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色下,两旁树木的影子,映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

  夜晚的微风吹过,地面的影子开始晃动,树叶的簌簌声,打破了夜间的安静。

  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

  可能是药物发挥了作用,沈意背上的伤口没有那么疼了,虽然每次走动依旧会牵动伤口,但对比之前,会让他好受很多。

  沿着这条路,大概走了大约10分钟,沈意就来到了沈家的祠堂。

  站在祠堂的石阶前,沈意抬起头,便看见了一块很大的牌匾,纯正的木色打底,上面题有“沈氏祠堂”四个毛笔字。

  只有过年的时候,他才会过来的祠堂,现在,他提前来了。

  沈意垂下了眼眸。

  沈泽平掏出钥匙,单手打开了,祠堂的大门上面的锁。

  厚重的红木门被他推开,沈意下意识地朝里面望去——

  最中央的案桌上,点着一盏长明灯。

  在昏暗的烛光下,沈意一眼就看见了前方摆放的,数不清的牌位。

  他收回了视线,微微低头,抬腿跨过门槛,随着沈泽平一起,走进了祠堂内部。

  一踏进祠堂,沈意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了阴凉。

  周围都很安静,他们两人也没有开口说话,鞋底踩在铺满整个地面的青石板上,一步一步发出“哒哒”的声音。

  忽然,这个声音消失了

  沈泽平俯身从案桌上面拿了三根香,然后在烛火上点燃。

  他拿着香站立在案桌前,弯腰拜了拜,然后插进了香炉中。

  “跪下。”

  祠堂中传来一句严肃地声音。

  沈意没有开口说话,他随即直直地跪在地板上。

  青石板的地面有些硬,也有些凉,丝丝寒意从沈意的膝盖,渐渐往上蔓延,不一会儿,他的唇色就变得更白了。

  沈泽平望了他一眼,微微皱了一下眉。

  他将旁边放置的蒲团抽出,然后轻放在沈意的脚边。

  意思很明显。

  沈意将蒲团垫在膝盖下方,那刺骨的寒意一下子就消失了。

  “谢谢沈叔。”他轻声道谢。

  “你在祠堂好好思考,出去之后,应该怎么感谢你的父亲吧。”

  丢下这句话,沈泽平便转身往门口走去。

  随着“咔”的一声,大门又被重新锁上。

  祠堂里重新变得安静起来,只是正中央多了一个人,他正笔直地跪在供奉的牌位前。

  烛光打在沈意的脸上,映出了他立体的五官,只是,他的嘴巴抿得很紧,视线也直直地望着前方,像是陷入了思考……

  这一路,他想了很多。

  父亲是沈家的嫡子,自己又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倘若父亲真的在乎血脉问题,认为有愧于沈家列祖列宗,他当时就会直接说出来,会让他跪在祠堂反省。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就连沈叔,也没有说过。

  他们的态度很明确,没有责怪他喜欢男生这件事情。

  沈叔是最了解父亲的人,刚刚他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

  一定是为了提醒他。

  沈意抬起头,烛光映在他的眼眸里,他微微闭上了双眼。

  他的思绪现在有些混乱,一瞬间像是陷入了误区,明明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可是他就是找不到答案。

  沈意绷紧了身体,背后的刺痛唤醒了他混沌的大脑。

  他暂时放弃了思考,沈意睁开了眼睛,他想,他还有时间,他会找到问题的答案的。

  只是,想到自己这几天都无法联系上顾言,沈意的眸色越发的黑沉,他攥紧了双手……

  翌日一早,沈意听到了窗边有人,在小声地喊着自己。

  前两天几乎没有休息,晚上又在祠堂跪了一晚,再加上背部的伤口隐隐作痛。

  沈意现在的精神很差,他面色苍白,视线往窗边扫去——

  “沈意。”

  那人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脸上写满了着急,望着他的眼神,也满是担忧。

  沈意的目光一顿,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紧接着,他的嘴角忽然勾起,眼底也被喜悦给覆盖。

  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他怎么会没有意识到呢?

  ……

  发现沈意突然朝他笑了一下,陆璟的心底一沉。

  沈意,不会被他爸打傻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陆璟当即动作,双手撑在墙壁上,沿着窗口翻了进来,进来之后,还害怕被发现,做贼心虚地关上了窗子。

  他急忙走到沈意的面前,抬手在他面前用力地挥了挥。

  没有反应,不会真的傻了吧。

  陆璟满脸的焦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抬手往沈意的脸上拍去……

  在距离他的脸还有几厘米的时候,陆璟的手被人重重地甩开了。

  “想挨打?”

  沈意的声音很轻,也很哑,但语气里面的冷意,还是让陆璟的背后发凉。

  他朝沈意讪讪地笑了一下,“我喊你你不答应,站在你面前了你都没有反应,还看着我笑,这多吓人啊,我还以为你……傻了呢。”

  后面这句话陆璟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沈意瞥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陆璟蹲在沈意的旁边,担心地望着他的后背,“你这是怎么惹到你的父亲了?生这么大的气,不仅动手打你,还让你在祠堂罚跪。”

  “你涂药了没啊?快让我看看。”

  陆璟想要伸手将沈意的衣服撸起,看看他背后的伤,不过被沈意阻止了,

  “沈叔帮我上了药,没事。”

  陆璟不信,趁着沈意身体虚弱,正跪着无法转动身体,他迅速的拔起沈意的衣服看了一眼——

  “嘶”

  陆璟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还叫没事,你后面的伤口都出血了。”

  说实话,长这么大,他还没有见过这么骇人的伤口,青地发紫,面积巨大,一眼就可以看出是棍棒抽打的痕迹。

  沈伯父这是有多生气啊?打得这么狠。

  陆璟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心想,还好他的老子虽然总是说他,可是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动过手,要是……

  他狠狠地打了个哆嗦,还好他长大之后,就不再羡慕沈意的父亲是军人这件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