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锡喝着喝着竟然流了两滴眼泪出来,他低着头,让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前的光,原以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痛,却没想到在看到别人的幸福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羡慕。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受够了,也不想再忍了。他拿出手机,把程枭的电话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很巧的是,仿佛心有灵犀般,程枭的电话刚好打过来了。

  沈忆锡嫌耳边太吵闹,便拿着手机去卫生间了。他看着来电显示,酝酿好了情绪,才接了起来。

  “喂。”

  “你在哪?”程枭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就像他的人一样,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  “xx会所。”沈忆锡平静地说道。他心想,就让今晚来个了断吧,彻底的了断。

  “我过来找你。”不是商量,只是陈述。

  “好。”

  沈忆锡太过平和的语气让程枭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沈忆锡把电话挂了,泪水再次湿了眼眶,挂着泪珠的睫毛一眨一眨的,竟然让人觉得可怜。

  认识他的人大概都不会想到,沈忆锡还有这样的一面。在他们眼里,工作时的沈忆锡跟阎王爷差不多,私下的沈忆锡又跟采花贼一个性质,风流倜傥,这个成语形容他正合适。

  程枭来得很快,他十分厌恶沈忆锡来这种地方,于是见到他便拉着他往外走。

  走出去后,沈忆锡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程枭,我有话跟你说。”

  “我没堵住你的嘴,你想说就说。”

  沈忆锡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却还是捏着拳头说道:“我要结婚了,你放过我吧。”

  程枭的脸色顿时变了,怒气冲天地盯着他,一步一步把他逼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沈忆锡无处可退。

  程枭的眸子里含着一道火,已经在喷发的边缘,他伸出手捏住沈忆锡的下巴,狠狠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程枭依然没有松开他的手,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强势地说:“沈忆锡,记住了,我程枭一天不死,你就一天别想离开我。”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沈忆锡崩溃地大喊道。

  “因为我们两个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你是我的,任何人都不能把你抢走。”

  “你这个疯子,你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爱!”

  沈忆锡的心里有程枭,甚至是深爱的,不然他不会这么痛苦,可正是因为这份爱,让他不能接受程枭这种极端的做法。

  程枭是一个既偏执,控制欲又极强的人,这些年来,沈忆锡故意做出这种风流的样子,就是为了气他。每一次,只要沈忆锡和谁过分亲密,程枭就会私底下报复。

  其实沈忆锡从来没有和谁真正地乱来过,因为他知道,如果真的和别人做了,那那个人一定会被程枭杀了的。

  沈忆锡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有双重人格的人,

  “爱?”程枭的眼睛发红,“我不用懂,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为什么?”

  程枭突然不说话了,视线也挪开了,但是脸上的青筋却告诉沈忆锡,他在克制着什么。

  沈忆锡突然瞥到程枭手腕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便抬起他的手想看,但程枭却甩开了他。

  程枭自己把手臂上的衣服推了上去,沈忆锡突然睁大了眼睛,看着上面一道道狰狞的伤口,他捂着嘴巴,说不出话。  “是,是你自己划的?”沈忆锡的声音有点颤抖。

  “你还记得那次吗?在车上,你一直求我,哭着求我,可你越是哭,我就越想把你弄哭。最后你受伤了,我回去后狠狠地划了自己一道,血流了出来,怎么止都止不住,120来了,把我救了,他们问我,为什么要自杀?我说我没有要自杀,我只是在惩罚自己而已。”程枭的情绪也崩溃了,将这些事都说了出来,本来他是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沈忆锡的。

  沈忆锡内心痛苦,他的心里又何尝没有痛苦?可是比起放过沈忆锡,他宁愿接受这种痛苦。因为是沈忆锡给了他新生。

  沈忆锡和程枭在大学相识,那时的沈忆锡意气风发,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左右逢源,老师和同学没有不喜欢他的。

  而程枭在刚上大二的第一天就失去了双亲,说是因为飞机失事,但也有人说是被人暗算了。程枭不是出身在普通的家庭,而是市里有名的黑道家庭,做的生意都是一些不能走明面的。

  程枭从小受这种环境的影响,为人自私又冷漠,外人对他们家明面上奉承,希望捞到一点好处,毕竟这种生意来钱快,但是背地里却是瞧不起的,只是惧怕他们家的势力,不敢公然说出来。

  程枭的父母没读过多少书,他爹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你读书有用吗?就算你读再多的书,别人也只会说你是老子的儿子。”

  程枭的内心是厌恶他们家的,他想读书也是想有朝一日摆脱父母,洗清身上的黑道太子的标签。但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摆脱,他们就撒手而去了。

  他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整个人都处在不敢相信的状态。也就是那个晚上,他遇见了沈忆锡。

  “嘿,同学,在等女朋友吗?”

