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晟感觉到心跳很快，他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被什跃的举动吓到，他在心里暗自骂着：骁晟啊骁晟，你以为你还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时期吗？
而什跃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抬头看着空中绽放的烟花。
刚才不会是自己的幻想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饥渴了？
骁晟歪头想着，耳边传来什跃的声音：“回去吧。”他再一抬头，烟花已经停了。
两人并排返回，一路上都无意开口说话，骁晟更加困惑，索性自己也不再去想了。
回到家弹簧床已经铺好了，几个人相继洗漱完毕，什跃看也没看弹簧床直接走到骁晟床边，骁晟一头问号：“你上来干嘛？”
“我不想一个人睡。”什跃语气听着有点儿委屈。
骁晟被逗乐了：“你当自己还小啊？”
什跃眼神落寞：“明明就在身边，却不能触碰你，这样我很没有安全感。”
骁晟想到了那天什跃抱着他哭的模样，又觉得什跃很可怜，实在不忍心拒绝，只好让他上来跟自己一起睡。
“早点睡吧。”骁晟侧身躺下，他能明显感觉到什跃贴近自己后背，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
突然，手被握住了，什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我不会做什么，就这么握着可以吗？”
得到‘什么都不做’的承诺，骁晟也由他握着了，睡意渐渐来袭，骁晟闭上眼睛，朦胧中听到了那句轻柔的‘晚安’。
天微微亮，什跃起来倒水喝，路过厨房见灯亮着，他走过去，看到钟月如正拿着两个大盆和面粉。
“干妈。”什跃轻声道：“你在做什么啊？”
钟月如道：“这不过大年嘛，给你们包点饺子抄手。”
“我来帮忙。”
“不用不用，天还早，你回房再睡会儿。”
“我睡不着，想跟干妈聊会儿天。”
“那好吧，你帮我把这个盆和簸箕拿到后院儿。”
东西放到后院儿的石桌上，什跃洗了手，接过围裙系好，钟月如把面粉倒进盆里，又将打好的蛋清倒进面粉，洒上些盐。
她挽起衣袖把手伸到里搅和匀，让什跃舀了半瓢温水倒进去，“够了够了，这粉用不了太多水。像这样，揉成面疙瘩，然后用力按到一起，你来试试。”
什跃照钟月如的话用力按压面疙瘩。
“你们做蛋糕也是要自己和面吧？”
“嗯，但是用的面粉不同，我们一般用低筋面粉，会加一些泡打粉，起发效果很好。”
“面粉我就没你懂了，我们乡下人用的都是自家种的小麦打的粉，没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诶可以了，不用压了。”钟月如叫停什跃，拿出保鲜膜盖在盆上，“这样放到一边，醒半小时就成了。”
将封好的盆放到一旁，钟月如领什跃回到厨房，将需要包馅的材料一一拿出来。
“我们这镇子上的习俗，每年过年都要吃饺子，我这馅儿别地儿可吃不到，那是你干妈的独门秘方。”
什跃开玩笑说：“那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都是自家人，干妈今儿就把这秘方教给你。你们在大城市应该是习惯了要吃什么直接买吧，但外边儿的东西很多不干净，还是自己做吃着才放心。”
“晟哥也这么说。”
“那孩子打小就懂事。他爸走得早，那时候他才念小学，放学回来边做功课还边照顾刚出生的弟弟，我每天去田里做完活天都黑了，他都是做好了饭菜放到锅里热着，等我回来。每次看到他那双被水泡红的手，我这心就挺难受的。”
钟月如说着说着就开始落泪，什跃递了张纸巾给她，钟月如摆摆手，直接用衣袖往眼睛上蹭。
“用衣服擦擦就行了，洗了还能穿，我们乡下人不讲究这个。”钟月如叹了口气，“阿昱这孩子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他说想学做菜，我教他，他想学做这馅儿的秘方，我告诉他要是想吃就给我回来。不是我小气不肯教，我是想他多回来看看我们。”
什跃轻声应和着：“我明白。”
钟月如吸了吸鼻子，深吸了口气平复情绪：“不说这个了，面差不多醒好了，我教你包抄手。”
抄手看着简单，其实不好包，什跃包到第五个才包得像那么回事儿。
钟月如边包抄手，边聊起小时候俩儿子的糗事，什跃静静的听着，心里特羡慕他们能有母亲在身边。
