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边界失控>第二十五章 *-*-*-*

  十一月初,冷风吹得压抑,空气干燥严寒。

  昨晚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夹雪,提醒民众出门记得带伞,要多添衣服,以防感冒。

  陈臻从公司出来,接到蔺怀的电话。

  “叔叔,有时间吗?谈一谈?”

  陈臻迟疑一下,似乎有事情要去忙,客气开口:“少爷,能不能改天?”

  蔺怀失去耐心,直接开门见山:“陈臻,所有人都以为我喜欢你,为什么?”

  陈臻已经走到车子旁边,倏然停下脚步,蔺怀察觉到他的停顿,声音冷下来:“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陈秘书,我已不再是当年的小孩了,别耍我。”

  陈臻打开车门,发动车子:“少爷,您现在在哪,我去接您吧。”

  他说:“现在也许就是最好的时机,我会告诉你一切。”

  *

  蔺怀告诉他地址,陈臻开车接上他。

  车子一路平稳驶向郊区,中途停在一家花店旁边。

  陈臻下车走进花店,半晌,捧了一束布满百合和白色雏菊的花束出来。

  蔺怀怔怔看着那捧花束,突然意识到什么,不自觉下车迎过去。他看着陈臻打开后备箱,把花束轻放进去,也看见在车厢的一侧,还有一瓶汉帝茅台。

  是老爷子生前最喜欢的酒。

  蔺怀嗓子一下哑了:“叔叔?”

  陈臻关上后备箱,声音很轻:“今日打算去看看老蔺总的,正好你打电话来,那就一起去吧。”

  他沉默片刻,又补充道:“老蔺总一定很想你,你也该去看看他。”

  *

  车子一路西行,中途蔺怀电话响起,是蔺景渊打来的。

  他目前心情沉重,又暂时无法接受蔺景渊对他的误解,于是挂断电话,随后关了机。

  陈臻目不斜视,一路安静开车,近一小时的车程后,车子驶入墓园。

  眼下临近傍晚,天色灰蒙蒙的,浓厚的云层被寒风席卷,两侧常青树上落了薄薄的晚霜,寒冷沁骨。

  陈臻拿着酒具,蔺怀捧着花束,沿着小道走向蔺志远的墓碑。

  那墓碑冰冷而肃穆,只有照片上的人是熟悉的,蔺怀紧紧盯着那张照片,喉咙晦涩发紧,扑通一声跪下去,一次比一次重,砰砰叩了三个响头。

  “爷爷,我来看你了。”

  “对不起,孙儿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爷爷,我犯下大错,我没有脸来见您。”

  他跪在地上把话说完,接着,又是重重的三个响头。

  陈臻蹲在旁边拧开酒瓶,斟满一盅酒,缓缓洒向大地:“老蔺总,陈臻来看您了,这几年一直想来看望您,今年终于有了机会。”

  他把酒盅重新斟满,缓缓又倒掉一杯:“老蔺总,这酒还是您送给我的,我都不舍得喝,今天特意带过来,借您的光,我也喝一点。”

  他说完拿出一个新的酒盅,斟满后,一饮而尽。

  天色昏暗,整个墓园尤为安静,陈臻盘腿坐在墓碑前,向蔺怀讲起往事。他说自己原本只是山野里走出来的一个穷学生,无权无势,又不肯低头,有幸得老蔺总赏识,才有如此成就。

  “老蔺总是我的伯乐,也是我的老师,我跟在他身边的十几年里,他不仅教会我运筹帷幄的能力、绝处逢生的决断,还教会我做生意要保持赤子之心,更要心怀家国。”

  “我很钦佩老蔺总,这份敬仰足够我一辈子对他忠诚。”陈臻说完看向蔺怀,摸摸他头发,继续道:“老蔺总临终之前,选择将你托付于我,这份信任令我诚惶诚恐,我也自会践行到底,报答他的知遇及栽培之恩。”

  蔺怀看看墓碑,又看看陈臻,内心涌出一阵酸涩,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陈臻说完往事,看向远处,主动开口:“方才来之前,你问的那个问题...你暂且理解为,善意的谎言吧。”

  蔺怀不解,眼眸微微睁大,声线颤抖:“叔叔,什么意思?”

