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间聊天的声音越发激动, 声调也稍微有些控制不住。
众人的悲喜并不相通,祝青只觉得他们吵闹。
刘洋那骄傲的表情,就好像拿了上万工资的不是顾遥, 而是他一样。
也有人调侃他过于激动,但刘洋反驳道:“多条朋友多条路, 更何况,还是老同学。”
“前些日子,他给我介绍了一个h市那边的大老板, 可牛了。”
有人问道:“你不是在当老师吗?认识老板, 有什么用?”
“没见识了吧,你有事要办,有人脉和没人脉的区别,可太大了。”
“这不,那老板最近过来,我们还要一起吃饭呢, 这都是顾遥牵的线。”
众人听了之后,有的有些意动,问问能不能一起发财。
有的则打听起了顾遥的喜好。
对此,祝青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
作为一个不善言辞的i人, 他把握不住。
老话说得好, 人心隔肚皮,谁能说得清,这一秒和你言笑晏晏的人, 下一秒在想什么呢?
因为要写小说, 他经常琢磨人, 能简单的看懂一个人的外在表现特征, 却很难了解一个人真正的想法。
他可以用言行举止, 来表现一个人的性格。
但却很难完全剖析角色的内心。
人的思想,是一个极具变化的因素。
他能够给书里的人,一个有逻辑的行进方向。
卑劣者会因为爱,做出牺牲。
善良的人,会因为自私,狠下心肠。
但他们,都有一个引子,一个行为合理化的原因。
但,现实生活中的人,很难让人发现“引子”。
思想千变万化。
行为也不可预测。
没多久,随着一个男人推门进来,众人的议论声小了不少。
“顾遥,你终于到了。”
刘洋率先迎过去。
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夹着价格不菲的公文包,可是看出是用心做了发型的。也进行了身材管理,但因为常年应酬,身体很难不走样,没有到肥胖的程度,但也跟年轻人不相干了。
更何况,脸上有了烟酒的痕迹,很难说具体是什么痕迹,但却能看到:眼角的纹路,嘴角的弧度,牙齿的微黄,脸上的痘印……等等。
胖倒是不胖,丑倒是不丑,就是泯然众人矣。
按理说,他的年纪正直青壮年,身体素质达到顶峰,应该是相当健硕的。
但加班、熬夜、应酬、算计等等,让他身上多了很多奇怪的氛围。
具体表现是,在看到祝青的时候,他的目光从头扫到尾,在鞋子上多看了两眼。
因为不常出门,祝青的穿着相当随意,更何况,他只是被临时赶出来买东西的。
上身穿了米白色的连帽卫衣,下半身穿了浅蓝色的牛仔裤,鞋子还是旧的运动鞋。
看起来年轻极了,说他是大学生都没有任何违和感。
大家虽然穿的不是多兴师动众,但大部分衬衫、POLO衫等等,脚上也几乎清一色的皮鞋。
祝青在里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也正因为如此,顾遥的目光从一进来,就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点头跟同学们示意,走到了祝青的身边。
祝青心想,如果这是一部剧,这个时候一定响起了悬溺了bgm。
但,生活并不是偶像剧。
没有什么久别重逢,没有什么多年暗恋。
顾遥露出了一个相当官方的笑容,“好久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语句中充满怀念,以及莫名的味道。
周围的人心照不宣,暧昧的笑笑。
像是,两人之间有什么惊心动魄、感人肺腑的故事一样。
祝青笑笑,点点头,拉开距离,“你也差不多。”
脸上就差写着别来沾边了。
顾遥将手里的酒放在桌子上,笑着道:“差太多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了。”
祝青尴尬的笑笑,很难接下去。
刘洋像是一个及时推进剧情的路人甲,惊呼道:“顾遥可给大家带来了好酒啊,这得一千一瓶吧。”
顾遥矜持的笑笑,“毕竟,同学们好不容易聚一次,当然要上好酒了。”
“敬,我们的久别重逢。”
这话,像是在说给同学们听,只是他的目光却放在了祝青的身上。
祝青装作研究酒的样子,选择性忽视了他的目光。
什么久别重逢,都是为了见色起意说的借口而已,虽然祝青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色。
两人几年未见,除了高中那些模模糊糊的生疏客气的普通同学回忆,还能有什么感情。
要是两人之间有过难忘的美好回忆,是彼此生命中的唯一,或者是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
那样的久别重逢,才是真正的久别重逢。
而现在,不过是氛围下的错觉而已。
祝青当然不会觉得顾遥会一直惦记自己,惦记了这么多年。
他没有那么自恋。
大概,只是在同学聚会上,无话可说,拉到明面上调侃的话题罢了。
大家挨个坐下,将中心位留给了顾遥。
只是顾遥推辞了,在祝青身边坐定,“同桌啊,我们今天可要好好喝一杯。”
这人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有些听不懂言外之意的拒绝呢?
