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深情并茂地讲解着古文，而什跃却在放空，脑子里又出现了昨晚自己跟骁晟的对话，在他告白后骁晟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被告白之后要么开心要么为难，会有这种表情什跃觉得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骁晟没有给任何正面回复，说着‘我还有一些资料要整理’的借口逃回了房间，今早起床后也不见人，只看到桌上摆着早餐以及一张字条。他知道骁晟是在躲着自己，什跃觉得心里空空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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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食堂，什跃打好饭坐在靠窗的位置，邹闻闻端着餐盘坐到他对面，“你就吃这么点儿啊？”
“没什么胃口。”
邹闻闻叹了口气，一脸同情地说：“又要跟咱们排练还要做试卷，其实我也明白，这些天你很辛苦。”
“也还好。”试卷都是课间就做完了，音乐也是因为喜欢才玩的，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谓的辛苦，反正自己每天闲着也找不到事情做。
“如果在复赛就被刷下去，我可能会受打击的。什跃，答应我！”邹闻闻猛得握住什跃的手，满眼期待地望着他，“为了比酷，请至少撑到复选结束吧！”
还有两天就是复赛了，这是比酷的第一个比赛，大家都希望能够有个好的开始，就算拿不到冠军也要认真对待每一场比赛，用江蕾的话来说：就当是积累舞台经验也好，还可以免费拉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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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放学的时候数学老师强行留堂，什跃给骁晟发了条微信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晚饭不用等他，骁晟很快回了消息：那你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
快晚上七点半了才解放，什跃拿出手机，编辑好【我这里结束了】想了想后又删掉，比起文字更想要听听骁晟的声音，于是拨通了他的号码，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那头净是嘈杂的人声。
什跃问：“骁老师，你在哪里？”
“是什哥啊！”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骁老师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情找他，需要我转答么？”
“故之路？”
“竟然被听出来了！什哥你真厉害！”
“你们在哪里，那边怎么这么吵？”
“在街头的小吃街，骁老师请我吃饭来着。……什哥，如果没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我就先挂电话了，现在……有点不方便。”
故之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吃力，透过手机似乎还听到了骁晟的声音，什跃有种不好的预感：“是不是骁老师出什么事了？”
“啊，他喝醉了，我见手机一直在响就自作主张接了，现在正准备打车呢。”
“你们在巷口等等，我马上过来。”说完，什跃挂了电话，拦了辆的士。
二十多分钟后什跃到了街头的小吃街，故之路站在路边的大树旁，而骁晟正蹲在大树下用木片挖着什么，故之路耸耸肩：“我刚把他扶上巷口他就蹲在那里，拉都拉不走。”
“骁老师，你在做什么？”什跃向骁晟走过去，“起来，我们回去了。”骁晟抬头一看什跃，笑了起来，乖乖地任什跃扶起。
“我是想送骁老师回去来着，可是不知道他住哪里。”
什跃把骁晟扶到等在路边的的士后座，转身对故之路说：“把他交给我就可以了，你也快回家吧，晚上别在街头乱逛。”
“谢谢什哥关心！”故之路笑着说：“你能来真是帮大忙了，不然我只有把骁老师带回我家，到时候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家人解释好了。”
“嗯。对了，以后别给他喝酒，他酒量很小，半杯都会醉。”故之路乖巧地点头，什跃也坐到后座，把车门关上，报出公寓的地址。
还好是电梯公寓，把骁晟扶到他的房间后什跃发现他好像睡着了，明明早上还躲着自己的人竟然单独跟故之路出去吃饭，而且还喝醉了让人有机可乘，一想到这心里就不舒服。
什跃看着床-上的人，窗外的灯光打在骁晟的脸上，那张平凡的脸此刻充满着诱-惑，什跃将手撑在骁晟两侧，低下头，吻上那微张的嘴-唇。
突然一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动作，那是他送给骁晟的歌曲，骁晟截选了一段设为手机铃声。
拿起被扔到床边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故之路的名字，什跃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对方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诶？这么快就接啦！骁老师，你到家了吗？”
“刚到。”什跃压低声音说：“他睡着了。”
“哦，那我就不打扰骁老师休息啦，晚安什哥。”
挂了电话后，什跃将手机关机放在床头柜上，翻身下了床。
