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沐坐起身，他不该睡在容府么？
“醒啦？”
他循声望去，竟是那只猫妖。
“是你。”苏子沐瞥一眼四周，“这什么地方？”
“星月塔中。”
莫非这猫妖想将他神魂拖入星月塔内，以此来牵制他？他语气阴沉：“你想做什么？”
“长话短说，永曲城中我借猫妖之身没能和你建立多少联系，留不住你多久。”猫妖道，“我乃星月塔器灵，你现在所经历的并非现实，而是九阴珠所构筑的梦境，杀死所有跟你有牵连的人方能走出梦境，否则等待你的只有魂飞魄散。”
“呵！”苏子沐冷笑，“需要我教你编谎么？纵使修为再不济，我也不至于被困梦境一两年还不自知。”
猫妖憋着一口气，脸色不太好看，忽然她语气变得急切，“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间你没见过的东西数不胜数，九阴珠就是其一，我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
话音未落，猫妖便消失不见，紧接着苏子沐被拉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外边天已经大亮，床上的人猛地睁开双眼。
苏子沐眼睛扫视一周，见自己身处容府，松了口气，可当他支起身子，指尖却触到个冰凉物件。
白色镂空的圆球映入眼底，竟然是星月塔！他慌忙捞起，“跟我玩儿真的么？”
他心中一时间燃起悲凉，他好不容易才勾搭上了容诺，到头来跟他说是在做梦。
苏子沐翻身下床，朝容诺房间的方向奔去。
昨晚落了场大雪，青瓦、树木皆被厚雪覆盖。
他一路上越想越气，咬牙切齿，敢耍他，待他逮到那什么珠，看不把它碾成灰。
苏子沐哐当推开门，里头的人正站在窗前，定定地注视着屋外，身上只随意披了件衣服，头发也未束。
窗户大开着，容诺青丝自然倾泻下来，如同黑色瀑布一般，寒风袭进卷起发尾，让平时一板正经的人灵动了不少。
雪景、精致雕花窗扇和俏公子自成一幅绝美画作。
苏子沐不自觉地走上前，对方回眸，他们视线交汇的刹那，房间画面仿若陡然静止。
窗外大雪还在下，偶尔会听见积累过重的积雪从高处掉落。
苏子沐原先的气势消了大半，他低垂着头，迟疑道：“你还是不记得北域的事情么？”
倘若这真是个梦，要说容诺不记得，还不如说是他希望容诺不记得，不记得他是妖，便不会想着杀他。
梦往往对应人心中的期盼，他不希望容诺记得，所以眼前的这个容诺才会忘记北域的事情。
“你觉得呢？”对方口气万分淡漠。
苏子沐瞳孔皱缩，他抬眸望去，那人的眼底已然没有了昨日的温度，“你……”
“我与你曾两情相悦？曾承诺会对你负责？曾说过不介意你的身份？”容诺的目光如同冰针般扎向他，透过血肉扎进心脏。
他一时间弄不清自己是希望眼前的人是真的还是为梦中虚幻的好。苏子沐默了半晌，故作轻松，笑说：“记起来了？”
“你费尽心思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
他没有作答，而是问：“两年前，我在容城第一次碰见你，那天你为何穿得白衣？”
容诺莫名，冷声道：“不知。”
这人不知，他也不知。认识这么久，那次是他唯一一次见容诺穿着白衣，他不得不怀疑容诺与白衣男子的关系。
他没再问多余的话，移身出了容府，现在至少能确定容诺不是假的，可倘若这里真是梦镜，事情便变得更加棘手。
到底是不是梦一探便知。此梦构筑在南域为容诺所熟悉的世界，多半是容诺的梦，这人未曾踏及过的地方会是梦境的边界。
苏子沐不断用传送阵瞬移，一路向北，他不记得自己瞬移了多少次，在灵力几乎透支的关头，他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猝不及防地仰天摔进雪地中。
由于体力和灵力的过度损耗，他心脏阵阵发痛，喉咙、嘴里还有股子铁锈味。他侧身蜷缩起身体，捂起胸口大口喘息，这里的确是容诺的梦境。
那堵墙的背后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北域他不久前曾来过，可如今没有梦境中的人在此处，对于他这个外来者版图便不会自动填补。
是容诺想抹除有关北域的事情，所以才会在这场梦里不记得有关北域的一切。
“……妖族沉寂上千年，此次恐有异变。”
“发帖昆仑，告知妖族有异，保持警戒排查异端。”
“……妖劣根性重……”
他耳边止不住地响起容诺曾经说过的话。
想抹除关于北域的事情，大抵是想抹除他们这几个妖族异端，以防祸乱人界。
按照星月塔器灵所说，要出梦境他就得杀了所有与自己有牵连的人斩断执念，其中自然也包括容诺。
灵力透支的滋味儿不好受，他闭上眼睛想等这股劲儿缓过去。
“亲眼所见，可信了？”
