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 苏子沐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流云殿,体内灵力被股熟悉力量阻滞,运转困难。
他支起身体, 盯向榻边的人, 面无表情目光却仿如淬了毒般。
两两相望, 他们谁也没开口,最是熟悉的人此刻无处不透露着陌生感。
片刻, 容诺哑着声音说:“我们好好谈谈。”
苏子沐轻嗤, 缓缓吐出个字:“滚。”
他们谈, 是谈灵域如何被毁, 谈如何给他神魂中种下牵丝线?还是谈蒯池、苏北、离夙、南初怎么死的,苏子丘、詹重雪仅剩残魂如何苟延残喘?又或是怎么屡屡逼他至绝境?
被拘禁于流云殿, 虽然与往常禁足时没什么两样,但由于心境变了, 曾经认为的玩闹就成了货真价实的囚禁。
时光飞逝,几个月下来, 苏子沐和容诺的关系越来越剑拔弩张, 往往说不到几句, 便会被怒火淹没。
“你定要与我这般说话么?”容诺站起身, 恼怒道:“我是南辕寄风可也是容诺,仅仅只是多上一个名字,你就要将那些过往全都抹去?”
苏子沐听得好笑, “过往?说的是你用牵丝线套出来的过往吗?”
“你觉得曾经那些仅仅是因为它?”
“没有它,那些都将不复存在。”苏子沐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没有它, 陆天山初见那日,我会毫不犹豫地砍掉你的头颅, 你只会是那堆碎尸中的一员。”
而他也不会陷入如今这般两难境地。
心中戾气丛生,苏子沐睨人一眼,起身想去窗边透气,脖子却猛然被掐住。
微弱的窒息感袭来,一股推力致使他猛然失重往后倒去。
容诺眸色冰冷一手摁他在桌上,另一只手托举于身侧,掌心飘浮个小人,五官精致栩栩如生,与他神似。
“本座说过很多次,不喜你用这般眼神瞧本座。”
苏子沐瞥了眼傀儡人,再次对上头顶的这双赤眸,心中没有一丝波澜,讥笑道:“想将它放进我体内?”
“这般,你便能乖一些。”容诺言语中极尽克制,却依旧掩盖不住疯狂。
傀儡入体,苏子沐眸中冰冷终于换上了久违的熟悉温情,朝他扬起抹笑,轻唤了声:“阿诺。”
恍如隔世。
眼中泪水倾巢而下浸湿面庞,容诺拥住人把头埋在人颈窝汲取久违的温暖。
他绝不可能放手。
作为南辕寄风,他的世界里只有弱肉强食、强取豪夺,而作为容诺,他同样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历经整整两百年,他对人的占有欲早已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从得到第一块指骨,到疯狂掠夺灭魔器,又到一块一块拼合好的尸体,日夜躺在冰冷坚硬的法器中,搂着没有温度和心跳的躯体,旁人只道他在悲伤、失意,却不知有一点他是满意的,那就是独占。
苏子沐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任何人也碰不到,见不着。
自苏子沐再次活生生站在面前起,他便只想把人关起来,锁在自己身边。
傀儡是按照记忆刻的,起初他会有一切都好的喜悦,可日复一日,那种喜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漠。
苏子沐眉眼间的柔情爱意都与记忆中重合,可无论何时皆没有半点不同。
与他初衷相悖。
原本应该只在苏子沐超出应允的所说所做范围才会出现的傀儡,如今却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苏子沐神魂陷入沉睡,直接让出了身体,对自己肉身的去处、结果毫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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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何时起,容诺开始心生恐惧,他怕苏子沐真的会变成具傀儡。
一如既往,晚膳时间他和“苏子沐”坐于桌前。
听身侧人说笑,他直直盯着,盯了半晌眼也未眨一次。
两个月了,苏子沐一次也未在他面前出现过,一举一动全为傀儡操控。
此刻温声笑语一句句落进耳朵,一股莫名怒意在容诺心中越积越多,直到挤破胸膛冲出。
容诺起身掀翻了满桌碗碟,手掌抵上自己额头疯癫大笑不止,笑声里的酸涩和苦楚,熏得他眼睛和鼻子都不太舒服。
最终,还是拗不过那人。
取出傀儡,待床上的人睁开眼,对上那双冰冷但鲜活的眸子,与从前不同,容诺是高兴的,可对方一句话就又让他沉入谷底。
“怎么,不玩你的傀儡戏了?”
他颓然问:“是不是要将我的心剜出来一片一片凌迟,你才甘心?”