“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什跃看着骁晟，喃喃道：“看来我的告白让你很困扰，不然你也不会去喝酒吧。”
这通电话犹如一盆水把什跃浇清醒了，做了很多心理准备才承认喜欢上了骁晟，在告白之后虽然没有被直接拒绝，但骁晟的举动或多或少让他有了挫败感。
在没有正式交往之前不可以做到最后一步，这是什跃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的，与其这么不清不楚地相处下去，不如痛快的给个答案。
次日早上什跃起了个大早，等他洗漱完毕下楼刚好碰到骁晟从浴室出来，什跃走到厨柜边取出茶叶包放到杯子里，骁晟提醒道：“早上还是喝牛奶比较好。”
“这是给你泡的。”什跃把开水倒入杯子，递给骁晟：“解酒。”
“谢谢。”骁晟接过杯子，“你今天起这么早？”
“因为有话想跟你讲。”
“……嗯。”骁晟知道什跃要说什么，既然躲不了就干脆把话说清楚，他把杯子放下，坐到沙发上。
什跃坐到了骁晟对面，看着他说：“我不喜欢绕弯子，既然已经开口了我就希望把话都说清楚，骁老师你现在没有在交往的对象吧？”
“是没有，不过……”
“那就行了。”什跃打断骁晟的话：“既然没有交往对象，那就说明我还有机会。如果我的告白让你觉得困扰你大可以直说，不需要躲着我，我可以向你道歉。”
“……我没有在躲着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才好。”
“你不需要有任何顾虑，我又不是小孩子，接受或是拒绝，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我只是想要一个回答。”
小小的沉默后，骁晟开口了：“什跃，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也不知道，但确定我喜欢上你是在前不久。”
“那如果被拒绝了，我们还能像现在一样相处吗？”
“老实说我觉得我做不到。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光是确认自己的心意就花了很多的时间，在心里做过斗争才接受了这个事实，被拒绝了我想我会很难过。”
骁晟突然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初一意识到了自己性-向问题，无助过、害怕过，终于鼓起勇气接受了这个事实，却不想意外被暗恋着的同班同学发现这个秘密，遭到大量冷言恶语不说，他是同-性-恋的事情也被散播了出去。
就算到了现在他也还是记得那时的感觉，旁人的指指点点都不及那人冷漠的眼神，被喜欢的人拒绝和讨厌了，就连正常呼吸都觉得难过。
因为很明白那种感觉，所以他不忍心让什跃也这样难过，况且马上就要到乐队之声的复赛了，绝对不可以现在拒绝他。
“……你的心意我已经明白了，乐队之声复选结束后，我会给你答复。”
“好。”
明天就是复选比赛，什跃知道骁晟是不想他听了回复后，因为个人心情而影响到比赛。
‘一旦认定了就放手去做吧，就算最后失败也不要留下遗憾’什跃想起了魏宸对他说过的话，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但同时也决定了就算被拒绝也不会放弃骁晟。
***
前两天，由秦庄代表比酷抽签决定比赛当天的出场顺序，比酷的出赛时间是下午三点，大家以社团临时会议为由请了假。赶到会场已经是下午两点四十六了，后台的参赛乐队都在做准备，边唱边跳还统一服装，看架势一个比一个能唬人。
邹闻闻小声说：“咱们是不是也该弄套队服啊？”
“只是复选赛，能不能晋级还不一定。排场搞得越大，输了只会越丢脸，有心思去整那些虚的，还不如花时间多练练自己的技术，别拖了大家的后腿。”
“宋程宇，你能不每句话都带刺儿嘛？打击别人是你的乐趣？”
宋程宇冷着一张脸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你！”
“都别说了。”江蕾站到两人中间，“吵架也要分场合吧，你们丢不丢人啊。”
秦庄也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咱们是靠实力说话，相信就算没有那些行头也能让评委眼前一亮。”秦庄拍拍邹闻闻的肩，“闻闻，你要对比酷有信心哦。”
“我、我不是对比酷没有信心……”邹闻闻撇撇嘴，“哎算了，反正我不会说话，说什么错什么。”
宋程宇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
大家都知道宋程宇很毒舌，说话完全不给人留面子，但他的音乐才能大家也都看到的，为了比酷，邹闻闻也只能退一步了。
参赛乐队均有五分钟时间表演，秦庄代表比酷进行了简单报幕，先由宋程宇开始清唱副歌的四句，接着吉他起音。
过程中三位评委时而闭目聆听，时而小声交谈，一曲毕后评委中一位女性评委对比酷颇有兴趣的样子，了解到这是首原创歌曲后点头表示看好。
评委点评比酷虽未经过专业培训，但都很有潜力，尤其是宋程宇，唱功可见一斑，声音里面有故事。
最后经过评委简单讨论后将首张直通半决赛的绿卡给了比酷。
拿到绿卡后大家都显得很兴奋，邹闻闻抓起什跃的手：“什跃你快捏我！捏我脸看看！”
什跃笑着抽回手说：“你没有做梦，这是真的。”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半决赛咱们要是赢了就可以进入总决赛了！到时候就会有更多人知道比酷，说不定还能上电视呢！”
江蕾一脸嫌弃，“你就那点儿追求。”
秦庄提议：“为了庆祝比酷顺利进入半决赛，咱们今晚在‘老灶儿’开庆功宴，我已经打电话让晓茜订位了。”
“好。那我通知之路，什跃你通知骁老师。”江蕾拍拍手，扬声说：“一会儿放学咱们到北门儿集合。”
***
‘老灶儿’是胜辉附近的一家口碑很不错的火锅店，张晓茜订的是三楼的包厢，参加庆功宴除了比酷、江蕾、张晓茜和故之路外还请了江鑫。
什跃微信跟骁晟说了庆功宴的地点和时间，菜下单都隔了半个多小时骁晟才到。
