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已经有一个星期了，比酷在迎新晚会上要表演的曲目前两天就发到了手上，下午开始排练新曲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江鑫竟然也在，看到什跃后江鑫立马凑了过来，二话不说坐在了什跃旁边的位置。
“闻闻那家伙又被留堂了，难得我特地等他半天。”江鑫做了个夸张的表情，“我从昨晚就没吃饭，肚子都快饿扁了。”
什跃面无表情地说：“有话请直说。”
“饭卡借我，拜托啦。”
什跃把饭卡拿给江鑫，江鑫笑着接过，转身就跑到窗口去打了一大盘子菜。
他把饭卡双手递给什跃：“真是太感谢啦！小石头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你姐或是校长听到这话会被你气死吧。”什跃这么说着，把饭卡收了起来。
江鑫蛮不在乎地说：“才不会，老头现在只顾着跟小阿姨甜蜜，哪有功夫管我啊。至于老姐，她早习惯我这样了。”
江鑫的父母当年和平离婚后他母亲嫁了个老外，而父亲，也就是胜辉的校长也在前不久跟小自己近一轮的女人坠入爱河。就算是离婚了，江鑫的父母也像朋友一样的相处着，关系甚至好到跟伴侣吵架后第一个想到找对方吐嘈的程度。
据说江家两姐弟跟他们这位小阿姨的关系也相当不错，尤其是江蕾，常常跟小阿姨一块儿逛街不说，还在背后想了很多小点子撮合小阿姨跟自己的父亲。
什跃无法理解这个奇怪的家庭，要是换成了自己，他绝对无法忍受魏海再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认为这是一种背叛的行为。即使母亲已经去逝很多年了。
“听闻闻说你们打算在迎新晚会上表演？”
“嗯。江蕾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你们这是打算给老头一个下马威？”江鑫笑着点点头：“果然符合老姐的个性。我支持你们的，不让玩乐队，老头才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算不上下马威，但也是比较冒险的举动。”也不知是不是跟江鑫来往多了，现在听他的声音没有以前那么刺耳了，跟他勉强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那师叔呢？比酷要上台表演诶，师叔肯定会知道你们在骗他了。”
什跃皱眉道：“迟早会知道的。不过我打算趁这个机会再邀请他一次。”
“你对师叔还真是执着啊。”
“那是因为比酷需要骁老师。”虽然江鑫很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什跃却因为他的话变得有些紧张，就连说话都心虚起来。
“是哦。”江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侧头问什跃：“你知道师叔现在住哪里吗？”
“……他没有告诉你吗？”
“我问过师叔可是他不说，我看你跟他关系很好所以就问你咯。”
“骁老师不告诉你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就算你问我，我也不能说。”
“啊哈！你果然知道！只告诉你一个人太狡猾了。”
什跃心中大喊‘糟糕’，一向很聪明的自己竟然被江鑫给带进去了，想不通，为什么一碰到骁晟的事就仿佛被降了智？
“说起来你和师叔关系真的好得过头了，放假的时候我有看到你们两个去看电影。”江鑫半眯起眼睛看着什跃，“老实交待，你跟师叔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就，就学生跟老师，还能有什么关系。”
“哦？不止吧！哪有老师会跟学生放假都还约着看电影啊？”
“只是刚好碰到……”
“你骗人！你太不会骗人了，说谎一眼就能看穿。”江鑫打断什跃的话，“安啦，我会保守秘密的。老实说你跟师叔，你们两个是不是在交往？”
江鑫的话让什跃心跳漏了一拍，跟骁晟交往这个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没有血缘关系却住在一起，每天都抬头不见低头见，虽然也会有不愉快的时候，但整体还是很融洽的。两人偶尔会斗斗嘴，有时还会跟(被)骁晟一(硬)块(拉)儿(着)去超市买东西，说只是师生关系还真是打脸。
“你果然早就知道师叔喜欢男人了，看样子你们发展得并不顺利。师叔就用不着我担心啦，不过你啊，要隐藏就藏好点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连闻闻你都没有说，我想你也是有顾及的，但你最好收敛下嘛，光是你看师叔那个眼神就知道你喜欢他，都不知道有多明显，眼睛还会发光。”
“你说……喜欢？”
江鑫摆摆手，“好啦你就别装啦，我都说了会保守秘密的。师叔是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他哦。”什跃一句要纠正的话都没有说，以至于江鑫默认自己猜对了。
对骁晟的感情是什跃一直不愿去细想的问题，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接的告诉他‘这就是喜欢’，老实说什跃的脑子很乱，他真的喜欢上骁晟了？恋爱的那种喜欢？
没错，他是会想着骁晟解决生-理需求，而且这种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最近更是越来越频繁，释放后也一次比一次感到空虚。对骁晟抱有欲-望，把他当作脑内的对象这种行为是不正常的，什跃心里很清楚但却停不下来。
心里装着事做什么都不在状态，这样不清不楚地憋着也不是办法，什跃决定去找吕乔稀求个答案，毕竟他是心理方面的专家。
***
次日放学后什跃找到吕乔稀，似乎料到什跃会来找自己，吕乔稀把他带去了辅导室。
吕乔稀把百叶窗帘都拉上，给什跃倒了一杯温水放到桌上，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良久，什跃把想要咨询的问题说了出来。