“最好是。”说出满含讥讽的三个字,苏子沐心中好不痛快。
可快意过后,心脏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痛,似忽地被扎了个血窟窿,疼痛难忍,流血不止。
尤其在看到容诺痛苦难过的神情,痛得越发厉害。
他别过头挪开视线。
几根温凉手指随即触上他的下颚,惊得他不由微怔,回过神就要拨开人的手,还不待他动作,对方一把钳制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侧过脸,再次与之四目相对。
一双通红的眸子撞进眼底,水雾朦胧,泪珠不停从眼眶滚下,顺着面颊两道泪痕滑落。
“傀儡本座玩腻了,该换真身了。”
话音未落,眼前容诺的面孔突然放大,湿润微凉的触感在唇瓣上蔓延,伴随着细密吮吸,温热柔软的舌尖撬开牙关探入口中肆意掠夺,逮着舌头交织轻缠。
“唔……”苏子沐瞳孔陡然瞪大,掐上容诺脖梗将人往后推,对方却扶着他的后颈丝毫不放,用那抹湿润柔软在他口中攻城略地,没半点收敛。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灌入耳朵,他的心逐渐躁动骚乱。
僵持半天不下,他忍无可忍抬脚踹去。那一脚结实落在容诺腹部,这人吃痛一声闷哼,但嘴上动作仅停了一秒不到。
苏子沐气急败坏,逮到机会一口咬下去,血腥当即在口腔散开,容诺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抱着他迫切地亲吻。
他紧了紧拳头,扬起往容诺脸上便是一拳,力道极重,打得人的头当即往一侧偏去,他的嘴也终于得到解脱。
“你就这么喜欢爬别的男人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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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容诺望着他目光灼灼,手背蹭过,擦掉嘴角血迹,似乎并不觉得他这话是在羞辱,“我爬我道侣的床,天经地义。”
“谁和你是道侣?!”
积压已久的怒火在胸口炸开,苏子沐拳头再次朝人招呼去,他真的很想撕烂眼前这个将他从头骗到尾的,卑鄙无耻之徒。
近段时间,容诺心中也藏着火气,想揍苏子沐不是一日两日了,他没由着人,和人在屋内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
苏子沐不能使灵力,他便也没用,全靠蛮力□□相搏,但都没有留手,拳拳到肉。
桌椅、盆景、各种摆件摔了满地,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相搏苏子沐占据体形优势更胜一筹,没过多久,就将容诺双手反扣在背后,压至房间中唯一算得上完整的家具,床上。
前脚被人一通拥吻撩拨,打斗间苏子沐心中怒火未消,邪火又不降反增,腾腾直冒。
两股火气交织,他一把扯开身下人的衣服,见人欲起身挣脱,讥讽道:“这会儿装什么?不是想爬床吗?成全你。”
把身下之人摆正,长驱直入全然不顾人的意愿和感受,有意折辱折磨。
再次抬眸,便见容诺死咬牙关,额头上遍布薄汗。
忽地苏子沐生出些不忍,但随即就被暴怒代替,只手掐住容诺的喉咙,迫使人仰起头。
他俯下身前胸贴上人后背,附在其耳边,“不喜欢么?我逼你了?”
可他没听到想听的,也没看到自己想看的。yst
容诺抬起只手,覆上他的侧脸,嗓音细微发颤:“我愿意的。”
他的火气又上升了一个高度,掐人脖子的虎口收拢几分,冷眼瞧着人逐渐陷入窒息。
“你…想对我…怎样,我都…愿意。”容诺张口艰难地呼吸着空气,一只手心覆上他的手背,温柔缱绻地抚摸着他的肌肤。
苏子沐心脏像是又被尖锐物刺了下,疼得难受,令他生厌。
南辕寄风这个名字,在他世界里对应的从来都是无尽的恨意,折辱人的过程中,他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但又因为那张“容诺”的脸与熟悉的声线,他心底的难过怎么也压不下去。
不得不说经过精心设计的皮囊就是不一样,诱惑力堪称一绝,在近乎精分的情况下,他也能把事贯彻到底。
苏子沐都不禁地想,说不定他喜欢的真的就只是这张脸而已。
迷糊之际,耳边传来细小声响,睁开眼,殿内被砸的一片狼藉已然恢复如初,那方容诺背对着床坐于桌前,凝眉细细替伤口上药。
那满身如白玉般的肌肤没有一处好的地方,青紫遍布,深浅不一的咬痕交错其中,鲜血淋漓,堪比牢狱中刚经过严刑拷打的囚犯。
这种情况,此前只在他上次无意吞了九生天元后出现过。
一时间各种心绪又涌上心头,苏子沐心烦地闭上眼,装作没瞧见。
他身上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痕迹,但发痛的只有那么几处,是容诺在实在受不住的情况下抓咬的。
不久容诺脚步轻悄回到床边,伫立半晌后靠了过来,热息越来越近,当温凉触感覆上嘴唇,苏子沐呼吸一滞,心下计较一番选择继续装睡。
万万没想到这人连偷亲都不会,吻得不要太过分,若不是他在装睡,就是睡成猪都能被这动作给扰醒。
就在他想“醒”来时,容诺却松开了,挨着他躺下,由于未能“醒”过来,他只好不动声色继续睡。
猝不及防那人又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一触即离,完全没给他抓包的机会。
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重新躺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