钟月如见什跃低着头，手里的面粉皮捏出了指印，她用手一拍自己的嘴，道：“瞧我这嘴，我忘了你爸才刚去世，我还跟你说这些，你肯定心里不好受。”
“我没事。”什跃挤出个笑容。
“傻孩子。”钟月如抱住什跃，轻轻拍打他的背柔声安慰着：“在我面前不用硬撑，你跟阿昱一样，都是干妈的好儿子，你可以向我撒娇，也可以跟我说‘悄悄话’。”
什跃用手环住钟月如，闭起眼睛，轻声说：“谢谢你，干妈。”眼角两行泪水顺着滑落了下来。
骁晟醒来床上只有自己，他换了衣服出来发现客厅没人，再到后院儿一看，桌上摆着几个大盆，里面是各种馅儿，簸箕里还摆着皮儿和两排包好的饺子。
什跃看到骁晟，冲他打招呼：“起床啦。”
“……”
“干妈在教我包抄手饺子。”
“她人呢？”
“她打包了两盒给刘婶儿送过去。”什跃用眼睛示意骁晟：“过来坐。”
骁晟坐到什跃旁边，他往那盘子里一看，“你这包的是什么啊。”
“抄手啊。”看到骁晟眼睛里那个嫌弃，什跃赶紧解释道：“这是最开始包的，你看那儿簸箕里才是之后包的。”
骁晟笑道：“我又没说什么。”
“我虽然会做一些菜，但面食还是头一次做，以前要吃就去买现成的回来煮一煮，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从和面开始做。”
什跃边说边包手里的饺子，包得有模有样的，骁晟开玩笑说：“这趟回来不亏，除了西点，连中式传统面食也学会了。”
什跃附和着：“是啊，以后工作室开不下去了还可以改开饺子馆。”
“你要开工作室？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也是前不久才决定的。我打算同时再报个技能班，明年拿下西点师高级资格证。”
“那饭店呢？”
“我已经跟龚睿说不过去了。”什跃把手里的饺子放到簸箕里，起身说：“咱们中午就吃这个吧，我去拿盘子装起来。”
“嗯。”骁晟也来帮忙把大盆收起来。
钟月如回来之后就烧水煮饺子，不一会儿两大盘热腾腾的饺子就端了上来，什跃说：“干妈你也坐下吃吧，不够一会儿再煮。”
旁边的钟晃翻了个白眼：“一口一个‘干妈’叫那么亲，谁知道有什么企图。”
“怎么说话呢这孩子。”钟月如瞪了钟晃一眼，从口袋里摸出几个红包，拿了一个给什跃，“拿着。”
“谢谢干妈。”什跃收下红包。
“嗯，乖。”钟月如又拿了俩红包给骁晟跟钟晃，“你俩的。”
这也是当地习俗，每年过年家里的长辈都要发给晚辈红包，里面会装一块钱，还有一张亲手做的纸符，纸符里写上晚辈的名字，放在身上可保平安。
什跃夹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口，有个硬硬的东西磕到牙齿，他拿纸巾包着吐出来一看，是块一毛钱的硬币。
骁晟笑着说：“你中彩头了。”什跃一脸懵圈，骁晟解释道：“这是镇上的习俗，过年吃饺子会在其中一个里包上硬币，吃到有硬币的人会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原来是这样。”什跃以前听人说过饺子里包硬币，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吃到。
“大吉大利，保佑今年小跃做什么都一帆风顺。”钟月如八卦劲儿上来了，她问什跃：“对了，上次听阿昱说你要去大饭店上班，是不是就电视剧里那种好多老外住的饭店啊？”
“茗鹭饭店是皋阳市的地标饭店，是会有很多不同国籍的客人，不过我已经决定不会过去工作了，我打算开间西点工作室。”
“开店啊，那就是自己当老板了？”
“算是吧。”
“自己当老板好啊，比在人家手底下打工好。”钟月如一脸嫌弃地看着钟晃，“你看看人家小跃，比你小几岁还事业有成，你再看看你自己，就知道窝在家里，我要是倒下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
骁晟道：“妈，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不吉利的。阿晃聪明着呢，只要他肯找事情做，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谁要你多嘴，用不着你说好话。不吃了。”钟晃脾气上来，放下碗就回了房间。
“脾气还挺大。”钟月如叹了口气，“我这儿子被惯坏了，他要是有小跃你一半省心，那我可是做梦都笑醒了。”
什跃道：“我反而很羡慕他，有这么关心他的妈妈跟哥哥。”
“不用羡慕，你现在不也有关心你的干妈，还有阿昱这个干哥哥嘛。对了小跃，你有女朋友了没？”
‘唔呃’骁晟没料到话题往这里转，不小心被饺子嘢到，差点从嘴里喷了出来，他赶紧就着碗里的汤喝了两口，喝得太急开始咳嗽起来。