  陈臻静默几秒,缓缓道:“小怀,你有没有想过,我早在八年前就能看出你喜欢谁,老蔺总,自然也能看出来。”

  *

  话音未落,蔺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方才有一瞬间,他脑海里不是没飘过这个念头,但他不敢细想,硬生生给嚼碎生吞了。

  如今陈臻一句话,像是千斤巨锤,砸得蔺怀一下跌下去。他无助地蹲坐在地上,潮湿的雨露浸透了长裤,就那么蜷成一团,头埋在膝盖中哀哀地呜咽,明明是声嘶力竭,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他不想惊扰爷爷。

  良久,他才忍住哽咽,艰难问出口:“所以,爷爷,一直都知道?”

  陈臻揩掉他的泪,点了点头:“其实老蔺总比我更早察觉,刚开始,他的确震惊无措,但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接受”这个词在这里充满歧义,蔺怀一下抬起头,漂亮的眼睛猩红脆弱,呼啸而过的寒风仿佛随时能将他吞噬。

  “什、什么?”

  他一说出口,眼泪已止不住,无声无息地往下掉:“爷爷...爷爷他......”

  陈臻看向墓碑,认真告诉他:“老蔺总从未生过你的气,他只是难过,难过这世上的道路有千万条,你为何偏偏走了最难的那一条。”

  “看着你一天比一天消瘦,他实在心疼,见不得你把自己活得这么累,就将你接去了老宅,一边陪伴着你,一边给你寻找医生。”

  “单单喜欢男人这件事,就让蔺家对你心生芥蒂,若再知道你喜欢自己的亲生哥哥,后果将不堪设想。”陈臻顿了顿,声音沉下去:“那时老蔺总已年近八十,身体也越来越差,而你才年满十六岁,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他何尝不想护你一辈子,可他没办法。”

  “老蔺总查出癌症那天,唯一挂念的就是你,随着病情一步步恶化,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匆忙做出这样的决断。”

  “我承认,老蔺总病危那段时间,我的确对你照顾的刻意又明显,我在给所有人暗示,让他们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陈臻说:“这就是老蔺总和我秘密协商后,一起做出的权宜之计,无论多么拙劣,但‘蔺怀爱陈臻’这件事,总要强过‘蔺怀爱蔺景渊’吧。”

  *

  蔺怀怔怔看着他,眼泪早已控制不住,刷刷地往下掉。

  他感觉心跳变快,又觉浑身发冷,后背竟逼出一层薄汗,无助到仿佛呼啸而过的寒风随时能将他吞噬。

  陈臻挨在他身边,握过他一直颤抖的手,轻轻拍了两下:“老蔺总当初把你移出继承人的名单,不是生你的气,他这么做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蔺怀犯的错,他已经给了处罚,那从今往后,便谁也没有资格再为难于你。”

  “虽然明面没给你任何遗产,但他在瑞士银行给你留了一笔信托基金,这件事只有我知道,等过段时间,我会带你去办理交接手续。”

  陈臻一口气说完,沉思片刻后,又补充道:“至于小蔺总那里...老蔺总知道他性子一贯冷静,想瞒过他,肯定要费些功夫,是老蔺总亲自找他谈的,具体内容我并不清楚。”

  陈臻顿了顿:“大概关心则乱,才会乱了心神。”

  蔺怀抬起头,眼睛猩红:“所以,我哥,才会......”

  陈臻回想起当时与蔺志远谈话的场景,点头道:“其实,所有人里,老蔺总最想瞒住的人,就是小蔺总。”

  未等蔺怀开口,陈臻已给出答案:“小蔺总处事冷漠、性情寡淡,知道你的心思后,一旦不理解,定会伤你最深。”

  “如果将来,小蔺总无法接受,那我就是最后一张底牌,我会替老蔺总照顾好你,直到你走出心结,愿意接受新的生活。”

  “如果小蔺总接受你,我也能掩人耳目,在这条无比艰难且充满非议的道路上,我总能转移掉许多质疑的目光。”

  最后,陈臻摸摸他的头发,认真告诉他:“小怀,老蔺总真的很爱你,那些年里,他从未责备于你,更从未生过你的气,他只是太过心疼。”

  *

  “爷爷,对不起,对不起......”

  蔺怀跪在墓碑前,一瞬不瞬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瓷白的小脸失去血色,悲痛不已。

  他跪爬到蔺志远的墓碑前,不断摩挲着那块墓碑,大理石冰冷又坚硬,他却很轻很轻地摸索着,另一只手堵住嘴里的哭声,似怕惊着沉睡安眠的老人。

  “爷爷,对不对,我对不起您......”

  “爷爷,我真的好想您......”