同桌……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座位是半学期一换,根据课堂表现和成绩多方面综合来安排位置。
那段时间,徐晓武生病缺席了期中考试,两人半年的同桌生涯就结束了。
换到祝青身边的是顾遥。
那个时候的顾遥,没有现在这种油腻的感觉,活泼开朗,在班里人缘很好,加上喜欢打篮球,很受大家的欢迎。
他和自闭的祝青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
事实上,祝青并没有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只是过于感伤。
他觉得,既然迟早都要分别,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熟悉好了。
中二期的祝青,有些悲天悯人、怨天尤人的忧郁感。
很难说,是不是因为小白的离开,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
那个时候的顾遥,像是想要拯救小可怜的大英雄似的,主动往祝青身边凑。
受了几个闭门羹之后,他便也和其他人一样,不再那么热情,只是偶尔搭几句话了。
只是,没多久,班级里就开始传言,说是祝青在追顾遥,以及祝青对顾遥做的一些存在于言情小说中的剧情。
祝青听到了,但没放在心上。
他正着迷,写自己未来会被后人发表的“日记”散文。
后来,顾遥就从他身边消失了。
祝青还觉得松了口气,这样他偷偷在课本下面写日记的时候,就不会担心被别人发现了。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顾遥道:“不给面子了是不是?”
祝青微笑:“酒精过敏,喝了就死。”
反正,在座的各位,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祝青喝酒,自然也没有人能够拆穿他。
顾遥脸色有些挂不住,但也没有再劝,心里属实觉得祝青有些不识好歹。
虽然,祝青不喝酒,但大家是喝的。
随着菜一道道上来,大家开始互相一圈圈的敬酒。
几杯酒下肚,场子也热了起来。
屋子里全都是呜呜渣渣的声音,他们吹的牛,可以供康帅傅用一辈子。
祝青严重怀疑,他们强拉自己过来,就是想多找一些人来听他们吹牛。
没有观众的吹牛,那多没有意思了。
不夜侯的服务员也穿着制服,跟酒店的装潢一样,都是仿古式的。
姑娘们穿着绣花半袖的汉服,小伙子则穿着黑色的圆领袍,一个个颜值都很高,且训练有素,不苟言笑的。
看着他们上菜,祝青有种自己是古代达官贵族的感觉。
可能,这也是不夜侯在短时间内,就能打响招牌的一部分原因吧。
只是,观察着进来的人,祝青刚才还古井无波的脸,突然就变天了,像是掀起了大浪。
顾遥正想着要不要给他夹菜,一看到他脸色变化,瞬间望了过去。
视线所及,不过是一个长相俊美,高个子的服务生而已。
除了帅了点,毫无特色。
祝青喜欢这样子的?
殊不知,祝青只是看到了熟人。
是的,跟着一群服务生进来的,正是同样穿着制服的祝白。
只是,跟其他人的不同,他的圆领袍是白色的,衣摆绣了烫金的竹叶,腰间系了黑色的腰封,腰窄肩细,走动间露出笔直的一双腿,颇有些勾人心魄的感觉。
祝青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惊觉,自己好像也是个见色起意的俗人……
明明祝白的衣服跟其他的服务员没有很大的区别,却偏偏就戳在了他的心巴上。
好帅。
看着不像是服务员,倒像是被服务的。
这场的每个人,拎出来,都比他更像打工的。
祝青刚才还有种自己是达官贵族的错觉,现在看到祝白,就觉得自己像是主人不在家,偷偷做主位的侍从……
不过,看到祝白有了工作,祝青也帮他松了口气。
找到工作了,太好了。
在这个社会,拥有一个工作是很重要的。特别是祝白还没有什么社会经验,一个工作能够帮他很快的融入社会,了解规则,以及给自己一个容身之处。
祝青是想给祝白打个招呼的,偏偏他的目光一点都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像是祝青泯然众人,没有被他认出来。
说实话,是有些挫败的。
为啥?
难道是故意的?
是因为自己之前说错话了,所以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吗?
想想之前的对话,气氛挺好的,好像没有奇怪的地方啊。
只是,最近几天没有联系而已,两人之前的相处都挺融洽的。
祝青心里有些忐忑,不会是拒绝祝白进房间,让少年的心里有些疙瘩了吧?
看着祝青魂不守舍的样子,顾遥皱着眉头看向了祝白。
却没想到,祝白正死死的盯着他,那目光颇有种仇恨的感觉。
顾遥:认识我?
祝白:就是你小子不识好歹?不喜欢祝青?没品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祝青被迫营业,在同学之间微笑。
祝白在后面疯狂换衣,
“白色太素了。”
“黑色,不行,显得太冷酷。”
“红色太艳,结婚的时候再穿。”
“蓝色好看吗?会不会显得我年纪大?”
……
“还是第一套吧,哥哥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