  沈忆锡穿着白色的衣服从那边走过来,笑容就像一道和煦的春风,周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除了打着手机手电筒的沈忆锡,发出了一丝耀眼的光芒。而这束光,正好,落在了程枭的脸上。

  那时候的沈忆锡可不是现在的风流样子,而是一副的清纯男生范儿,让无数女生竞折腰的那种。

  程枭当时急需一个慰藉,他在听到消息的那刹那甚至想过自尽的念头,但沈忆锡出现的那一秒,仿佛给了他生存的希望,让他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关心他的人。

  沈忆锡看到程枭坐在地上低着头,以为他有什么事,便蹲了下来去看他,谁知道却突然被程枭拉了过去,抱住他就是强吻。

  可怜的沈忆锡,初吻就这么被夺走了。

  看着沈忆锡无辜的眼神,愤怒的口气,连骂人的话都不会说,程枭又一次强吻了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程枭亲完以后还像个霸道总裁一样问沈忆锡的名字。

  “我去你妈的!!!!”沈忆锡终于骂出了一句脏话。

  程枭抓住他的手,郑重地说道:“我叫程枭。”

  这件事程枭从来没有跟沈忆锡提起过,沈忆锡至今不知道为什么程枭见面的第一天晚上就强吻了他,还两次。

  而这也是他们孽缘的开始。

  程枭就连和朋友普通的交往都有障碍,他喜欢独来独往,更别说谈恋爱了。但他就是把沈忆锡刻在了自己的心尖上,沈忆锡说让他在图书馆门外等他三个小时,他也干。

  后来俩人在一起了一段时间,沈忆锡终于受不了他的控制欲和偏执,向他提了分手,但是程枭却从来没有答应过。

  这些年来俩人一直纠缠着,程枭自己开了公司做生意,而沈忆锡也实现了自己的导演梦。只是几乎每次一见面就是吵架,准确来说,是沈忆锡骂程枭,而程枭用武力镇压。

  “沈忆锡,我知道你讨厌我。”程枭强硬地抱着他,慢慢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道,“但是只要你还在这世上,我就不可能会放过你。除非我死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沈忆锡崩溃地问。  “我生病了,是很严重的病。这病无人能治,只有你,你是唯一的药,没有你,我会死。”

  那一刻,沈忆锡是真的觉得程枭就是个疯子,无药可救的疯子。如果不离开他,那自己迟早有一天也会疯。

  “有我,就不会死了吗?”

  “有你,我就不会让自己死。我不能让别人欺负你。”程枭经常对他说这样的话,总是幻想着有人会欺负沈忆锡。

  沈忆锡觉得他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但他有所不知的是,是因为程枭小时候经常被人欺负,这是他童年的灰色记忆,也是他最害怕的事情。所以他害怕有人会这么对沈忆锡。

  沈忆锡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兜,手忍不住地颤抖着,那里面是一把小小的水果刀。他之前就准备好的。

  在黑暗中,程枭并不能看见他的动作。

  沈忆锡偷偷地把水果刀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拔开了刀鞘,刀把藏在自己的袖子里,刀刃却抵在了程枭的背上……

  他正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听到程枭毫无情绪的声音说了一句:“锡儿,杀人是要坐牢的吧。”

  锡儿这个称呼还是大学时候程枭最喜欢叫的,但是沈忆锡很不满意,后来他便再也没有叫过。

  沈忆锡吓得脸都青了,一动不敢动,嘴唇却一直在哆嗦着,讲不出话来。

  程枭慢慢地放开了他,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便转身离去。

  他转身的背影很决绝,远去的背影却很落寞。

  这是唯一的一次,沈忆锡看着程枭先离开。

  水果刀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