  天色沉下去,傍晚已经完全消散,整个墓园陷入一片黑暗。

  周围寂静而阴森,不多时,路灯亮起,透出一点荧荧橘光,远处连绵的山峰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突然间又飘起几滴小雨,零零散散夹着几片雪花。

  陈臻把蔺怀从地上拉起来,替他裹紧衣服,给了他一个充满善意的拥抱:“小怀,请允许我抱一下你吧,看到你守得云开见月明,我很为你高兴。”

  “老蔺总一定也很高兴,他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他的小孙孙健健康康,岁月无恙了。”

  蔺怀认真而郑重地,紧紧回抱住他:“叔叔,这些年,麻烦您了,谢谢。”

  陈臻摸摸他的头发,声音有些哑:“雨要下大了,走吧。”

  “叔叔你先走吧,刚才喝酒了,不要自己开车。”蔺怀擦干眼睛,轻声道:“我想等我哥哥来接我。”

  “好。”陈臻去车里拿出一把伞给他,离开了墓园。

  *

  蔺怀重新跪在墓碑前,静静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他就这么看了许久,跪得双腿都要麻木了,才咧开嘴巴,拼命挤出一个微笑。

  “爷爷,我跟蔺景渊在一起了。”

  “我忍不住不喜欢他,我没办法,好在...他也喜欢我,就在一起了。”

  蔺怀笔直地跪着,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声音哽咽沙哑,还有些颠三倒四:“我知道这有悖于伦理,是令人不齿的,是不洁的,是一定会付出代价的...但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蔺怀擦了把眼泪,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像小时候一样苦着脸跟爷爷告状:“爷爷,您还是那么厉害,把您长孙都给骗进去了,让他也觉得我喜欢陈臻,还欺负了我好几年。”

  “我不生您的气,但我气他,所以那会儿他给我打电话,我就关机了。”

  蔺怀摁下开机键,一字一句道:“但我不会放弃他,我只是觉得委屈,缓一缓就好了。”

  “当然还是要在一起的,他不能不要我。”

  “现在您都答应了,他想放手都不行了,他要是敢丢下我,我就把他咬死,然后同归于尽。”

  *

  蔺景渊赶到墓园时,蔺怀一个人站在门口,正在看漫天飞雪。

  他仰着头,倾身靠在花丛的围栏边,毛衣单薄透风,身影修长消瘦,掺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守墓人巡逻一圈回来,让他去屋里坐坐,蔺怀摆摆手,客气地婉拒了。

  蔺景渊将车停在一边,匆匆开门下车:“小白。”

  蔺怀听见声音回头:“哥。”

  他乖乖站稳,由着他哥给他穿上厚实的羽绒服,又系好围巾,还戴上一顶毛茸茸的帽子。

  蔺景渊捧起他冰凉的小脸,叹气:“怎么这么凉...”

  蔺怀打断他:“哥,你先别说话,陪我走走吧。”

  “好。”蔺景渊点头,牵住了他的手。

  雪下得越来越大,俩人谁也没有打伞,融化后的雪水顺着寒风钻进围巾,发梢也被打湿,但好似无人在意。

  蔺怀握着他哥的手,那是他目前为止感受到的唯一温暖。

  他漫无目的地走,话也零零散散地说:“十六岁那年,坦白出柜后,我就生病了。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学习成绩也在下滑,那几年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偷偷躲在被子里跟你打电话。”

  “是爷爷最先看出我的反常,他把我接回了老宅,安排陈臻照顾我的生活起居,以及辅导功课,就这样,按照爷爷的嘱托,陈臻成了我的监护人。”

  “不可否认,陈臻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周全,温柔,又非常有耐心。慢慢的,我愿意对他说出很多烦恼,他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和开导者,那三年里,他不仅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

  说到这里,蔺怀顿了顿,语速放慢:“从头到尾,我只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倾诉的长辈,他也只当我是个年幼敏感的小孩,我们的相处很有分寸感,是忘年交,也是知己,但不是爱情,这太荒唐了。”

  蔺怀坦白说出一切,神情也变得落寞。

  实话实说,当意识到蔺景渊也一直误会他喜欢陈臻后,他一时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他们过往的那些点点滴滴,在拥抱时,在亲吻时,在身体契合时,中间都横插着一个尖刺状的误会。

  他接受不了蔺景渊进入他身体时,还自以为蔺怀并不是真的爱他。

  蔺怀握紧他的手,胸腔聚着一团燃烧的焰火,呼吸窒息不畅,逼得他快要走不稳当。

  蔺景渊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更紧地握住蔺怀的手,脚步放慢了,却走得更笃定。

  蔺怀仰头,终是问出口:“所以,你也以为我喜欢陈臻,对吗?”