什跃帮忙捶着骁晟的背，关切地说：“慢点吃。好些了吗？”
骁晟缓过气来，点点头：“我没事了。”
“你这孩子，不知道在急什么，又没人跟你抢。”钟月如瞪了骁晟一眼，接着转头问什跃：“别管他，咱们聊咱们的。”
“我没女朋友。”
“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这方面的事儿了，你喜欢什么样的跟干妈说说，干妈给你介绍。”
“不用了干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钟月如来了精神，“哦？是哪家姑娘啊？哪儿的人？多少岁？做什么的啊？”
“妈，你调查户口呢？”骁晟赶忙阻止老妈。
钟月如理所当然地说：“那是我干儿媳妇儿，我当然要问清楚啊。”
“他比我大，是老师。”什跃看了眼骁晟，对钟月如说：“我现在在正式追他，将来有机会也想带回来给干妈看。”
钟月如点头：“嗯，当老师的耐性好，年纪大点儿没关系，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小跃的眼光可真不错。”
现在的什跃在钟月如眼里是啥都好，看得出她对什跃十分满意，毫不夸张的说，要是骁晟是女儿，她非得把他嫁给什跃不可。
骁晟很疑惑，什跃明明有女朋友，为什么要这么说。但钟月如一点儿没察觉不对味儿，刚才什跃的话把骁晟给吓得一身汗，他生怕老妈回头细品发现了什么，再三思考后还是决定早点儿回皋阳市得好。
骁晟借口说要给学生补课再住两天就得回皋阳市，骁晟要走，什跃自然也一块儿离开，钟月如拉着什跃的手那叫一个不舍，叫人看了还以为什跃才是她亲生的。
回到皋阳市什跃先回公寓收拾东西，他打开门刘丹只裹了条浴巾坐在客厅吃泡面，也不知道下午四点多是吃中饭还是晚饭。
看到什跃，刘丹一脸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来收拾东西。”说着什跃就要往里走。
刘丹跟着站了起来，“你不是已经叫人过来打包走了吗？”
什跃一想，准是龚睿叫的人，他给龚睿打了电话，对方说前两天亲自去公寓把什跃东西搬走了。
“怎么样，没骗你吧。那个帮你拿东西的人态度可真差。”刘丹凑过来，把手摊开：“既然你都已经搬出去了，那就把钥匙留下吧，我可不想下班回来东西不见了。”
“你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人偷吧。”什跃把钥匙放到鞋柜上，倚着墙看着刘丹。
“你、你想干嘛？”刘丹被看着不自在，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之前说我弄丢了你妈妈生前留给你的重要东西，那个是骗人的吧。”
刘丹一时忘了反驳，什跃早就察觉到她在说谎，一直没拆穿，现在既然要走了，有些话还是点明了好。
“父母不是用来享乐的挡箭牌，不要拿死去的亲人当作借口，想要得到什么就凭自己的本事，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刘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微信声响，那是龚睿已经把地址发过来了，什跃没再看她，转身离开了公寓。
他打车去了龚睿找的房子。
离胜辉南门只隔两条街，建成一年不到的新小区，治安好交通又便利，一百多平米的两居室，北欧式装修风格。
龚睿得意地说：“十六楼，数字吉利，通风和采阳都很OK，一切按你的要求挑的。怎么样，还满意吗？”
“还行。”
“满意就好，都是自己人，说是随时可以签合同提房。”
“那就明天办手续吧，你来联系。我的东西先放你那儿，等办完了再去拿。”
“成。”龚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道：“对了什跃，那个刘丹，她真不是你女朋友？”被什跃瞪了一眼，龚睿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就问问。”
“我早就说过不是了吧。”
“那我就放心了。”龚睿一脸邪笑，“这下可有好玩儿的了。”
“别把你对付其他女人的招数用在她身上，她跟外面那些女人不一样。”好歹‘同-居’过那么段日子，什跃可不想她被龚睿这种花花公子缠上。
“放心吧，我有数。像她那种性格泼辣，要身材没身材，要长相没长相的女人倒贴我都不要。”
什跃心想：最好是这样。
手机微信声响，什跃打开一看，是骁晟发的：【要不要过来吃晚饭？】
什跃嘴角上扬，回复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