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瑞最近在跟老师做项目, 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泡在海上。
整个人不仅瘦了一圈，皮肤也黑了不少。
好不容易, 有了假期，什么都不想做, 别说看书了，连视频都懒得看，脑子动都不想动, 只想躺在沙发上当咸鱼。
但是, 小侄女，正处于精力旺盛的时候，占据了另外半边沙发，正在疯狂的刷着手机。
“你小子不需要学习吗？”
小侄女头也没抬，“叔父你年龄大了吗？我昨天刚说了，作业都做完了。”
“今天难道不是周一吗？”
小侄女道：“哦, 我生病了。”
看着小侄女身边摆着的薯片、辣条、娃哈哈……
这食欲旺盛的样子，哪像生病的人？
“暴饮暴食。”
“……”现在的小孩真是不得了，什么概念都懂。
唐瑞若无其事道：“你看的什么？”
“喜欢大海？”
少见的，视频里面不是喊麦, 不是律动的舞蹈, 而是海中的景象。
这样的摄影角度，倒像是纪录片了。
他是没有想到，一向喜欢看综艺和偶像剧的小朋友, 会喜欢看这个。
叶欣摇了摇头, “不是啊, 我在刷短视频, 这是直播。”
“直播？”
“对哦, 这个主播好厉害呢，可以潜水好深。”
“一个人？”
唐瑞也有些好奇了。
为了科研，他也学习了潜水，但他练习的是浮潜，能看到的深度有限。
而，主播这种应该就是水肺潜水了，在潜水的同时背上呼吸装置，里面装的不是氧气，而是压缩空气。
据他了解，水肺潜水的危险性还是很高的。
这个主播，一个人潜水，还敢冒险说话，真的是艺高人胆大。
随着，一条鱼出现在画面里，主播失真的声音也带着一些雀跃。
“来了，让我们跟它过去看一看。”
唐瑞推了推眼镜，眼中好似有了亮光，科普道：“这是月尾兔头魨，俗名栗色河豚，兔头鲀输，有海豚毒素，禁止食用。”*
小侄女见怪不怪，慢腾腾道：“主播不是想吃这个，他是在等鱼带路呢。”
主播好像确实是这个意思，一直跟在小鱼的后面，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唐瑞：“神奇，人和鱼之间的信任。”
小鱼不担心被捕杀，人类也不担心被带到危险的地方。
很快，目的地就到了。
景色美丽，令人瞠目结舌。
若不是，他一直在看着视频，保不齐，会以为这是一副美丽的海底画面。
“不可能的，这里生物的聚集，不符合海底生物的生长规律。”
唐瑞喃喃道：“不同地区特征的生物，竟然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捕食者和被捕食者和谐相处。”
“不同习性的生物，同时出现？”
侄女不满，“叔父，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嘀咕了，影响我看视频。”
唐瑞恍若未闻，脸上出现在了沉思的表情，“不对，这画面好眼熟。”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
“小欣，帮我把这个画面截个屏，发给我。”
小欣赶紧截屏发送，将人打发走，有滋有味的看起视频来。
叔父在海边工作，常会给她带回来一些好看的贝壳，让她对海边也产生了许多向往。
只是叔父的图片太规整了，带着浓浓的学术风，不是鱼类的特写，就是珊瑚的特写，远没有主播看到的景色有趣。
叶欣点了关注，“今后就指望这个主播下饭了！”
像她点关注的人还不少。
这导致王曜于下了直播后，看着后台的粉丝数据，目瞪口呆。
一万三千多的关注。
天呐！
这才是第一天。
有点夸张了。
没见过这种世面的王曜于，着实有些惊呆了。
有零有整的，零头都比他一开始的目标高。
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让他嘴巴差点咧到脑后了。
有了这些关注度，以后开直播的时候，人数会有基本的保障。
算是正式迈入了直播行业了。
但，想把它当成一个全职工作，还是跟兼职不一样的。
诚然，直播有一定的自由度，但内部也很卷。
他不能保证直播质量的话，这些人还是会流失的。
下次播什么呢？
还是继续扒拉海胆吗？
会不会有审美疲劳。
王曜于也是新手上路，考虑的事情就多了一些。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开心。
不到两个小时的直播。
给他带来了十分客观的收益，有效观看量转化的收益，还有打赏的收益，小几千了。
仅仅不到两个小时。
王曜于原地躺下缓了一会，心情才缓缓平复。
起身将网兜里的鱼获倒入船舱，准备再下去一趟。
大青龙活力四射，掉进船舱的时候，还抡起大尾巴，差点扇到了王曜于。
“回去就把你煮了，一半清蒸，一半生腌！”
只是一想，王曜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砸了个海胆砸吧砸吧味，转身又下了海。
身上伪装用的潜水装备已经去掉了，轻松了不少。
没有观众看，他的身形更加自由，像是一尾鱼，灵活的水中游走。
他没有发现，自己进步的太快了。
刚才的方位，他还记得大概，朝那边游了游，心底盘算着。
他不贪心，再捞一网兜，就能把买直播设备的钱挣回来了。
那直播收益，就是今天的纯收入了。
好爽！
真好。
日子好有盼头。
那个资源富有的地方，是不会长腿跑了的。
王曜于，一边往那边游，一边试图记路。
这样，下次带路鱼不过来，他也可以自己找到了。
不能每次都依靠带路鱼，毕竟他和鱼类无法交流，也没有约定，直播的时候要是被放了鸽子，就让人麻爪了。
路上的标记物不多，王曜于也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只能用耳钉将周围的环境记录下来，到时候回到船上，记下定位，之后，就会容易找到了。
