如花,整张脸都好似被花映红了,如春风、如夏阳、如世界上所有美好的存在。
“给你吧。”
“给我?”
塞壬的脑袋好像没有办法思考了,就像是被海豚顶上天的魔鬼鱼,明明站在好生的坐着,却好似漂浮在了空中。
他在人类社会中生活多年,自然知道一些基本常识。
送花,在人类的日常交往中,有很多种解释。
祝福、祭奠、观赏等等。
但,王曜于现在的行为更像是在求偶。
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不会因为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而感到愤怒吗?
为什么还会给自己送花?
“不要吗?”
“要。”
塞壬端坐着,将花虚虚地抱在怀里,生怕碰掉一个花瓣。
看着他乖巧到近乎可爱的表情,王曜于噗嗤笑出声,“傻子。”
陈廷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智力正常,无弱智行为,薪资税后一万一,不算绩效和年终。”
“县城一套住房,全款一百二十万,地理位置优越,是学区房。”
王曜于目瞪口呆,怎么突然就开始自我介绍了。
真的有点像查户口了。
恋爱之前,还需要这个?
没恋过,不太懂。
王曜于试图合群,“额,我也智力正常。”
“现在创业中,薪资不稳定,这房子是婶婶家的,无产权。”
“父母去世早,什么都没有留下。”
除了一个户口,他什么都没有。
陈廷轻声道:“那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王曜于猛地怔在原地,半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他的计划里,先把花束包好,装扮一下餐桌,做一桌丰盛的菜品,点上点香氛。
做足了面上功夫,然后两人喝着小酒吃着菜,聊着聊着再聊到这点事情上。
酒喝多了,人的思维也会慢一点,就算是被拒绝了,也不会太尴尬。
但是,他没有想到陈廷会这么直白,甚至早早的就过来了。
似乎怕打扰到他的睡眠,只是站在门口,甚至没有出声。
明明看起来这么高冷的一个人,却意外的有一个炽热真诚的心脏。
王曜于也不是怂的人,既然陈廷说了他想说的话,那他也没有什么可纠结的了。
“当然,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
如此自然的就说了出口,绯红渐渐弥漫上脸颊。
是不是,有些太直白了?!
陈廷猛地站起来,似乎是想拥抱他,又不知道把花放在哪里,有种手足无措的意思。
看着他这个样子,王曜于的胸腔像是流淌着蜂蜜,充实且甜蜜。
他猛地快走两步,扑进了陈廷的怀里。
玫瑰花被挤在中间,花瓣散落了一地。
“你好香。”
王曜于红着脸,说出了好像是轻佻色狼的话。
陈廷掐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肩头,死死咬紧了后槽牙,才没有失态。
其实,王曜于才是最香的。
动情之时,身上未曾发泄过的激素一涌而出,整个房间都荡漾着甜腻至极的气味。
塞壬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心脏差点要跳出来。
是了,伴生鱼对塞壬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他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只要他散发气味,塞壬就会宛如失去理智一般……
但,现在不行。
塞壬知道,在交/配过程中,情绪激烈,会让他变回人鱼。
而人鱼的器官,对于现在的王曜于来说,太可怕了。
他还没有完成变身,甚至比人鱼幼崽还要脆弱。
现在,不行。
塞壬将王曜于紧紧地钉在怀中,话语声都好像带着血腥味,“我爱你。”
听到这话的王曜于,本来还在难耐的扭动身体,现在也冷静了下来。
似乎被这三个字震惊到了。
从小到大,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三个字。
他也很好奇,电视剧里那些爱来爱去的人,为什么对爱有如此大的渴望。
但他现在懂了。
这三个字就是有魔法的。
恋爱的关系是唯一的是排他的,是世界上最美好的。
爱也是。
王曜于咬了咬塞壬的脖子,轻声道:“我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但我从现在开始爱你。”
“不是因为你爱我,我也爱你,而是我自己想开始爱你。”
王曜于有些对自己的嘴笨而感到泄气。
塞壬却摸了摸他的头,肯定道:“嗯,我知道的,谢谢你爱我。”
心脏暖洋洋的,王曜于突然就很想哭,压住了心中的酸涩,瓮声瓮气道:“我想看看你的脸。”
“嗯。”
塞壬坐直身体,抱着坐在大腿上的王曜于,认真道:“你想好了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确定要和我在一起吗?”
“当然,”王曜于同样认真,“我王曜于,喜欢你陈廷,要和你在一起。”
塞壬抿了抿嘴唇,“叫我听臣,我的名字是听臣。”
王曜于:???
“听臣?小名吗?好文艺。”
“不是,是我原本的名字,”塞壬摸了摸他的下巴,轻声道:“名字带有约束,只有信任的人,才能知道。”
“沈听臣,我叫沈听臣,我随母姓。”
王曜于有些凌乱,“曾用名吗?你身份证上是陈廷还是沈听臣?”
“是陈廷。”
“啊?不懂。”
“没关系。”
“听臣,”王曜于品味了一下,夸奖道:“好有诗意的感觉。”
塞壬摇了摇头,“只是为了提醒我而已,其实我喜欢你的名字,曜于,你就是小太阳。”
“嘿嘿,”王曜于傻笑一声,“当时给我起名字的时候,说是渔获不多,要鱼要鱼嘛,就起了这个名字。”
“倒过来也行,鱼要王,也有个王霸之气呢。”
要王。
要鱼。
塞壬暗自思忖,嗯,都能满足。
王曜于带着笑意在塞壬的嘴上印下一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等一下,”塞壬道:“我有事要先和你说。”
王曜于几乎都快开始飘了,却被按在原地,耐着性子道:“你说。”
塞壬轻声道:“我不是人,是人鱼。”
王曜于:“啊?”
塞壬道:“你也不是。”
王曜于:???
怎么突然就被开除人籍了?
塞壬拉着他的手,抚摸到腰侧,那里有细小的鳞片。
王曜于满脸空白,“我以为那是皮肤有点干。”
“不是,”塞壬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还有这里……”
手指拂过稚嫩的腮,引发一阵战栗。
“你不好奇自己为什么能在水里呼吸吗?”
“我以为我天赋异禀,可是我爸妈都是人类啊?”
塞壬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偷走了你。”
王曜于双眼放空,这发展突然就玄幻起来了,他怎么也不是人啦?!
好消息: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坏消息:他们都不是人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塞壬从宿舍离开,路上遇到了双子。
双子寒暄道:咋,这个时间出去,有事啊?
塞壬:嗯,你怎么知道我有对象了?
双子:???
塞壬:对,是小鱼。
双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