当星月塔器灵的声音落到耳朵，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你想要什么？”消耗自己的神力来提醒他，要说无利可图傻子也不会信。
“我个器灵能要什么，不过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可堪大用，够资格让我辅佐一二。”
他不说话，对方便继续说：“跟我契约，平等契约。”
他嗤笑一声，“没兴趣。”
星月塔器灵眼睛瞪得溜圆，“没兴趣？你知道外边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跟我契约吗？！狂妄自大也该有个度！我乃上古神器。”
苏子沐说：“你自去找其他人便是，对着我吼做什么？”
“我——”星月塔器灵双手叉着腰，脸上神情变化莫测。
苏子沐点出关键，“只怕你自己出不去，所以想借我手脱困是么？”
被他戳中痛处，星月塔顿了顿，也直接敞开了说：“是又如何？我乃上古神器，与我契约，得我辅佐，怎么算也是你占了便宜。”
“何况没我的提醒，你现在还沉浸于梦境当中。你的神魂将会被逐渐消磨，直到最后魂飞魄散，彻底被九阴珠完全吞噬，你就当是报恩也理应带我一同出去。”
苏子沐问：“若我在梦境中死了。”为表述清楚，他拿出把匕首，在自己心脏上比划，“比如一刀捅进去，会怎么样？”
“？？？”星月塔器灵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生人入梦，在梦境中死了便会魂飞魄散，灵魂碎片会成为九阴珠捏造梦境的原料，你别想投机取巧妄图以此办法出梦境。”
苏子沐笑了下，他死不了，就算他想投机取巧也做不到。
回去时他不想再经历灵力透支的痛苦，每瞬移几次便停下来歇息，历时五天才抵达容城边境。
夜晚，冰天雪地的冬季格外安静，他坐在山顶，俯瞰远处灯火通明的容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城中的灯一盏一盏地熄灭，直到整座城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点灯光。
苏子沐往后一倒，闭上眼睛也跟着窝在雪地中大睡。
第二天醒来天已经大亮，他在山顶踌躇一阵，就移身前往容城。
与往日不同，理应人声鼎沸的城池，今日异常安静。
他站立在离城门不远处，张着耳朵细细感知着，仍旧没听到半点儿动静。
他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往城中跑去。
街上的人很多，但他们表情和动作全都静止在某个瞬间。
苏子沐火急火燎地穿过白鹭街来到容府，府内景象亦是如此。
梦境出现如此异象，只可能是容诺出了事。他破开房门，巨响之下床上的人依旧在闭眼安睡。
“容诺！”他冲到床边，试图将人喊醒。
星月塔的声音又在他脑中响起，“他的神魂已经濒临崩溃边缘，坚持不了多久了。要赶在他消散前杀了他和外边那些人，否则梦境崩塌，你的神魂也将被撕碎。现今他们不能动弹，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听到这话，苏子沐探向容诺神魂，理应浑厚健硕的元婴神魂，此刻却淡薄到仿佛碰一下就碎。
他缓缓扭头，瞟向屋外，容府上下十万余人，此刻皆定定地站着。
不久，死亡和血腥的气息笼罩在整个府邸，苏子沐持着剑，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可容府的人数实在太多，一个一个解决太慢。他调动灵力聚气化阵，而后催动阵法，阵中无数长剑凝结，迅疾朝所有视线范围内的人飞去，只一招，百余人齐齐倒地。
他一路杀到容家主所在的明智阁，这是最后一批和他们有过牵扯的人，解决完这些就杀得差不多了。
容家家主长老瞧上去正在议事，他刀起刀落毫不手软，忽地旁边的侍女尖叫出声，停滞的时空再次转动。
没一会儿，不少奴侍以及其他弟子闻声赶到此处，面目狰狞地涌上来，倒省得他一个个地去找。
苏子沐身上的白色衣袍全部被鲜血浸湿，贴在皮肤上难受的要命。
“住手！”容诺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在做什么？！”
他一剑刺穿试图逃跑的弟子，扭头望去，那人双目绯红，持剑的手气得发抖，见此他漫不经心地说：“自然是杀人了。”
“大公子，大公子救我！”跌倒在地的一个弟子仿若看见了救星，朝容诺爬去。
苏子沐又怎么会给弟子机会，一掌将人击杀，下一秒带着杀意的剑从他背后刺来，他转过身将胸口主动送了上去。
剑尖刺入他的血肉，穿透了他的心脏，疼得厉害，为能少遭些罪，他注入一抹灵力直接将心脏搅碎。
大口大口的血液从他嘴里吐出，他抬头，对上容诺那双怒意未消的眸子，笑问：“仙长终于得偿所愿，还满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