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五点，谢明微出门去图书馆复习。
冬天五点多的时候，天还没亮。他把下巴缩进围巾里，街上没什么人，也很安静，只偶尔有车辆驶过，有稀疏鸟鸣。
所以那几声可怜的呜咽显得特别明显。
是小狗。
它浑身脏兮兮的，依稀能看出原本的毛色是米白色。小狗呜呜地抬起头，眼睛很大，湿漉漉地望着谢明微。谢明微不懂狗，认不出是什么品种，只伸手去摸他的头。大概小狗也知道要讨好他，一瘸一拐地往谢明微脚边拱，一边断断续续嘤咛。
“天呢。”谢明微小声道，“你好乖。”
小狗冷得发抖，一下一下舔着谢明微的手指。谢明微不敢用力，轻轻把小狗捧在手里，打算带他去宠物医院。
小狗很乖，被捧住后把身体蜷缩起来，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谢明微。他和梁宇住的地方交通方便，更因为别墅区里有很多养狗的人，附近的宠物医院也很多，五点多只有两家开门，谢明微找了最近的一家进去了。
“早上好，小狗怎么了。”一个小姑娘迎了上来，“呀，路边捡的流浪狗吗？”
谢明微小心翼翼地把小狗放在小床上：“是啊，路上捡的，送过来救治，医生在么？”
“在的在的。”
谢明微还要去图书馆，只等到小狗简单做了检查。小狗腿上的伤耽误了太久，就算伤口长好了也不能正常行走。谢明微加了小姑娘的微信，有什么情况能及时联系。
“我走啦。”谢明微摸了摸小狗的脑袋，“下午就来看你。”
小狗眷恋地舔了舔他的手指，湿漉漉的黑眼珠盯着他，目送他离开宠物医院。
＊
下午一两点，谢明微午饭还没吃，要先去医院看小狗。伤情已经通过微信告诉了谢明微，除了腿上的伤比较严重，其它基本上都是小问题。小狗简单梳理了毛发，重新变成白白净净的小狗狗，腿上的伤作了处理，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狗粮。
宠物医院的一楼有很多猫猫狗狗。明亮的大堂里，有很多个简单的小窝，小狗就在里面干饭。见到谢明微，它立马放下饭，一瘸一拐地要跑过来，谢明微连忙弯着腰向它跑去，一边伸手去接他：“别跑别跑，慢点儿。”
小狗一头栽进了谢明微的手心里，汪汪叫着。
“它的伤要慢慢养，需要住院，您如果需要的话，我这就给您开单子。”还是上午的小姑娘，早上匆匆一见，连谢明微的脸都没看清，这下看清楚了，原来还是个帅哥。
“住院吧。”谢明微低头挠着小狗的下巴，“我打算收养他。”
“那太好了。”小姑娘很高兴，“小狗狗很幸运遇到这么好的主人。”
小狗像是听明白了谢明微要做它的主人，立马献殷勤似的，扒在谢明微的膝盖上，摇着尾巴亲昵地汪汪叫。
“您给小狗起个名字吧。”
谢明微抱着小狗，苦思冥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叫上岸？不行……叫硕士？”
小狗歪着脑袋，看起来笨笨的，实在担不起“硕士”这个名字。谢明微哑然，竟不知道给狗起名字有这么困难。
给他开单子的小姑娘提议：“您可以选择一个比较特殊的，有纪念意义的。比如你们在哪里相遇，或者您喜欢什么，都可以作为名字。”
谢明微想了想，如果不是因为小狗，他现在可能已经吃上芝士牛肉焗饭，喝着冰可乐了。
“叫饭饭吧。”谢明微想着想着，自己就饿了，口不择言道，“大了就吃掉你。”
饭饭呜呜叫一声，可怜地缩进谢明微怀里。
“好呀。”小姑娘火速开完单子，“您跟我去见一下医生吧，详细跟您聊一下饭饭的情况。”
“好。”
医生诊室要拐进去，谢明微抱着饭饭跟着往里走，小姑娘走在前面领路。在医生诊室敲了敲门，里面立时传来一阵凶狠的狗叫声，吓得饭饭一激灵，差点从谢明微怀里掉出去。
小姑娘想起来了：“哎呀，应该是上午送来的捷克，要不我们去旁边的空诊室等陆医生出来吧。”
谢明微只好去了旁边的诊室，抱着饭饭好奇地问：“捷克？”
“捷克狼犬。”小姑娘解释道，“挺凶的大型犬，胃口不好送来看看。他的主人一会儿来接他。”
陆医生很快出来：“您好，狗狗准备住院了？”
“嗯。”谢明微说，“叫饭饭，以后我收养它。”
“太好了，饭饭有主人了。”陆医生笑了笑，伸手逗了逗饭饭。