张晓茜跟江蕾拿着菜单围在骁晟旁边问他喜欢吃什么，打算再多加几个菜，故之路说要出去打个电话，跟家里说晚点回去。
“什跃。”邹闻闻坐到什跃旁边，“你有没有觉得秦哥变了？”
“哪里变了？”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吧，对人对事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说？”
邹闻闻歪头想了想：“就比如以前的秦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可是他最近老帮着宋程宇说话。”
“宋程宇好歹是他的弟弟，不帮弟弟说话难道帮外人？”
“我哪是‘外人’！咱们比酷是一家人啊！”
“那不就对了？宋程宇也是比酷的一员，你自己刚说了，都是一家人。”
“什跃你、怎么连你也帮着他说话！”邹闻闻端起桌上不知是谁的杯子，猛得喝完了那杯黑色的液-体，起身说要去卫生间，赌气般地离开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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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骁晟让大家先走而自己留下结账，由于第二天还要上课，大家决定不再续摊各自回家。
骁晟见到等在楼下的什跃只道：“我们走走吧。”
什跃点头回应。
两人走小道去地铁站，一路上默契地保持着沉默，直到走到公园什跃忍不住先开口了：“骁老师你有话就直说吧。”
“……我们去那边的秋千坐会儿吧。”骁晟说着往秋千走去，在其中一个秋千上坐下，用脚轻轻的蹬了蹬地面，秋千小幅度的荡了起来，骁晟转头看向什跃：“别傻站在那里，你也来坐坐看啊。”
什跃微微皱眉，“多大的人了，还坐这个。”
“就是这个表情。”骁晟边轻轻晃动秋千边说：“第一次见到你就没给过我好脸色，之后在街头碰到，又一起吃饭，你一直都是这个表情，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
“刚开始我是不怎么喜欢你，我觉得你又虚伪又自私。”
“你还真诚实啊。”骁晟苦笑。
“后来我发现你根本就是个烂好人，处处都在为别人考虑，就算被人陷害也一声不坑，甚至还傻到替凶手背黑锅。”
“正如你说的，我自私虚伪又是个傻瓜，还一大把年纪，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地方？”骁晟双脚踩地停下来，双手一摊，看起来不像是生气，倒有几分无奈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什跃抬头看着夜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你的存在，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想要待在你身边。”
“可是什跃，你要知道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同-性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这条路可能会很难走。”
“别人要怎样看与我无关。”
什跃低头看着骁晟，眼神里满是坚定和认真。
骁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让什跃改变心意，既然自己无法拒绝，那干脆就让对方来拒绝自己好了，这样至少可以把对什跃的伤害减少到最低。
骁晟叹了口气，“就算在一起也不能公开关系，在外面不可以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在学校里也只能是老师跟学生，你可以做到吗？”
“你是说……？”
“如果你保证能够做到的话，我就答应跟你试试。”
“试试？”什跃盯住骁晟，“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试着交往，过程中如果觉得不适合随时终止关系，这样彼此都不会有负担。”
什跃看着他说：“你果然是个狡猾的人。”骁晟笑而不语。
尽管骁晟的话听起来很渣，但什跃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还没有开始就先为对方找好了借口，正因为这样才更让人对他放心不下。
“现在应该还能坐到末班地铁，我们回去吧。”骁晟站起身，刚迈出一步就被什跃拽住了手臂，骁晟转头看着什跃，“怎么了？”
“骁老师，我可以要奖励吗？”
“奖励？”
“顺利拿到晋级半决赛的绿卡，比酷的原创歌曲也得到了评委表扬，虽然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但我想任性得跟你要一个奖励，可以吗？”
骁晟笑了，“你想要什么？”
“这个得回去之后才能告诉你。”什跃牵起骁晟的手，十指相握，“天这么暗，牵手应该是可以的吧？”
骁晟无奈地笑笑，“如果只是到地铁站的话。”
***
印象里，像这样跟人手牵着手走还是在什跃小学的时候，以前时不时会被喜欢孩子的贾南带出去玩儿，但在什跃八岁后贾南的工作量加大，不忍让贾南太累的什跃休假都选择在家看书，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无法公然跟人拉着手走。
骁晟的手跟记忆里贾南的手同样温暖，此刻除了久违的安心感，还多了些许的甜蜜。正如骁晟所说以后的路可能会很难走，‘永远’这种的承诺什跃没法给，他能做的只有努力的让两人走得更远。
什跃握着骁晟的手又紧了一些，比起那些‘我爱你’之类的甜言蜜语，现在更想说另外三个字：“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