只是当他兴高采烈的游到附近，从礁石后面窜出来一个火红的影子。
小红怒发冲冠，“好啊，原来是你这个小人在偷东西。”
“把里面东西弄得乱七八糟，吃完的垃圾也乱丢！”
王曜于目瞪口呆：“什么小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谁偷东西了？”
“是你是你就是你，”人鱼本来是粉色的尾巴，现在硬生生被气成了红色。
充血的鱼鳍，还有飘起来的头发，无一不证明着他现在很愤怒。
王曜于是想转身就跑的，但是他是知道，人鱼的速度有多厉害的。
他怎么敢在水里跟人鱼比赛游泳的？他又不傻。
偷东西？难道这些东西是人鱼的？
不可能啊，大海里的东西，是大家的。
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安抚住愤怒的人鱼。
对方锋利的指甲给他一下，他就立马饮恨西北了。
“小红，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人鱼表情未变，依旧愤怒的看着他。
“你看，我们个让一步，你就当我没来过。”
人鱼愤怒道：“谁是小红？！”
“额，”王曜于尴尬道：“怎么称呼你？”
人鱼：“red。”
王曜于：……
英文啊？挺时尚。
人鱼高傲的扬起头颅，“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皇甫火焰。”
王曜于：……槽多无口。
还不如小红呢。
人鱼的逼格就此烟消云散，虽然本来就不多了。
全靠一张十分牛逼的脸撑着。
真的。
王曜于觉得，他都比不上村头二愣子。
二愣子是有智商上的缺陷，但是心里有自己的小算盘，平常人根本欺负不到他。
这人鱼，看起来是没有一点心眼子啊。
他正这样想着呢，人鱼道：“为什么我觉得你的目光有些许的猥琐？”
王曜于：……
奋力睁大了眼睛，想要营造出真诚的样子来。
他长相本就偏少年，眼睛圆圆的，显得单纯，但眼尾翘起，却又有了些狡猾的味道。
王曜于蹙眉道：“怎么可能，你会不会用词？”
皇甫火焰翘了翘鱼尾，在海底拍打了几下，沙子扬起浑浊了一点海水。
“我是我们人鱼中人类语学的最好的。”
王曜于真诚发问，“那塞壬呢？”
“他是我们的老师。”
王曜于点点头，确实有些为人师表的禁欲感。
皇甫火焰皱了皱眉，身上赤红的颜色已经淡了下来，微微有点像海蓝色转变了，“你怎么还记得这些事情？”
人鱼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看到我都不惊讶，原来你还记得！”
王曜于：……
靠！
忘了这茬。
他的反应错了！
看到不明生物，应该是惊吓后，慌乱逃跑才对！
皇甫火焰咧出了尖牙，“所以你昨天是故意，在骗我们！”
王曜于服了，不该聪明的时候，这人鱼倒是聪明了起来。
火红的颜色重新烧上尾尖，人鱼不耐烦道：“是你跟我走，还是我绑着你走？”
王曜于还念着自己船上的装备，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呢，这船就这样在海上漂着，保不齐，被人看见了，还以为船上的人出事了。
“我先把东西送回去。”
人鱼露出了尖牙，“不行，人类太狡猾。”
王曜于：“……这东西怎么办？会晒死的。”
“那你还回来，谁让你偷东西的！”
“啊？”
人鱼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这里的东西为什么各个鲜美？这里可是——”
“人鱼牧场。”
唐瑞终于从万千资料里翻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差点没热泪盈眶。
“人鱼牧场啊！”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图片，有些不太清楚，但跟侄女发过来的截图，几乎是一模一样。
布局是一样的，珊瑚和礁石围边，中间摆放带有孔洞的礁石，辅以海草等。讲究一个自给自足，蓬勃发展。
图片下方还有释义：人鱼牧场，顾名思义，是人鱼有意圈养的海底生物。
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里面的生物，不会迁移，也罕有大型生物敢破坏里面的生态，或者在其中捕猎。
有学者认为，人鱼会在周围留下气味，驱赶捕食者，圈养食物。
因而被称为人鱼牧场。
只是，人鱼牧场罕见，多出现在深海之中，周围有鲨鱼群游弋，鲜少有人能够见到这幅美景。
也有学者倾向，这是一种特殊的自然现象。
我们在附近放置了伪装后的摄像头，却终究没能拍到人鱼的身影。
这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生物，或许真的不曾出现在世界上。
释义是手写的，这笔记出于导师之手。
唐瑞赶紧将图片发给了导师。
下一秒，手机就响了起来。
正是导师打过来的，苍老的声音带着急切，“你这是在哪里发现的？”
唐瑞还没来得及解释，导师便急匆匆道：“不管是哪个团队，立马联系，赶紧离开那片海域。”
“啊？”
导师叹了口气，“你是看到我的笔记了是吗？”
“我们把摄像头放下没多久，就被鲨鱼群攻击了，摄像头也全都被毁了。”
“这不是人鱼牧场吗？”
“不管跟人鱼有没有关系，”导师说：“危险是致命的。”
“联系上人了吗？”
唐瑞风中凌乱，“没联系方式啊？”
“什么？”
唐瑞：“那是主播赶海时候发现的。”
导师叹了口气，“他没有动里面的东西吧？”
“……动了。”不仅动了，还大拿特拿，非常开心。
“联系救援队吧，看看，能不能找到尸体……”
唐瑞愣在原地，显然没有想到，怎么就从欢欢乐乐的赶海节目，变成了深海危机？
作者有话说：
*来自百度百科关于月尾兔头魨的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