陆医生详细解释了饭饭的伤情，又说饭饭应该是小土狗，是小型犬，毛色是米白色的，只是屁股有一块黑色毛。
听着很奇怪。谢明微摸了摸饭饭的屁股，看它屁股上的毛，饭饭仰着狗脸看他，很单纯。丘=丘.二
“算了。”谢明微笑了，“给你的屁股毛扎个小揪揪。”
饭饭：“汪汪！”
这时门口来了另一个员工：“陆医生，捷克的主人来了。”
陆医生：“这就来了。”
他转身对谢明微说：“一起去看看吧，捷克狼犬很难见到的，很帅。”
谢明微抱着饭饭，兴致浓厚：“走，去看看你哥长什么样，练练你的小狗胆。”
饭饭：“？”
谢明微跟着陆医生去了刚才的诊室，捷克的主人已经到了，正背对着他们撸狗。
是长头发。谢明微第一反应是，居然又是长头发。
“江先生好。”陆医生打了招呼，“您来得还挺早的啊。”
男人站起身转过来，身后的捷克狼犬也露出了真容，它的外形非常像狼，见到外人威胁地呲了呲牙。
饭饭害怕地浑身发抖。
就连谢明微也往后退了一步。
居然是……江怀鹤……
他不是明天才回来么？！怎么今天就……
谢明微连忙偏过脸，抱着饭饭要退出去。太匆忙了，怎么在这里就能遇见？
这么多家宠物医院，怎么偏偏在这一家，在这个时候？！此时此刻他无比期望刚刚江怀鹤没有认出他来，因为现在真的很难买到去火星的航班！
但江怀鹤却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谢明微。”
此时谢明微已经退到走廊，往外走了好几步，不料捷克可能是看到有人要跑，忽然从诊室里面快步走出来，一下追上了谢明微，站到他前面，堵死了谢明微的路。
谢明微魂都吓没了，它怎么可以这么凶啊！
好在江怀鹤及时出现在他身后：“小明，回来。”
捷克甩甩尾巴，乖乖绕过谢明微，顺从地走回江怀鹤面前。
“它叫小明……”谢明微恍惚喃喃，“怎么这么熟悉……”
“不是那个小明。”江怀鹤解释道。
他望着谢明微的脸，太久没见，他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低声说：“是谢明微的明。”
谢明微一时间心情复杂。
他知道江怀鹤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也知道江怀鹤回国是为了和梁宇旧情复燃。自己也许可以放下过去，可却没办法再看着他和梁宇……
也许真的做不成朋友了，谢明微难过地想，就算没有几年前的事，他们也只能当陌生人。
谢明微垂下眼睛，无意间看到江怀鹤的手腕上，居然还带着那条石头串子，十块钱一条，是江怀鹤要求自己买给他的。
“江怀鹤。”他轻轻地念出他的名字，竟然没有丝毫的陌生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怀鹤低声说，“谢明微，我很想你。”
谢明微哑然，没料到江怀鹤这个木头脑袋出个国回来居然学会了打直球。他感觉到江怀鹤直勾勾的视线，不自然地偏开目光：“我……你不是后天的飞机吗？”
“那是骗梁宇的。”
江怀鹤很想走过去抱抱他，但是看谢明微一脸抗拒的表情，江怀鹤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我今天上午下的飞机，一直没找到你……”
“你把我拉黑了，我联系不上你。”
骗梁宇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要和他见面？不过就早晚的事。谢明微不明白，但他也不想再插手江怀鹤梁宇之间，只说：“没什么事也用不上见面。”
这话已经很清楚了，是要划分界限的意思。
“有事。”江怀鹤很小声地说，“我想早点见到你。”
谢明微哽住：“你……”
“我有东西要给你。”江怀鹤忽然打断他，“非常重要的东西。你能跟我回去一趟吗？或者你给我地址电话，我给你送过去。”
＊
诊室内。
小姑娘小小声嘀咕：“那个……我没看错吧？是江先生让捷克去堵他的吧？”
陆医生神情复杂：“没看错，是的，是他松开牵引绳，指着他让狗去追的……”
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