  “是。”

  “现在也这么觉得?”

  “没有。”

  蔺怀停下脚步:“什么时候觉得没有?”

  蔺景渊抬眸看过来,蔺怀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他看见蔺景渊举起他的手凑到唇边,落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

  他说:“去美国找你那天。你喝了酒,趴在我身上哭着质问我,凭什么不喜欢你。”

  “那天,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说你爱我。”

  “如果不是这份确定,我那天不会要你。”

  蔺景渊眼眸深邃,身影高大伟岸,他紧握着蔺怀的手,神情那么笃定,又那么温柔。

  他告诉蔺怀:“也是从那天开始,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只有相爱。”

  *

  雪还在噗噗降落。

  曲折迂回的小道上落下两串脚印,漫天飞雪裹在寒风里,落在两人的发丝上,一瞬间,很像共白头。

  蔺怀瞪大眼睛,原本暗淡的眼眸载满星光,他一下将人抱住,那么紧,那么迫不及待。

  他说:“蔺景渊,在等你赶来的半个多小时里,我一直在想,我该怎么爱你,才能让你相信我爱你。”

  蔺景渊捧起他的脸,满是疼惜:“对不起。”

  “很没有诚意。”蔺怀踮起脚尖,凑上去:“你至少得给我一个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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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蔺志远去世前一天,叫来蔺景渊谈过话。

  早在半年前,他已经召开董事会议,将董事长一职正式交给了蔺景渊。通过这半年的反馈,蔺景渊的确做得很好,大胆革新,处事决断,集团将比以往更有前景和干劲。

  初夏的阳光柔和温暖,蔺志远穿着蓝纹病号服,安静地躺在病床上。他看上去很累,并没有睡着,但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蔺景渊笔直地站在床边,眼眸深深垂下去,往日的冷漠沉静消失殆尽,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时间安静而悠长,蔺志远终于睁开眼睛,缓缓叫了一声:“景渊......”

  蔺景渊赶紧俯身,轻轻握住老人的手,那双手肌肉萎缩,皱皱巴巴地,蔺景渊缓缓摩挲几下,克制住指尖颤抖:“爷爷,我在这里。”

  “景渊啊。”蔺志远又喊他一声,这才道:“我这几天总做梦,总梦到你奶奶,她问我这个糟老头子,说你怎么还不来陪我啊,我说,你再等等,等我交代好事情,才能去。”

  “她说,你交代什么事啊?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我想了想...我的两个儿子都已成家立业,长孙成熟稳重,自臣也规矩自持,沐香呢,鬼灵精怪的,也受不了委屈。”

  蔺志远顿了顿,用浑浊的眼睛盯着蔺景渊,缓缓道:“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怀了。”

  蔺景渊握住老人冰凉的手掌,捏了捏:“爷爷,您放心......”

  蔺志远却摇头,打断他后续的话,那双浑浊的眼睛露出一丝严厉,他努力用最后的力气挤出威信,不是在跟蔺景渊商量,而是命令。

  “景渊,无论小怀犯了什么错,你都要原谅他,答应我,什么错都要原谅。”

  他说:“哪怕所有人都遗弃他、指责他、戳他的脊梁骨,你也要好好护住他,要多关心他的情绪,让他多睡觉,多吃饭,养好身体。”

  蔺景渊沉默半晌,抬眸:“为什么?”

  他的确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会突然敢如此对待蔺怀?

  他迫切想知道答案。

  蔺志远看向窗外,声音虚弱,却不容置疑:“没有原因。你若做不到,就把他交给陈臻。”

  *

  窗外的太阳那么明亮,整个房间明晃晃一片,阳光肆无忌惮地穿透树叶射进病房,沾上一点晶莹的翠绿。

  病房内,两人无声对峙,时间缓缓流逝。

  蔺志远收回目光,声音很弱:“小怀那孩子,比你们都要年幼,性子比你们敏感,心事多,容易钻牛角尖,也更容易受伤...所以,得有人守在身边一直陪着。”

  “可惜,我熬不住了,不能多护他几年,自你出国读书的这几年里,都是陈臻在照顾他,他们之间...有很深厚的感情,小怀被他照顾着,不会出错。”