“其实很多事情的发展并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那些看起来错误或是糟糕的开始，并不代表结局一定就不好，不能一味的去否定和逃避。”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那是基于‘我喜欢他’的前提，我不知道对他的感情是否就是你说的那种喜欢。”
吕乔稀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咱们来玩个游戏吧。规则很简单，一会儿我会说两样东西，你不能经过任何思考立刻给我答案。比方说，我说‘狗还是猫？’你要立刻回答其中一个，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
“好，那开始了。香蕉还是苹果？”
“苹果。”
“桌子还是椅子？”
“椅子。”
“狗还是猫？”
“猫。”
“白天还是晚上？”
“晚上。”
“邹闻闻还是骁晟？”
“骁晟。”
“Bongo！”吕乔稀打了个响指，微笑地看着什跃。
“……这个不算。”什跃说：“比起三个字的名字，两个字会比较好念吧。”
“可是‘闻闻’是叠字，通常叠字会更好念，也更容易被记住，不是吗？”
“那你换个名字再试试，我们再来一次。”
“再来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稍稍停顿后吕乔稀继续道：“其实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对不对？”
“……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承认’呢？”吕乔稀盯住什跃的眼睛。
什跃皱起眉头，他想求个答案，但有了答案又不敢接受。
“所以你是说，我对骁晟是……”
“嘘——”吕乔稀把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你不肯承认这个事实，你需要有个信赖的人替你说出来。”
什跃垂眼，摇了摇头，“我不可以。”
“因为是哥哥爱的人？”
吕乔稀说的没有错，因为有这层关系，所以他不能喜欢骁晟。
“你在害怕。”
被说中了，什跃抬头无神地看着吕乔稀。
“在你哥哥去逝前他们就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吕乔稀第一次在心理咨询时说出这么主观的发言，什跃心里某个部位的锁‘咯噔’一声作响。
“你也说过会转来胜辉、会再遇到他都是意料之外，这不就更说明了他与你们兄弟俩有缘吗？”吕乔稀蛊惑般的声音传入耳中：“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如果不好好把握住，失去了再来后悔为时已晚。”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是必然，要是魏宸没有自-杀，他对骁晟抱有这样的感情实在太对不起哥哥了，也许他会把这感情永远埋藏在心里。
而魏宸的死让他可以正视自己的感情，在觉得松了口气的同时，什跃心里又莫名增加了一丝罪恶感，此刻他的心里乱作一团。
“听着小跃。”吕乔稀语重心长道：“没有人能替你做任何决定，先别急着下结论，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什跃离开后，吕乔稀靠着椅背长长呼出口气，看到什跃的模样他就知道他成功了，从走进辅导室的那一刻起，什跃就已经被他牵着走，对话过程也都是心理暗示。
学心理的就这么牛，即使是黑的都能让你相信是白的，况且什跃对吕乔稀的话还都深信不疑。
有罪恶感的人应该是吕乔稀才对。
***
晚上，什跃洗完澡回到房间，他拿出那张照片躺在床上，看着照片里的魏宸，在心里问哥哥能不能告诉自己该怎么做。
什跃迷迷糊糊睡着了，当晚他梦到了魏宸，梦里的自己穿着胜辉的校服，而魏宸则是照片上的打扮。
什跃傻傻地站在那里，魏宸向他招招手，见什跃没有反应便向他走了过来，伸手摸着什跃的头笑着说：“小屁孩儿终于长大了，我也可以安心了。”
“……哥……”什跃想说话，但嗓子干干地，只能发出一点气音。
“你在墓园说的话我都听到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一直以来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家伙，他是个胆小鬼，让人忍不住想要照顾他一辈子，但我已经做不到了。”
魏宸依旧笑着，看起来却很悲伤，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那家伙就交给你了，要替我好好照顾他，带着我的那份去爱他。”魏宸用认真的口吻说：“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如果你敢让他伤心，就算是最疼爱的弟弟我也绝不轻饶你。知道吗？”
什跃望着魏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魏宸的身后出现了光晕，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魏宸转过身向光晕深处走去，什跃立马追了上去，可尽管自己努力向前跑去，他跟魏宸的距离却在渐渐拉开。
魏宸转过身来笑着对什跃说：“时间到了，我要走了。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
突然，光芒一闪，什跃扑了个空，四周恢复了一片漆黑。
耳边传来‘咚咚’的声音，还伴随着人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清晰。
什跃猛得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骁晟正在边敲门边叫着他的名字，床头柜的时钟指向凌晨一点二十三分，他才睡了不过半小时。
什跃下床把门打开，骁晟一脸担心地站在门口。
“什跃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要不要……”骁晟话还没有说完，什跃一把抱住了他。
“不要离开我。”什跃这么说着，像是想把骁晟揉进身体一样，手臂收地紧紧地，骁晟也回抱住什跃，轻轻拍打他的背给他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