  蔺志远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还需要歇歇,才能继续。

  他疲倦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眼角的皱纹沟壑明显,整个人没什么力气,丝毫不见往日的精气神。

  “如今,我这一走,小怀最能信任和敞开心扉的人,就是陈臻了。你要把陈臻留在他身边,让陈臻守着他,照顾着他,你不要为难和猜忌陈臻,他和小怀的关系...比任何人想象中的都要亲近,他对小怀的关心是真切的,要对他放心。”

  蔺景渊敛起眉目:“不可能,我不放心。”

  蔺志远闻言一顿,苍白无力的手掌握了握,气音压低:“景渊,爷爷说的话,你现在都不听了吗?”

  偌大的房间变得安静,墙上钟表的走动声被放大。

  蔺景渊笔直地站在床边,抿着唇一言不发,显然并不让步。

  蔺志远垂着眼,干薄的嘴唇尽力张开,缓缓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可以轻易做出承诺,坦白说,把小怀交给你,我并不放心。”

  “在我离开后,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小怀犯的错......”

  蔺景渊突然插话:“爷爷,你该告诉我,小白到底犯了什么错?”

  “不重要。”蔺志远动了动枯瘦而黄的胳膊,虚弱道:“你是我一手栽培的,我知道你的性子,你早晚会调查清楚,如果不查个一清二楚,你不会罢休的。”

  “到那时候,我确实没法管你了,但现在,我还有一口气在这里,就希望你记住,对于你亲弟弟蔺怀,我已把他挪出了继承人的行列,也没有给他留下一丁点遗产,我已经对他做出了处罚,既然教训已经给了,那之后,无论在蔺家还是在蔺氏,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给他脸色看。”

  蔺志远盯住他,吐字吃力:“景渊,记住了,我说的是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你。”

  “等我这一走,按照小怀的性子,他大概要离开云京,离所有人都远远的,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让他出去散散心是好事,你不许拦着他,到时候你就让陈臻跟着他,去哪都好,不要干涉,更不许强迫。”

  “爷爷,对不起,我做不到。”

  蔺景渊握住老人的手,是执着,也是祈求:“爷爷,我自己会照顾好小白,无论他做了什么,将来又要如何,从头到尾,都跟陈臻没有一点关系。”

  “我才是他哥哥,是他最亲的亲人,血脉至亲断不了,无论他犯了什么错,通通都由我负责。”

  蔺志远看向他,突然道:“你说得漂亮,当真能照顾他一辈子吗?”

  “我能。”

  蔺景渊两指朝天,笃定而虔诚:“爷爷,我向您发誓,我能。”

  蔺志远从未见过蔺景渊这副样子,罕见沉默下来,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长孙,试图窥探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与伪装,但都没有。

  他清楚蔺景渊的脾性,只要说出口了,就一定会做到。

  爷孙对视下,窗外突然刮起一阵清风,透过窗户扫进病房,令老人轻轻闭上了眼睛。

  蔺志远没再睁开眼睛,嘴巴也抿起,再没说一句话。

  他像是已经累了,又像是已经放下心结,无牵无挂般,静静陷入了沉睡。

  蔺景渊给老人轻轻掖好被角,又去关好窗户,轻手轻脚地打开了房门。

  陈臻一直恭恭敬敬守在门外,眼下看见蔺景渊出来,微微颔首示意:“蔺总。”

  蔺景渊轻轻带上房门,站定:“蔺怀在你那里?”

  “在老宅。”

  “我今天会接他回家。”

  “那小怀他...不,小少爷同意吗?”陈臻扶了扶眼镜,似乎很为难,斟酌片刻才又道:“是,蔺总,我会通知小少爷的,劝他今晚务必回家。”

  “不劳费心。”

  蔺景渊冷冷吐出几个字,抬脚大步离开,从头到尾,没看陈臻一眼。

  陈臻看着蔺景渊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长廊里,这才呼出一口长气,擦了擦掌心的汗。

  在外读书四年,蔺景渊比先前更能洞察人心,也更加冷漠、果断、不近人情。

  看来,要想瞒过这位新董事长,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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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情商:后记

  低情商:一些废稿...

  (从键盘敲下第一个字,到正式完结,总计四十天,题材是一时兴起,剧情非常飞,细节经不起推敲,也没有逻辑...but,非常非常感谢各位小伙伴们的包容和鼓励,小黄灯的确是码字动力,非常爱你们,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