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分手成瘾>第32章

  到底要赚多少钱,他才会满足?

  这个问题,似乎永远没有标准答案。

  五年前,周觉因刚毕业,目标是三年内存够一百万。

  三年前,他的目标后头多加了一个零。

  两年前,目标超额达成后,他买了房,曾经的小目标从此由现金化作固定资产陪伴在他身边。同时,也伴随着房贷。这个吸钱的黑洞,将他每月固定支出膨胀到了以前的近十倍,存钱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但也足够他花了。

  毕竟他也没什么时间花钱。

  今年年初,他的目标变成了离职前还完房贷。

  如果拿下曹泽斌的那笔生意,他今年就能完成目标,还完也许还有剩的。

  曹泽斌一走,他姨妈也跟着一起走了,另外几个长期客户,也在曹泽斌的教唆下,联合向上头举报周觉因,说他贪污受贿,违反行业准则,说他表面上人模狗样的,私底下却是多位有夫之妇的姘头,一口咬定他是个卖鸡巴的脏鸭子。证据确凿,图片,视频,音频,要什么有什么,那势头就是要不分青红皂白,一棍子把他打死。

  那段时间,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以前对他毕恭毕敬的那几位男性下级,传他是鸭子的消息传得比谁都积极。

  幸好周觉因早有准备,跨过上级,跨过公司,直接把那天的录音片段送到了市长女儿姜韶蓉手里。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曹启顺的势力比姜韶蓉大了许多数量级,但应付一个曹泽斌,还是很容易的。

  他有幸获得了姜韶蓉秘书的回电,并收到秘书的邀请,面对面讨论后续事宜。

  曹泽斌无法无天二十多年,自认为和姜韶蓉属于统一战线。如果他真把尤真强奸了,姜韶蓉没准还会帮他交保释金。他哪儿能想到,最后置他于死地的,居然是喝醉酒之后,骂姜韶蓉那一句真情实感的“母猪”。

  不出三天,曹泽斌亲自登门道歉,在周觉因办公室前点头哈腰,要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计较。

  这事儿惊动了整个办公楼,大到行政总裁,小到保洁阿姨,都知道“投资部的周总”不好惹。

  磨难,困窘,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常伴其左右,是他最熟悉的老朋友。

  流泪对周觉因来说却是件很陌生的事情。在他的信条里,有流眼泪的时间,不如去做点实在的。

  但人的能力有限,总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在美留学期间,他曾难得地遇到了一位和他出身相似的华裔老板,老板十分器重他。

  和新同事开完入职party那天,他喝得满脸通红,脑袋晕晕乎乎。美国时间凌晨两点左右,他接到了母亲从大西洋彼岸打来的电话。

  这很罕见。

  母亲为了避免打扰他休息,通常会算着时间,在早晨和他通话。

  母亲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女人,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母亲哭。

  “儿子,你爹得病了,癌症,淋巴癌。”

  “他叫我别告诉你,打扰你工作。可是妈怕啊,医生说的那些,我也听不明白,妈还是要把病例和通知书给你看看。”

  回国不代表失败,但却代表一个年轻人梦想的破碎。他放弃了曼哈顿,华尔街,放弃了老板口中描绘的“飞黄腾达,逆天改命”的愿景,选择回到家人身边。

  父亲的病让他重新思考,他这些年这么拼命地读书,选最赚钱的专业,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目标其实不是钱,而是一份底气,一份安心。他不想再看着父亲撑着一把老骨头到田里种地,日晒雨淋,不愿再见到母亲在白炽灯底下戴着老花镜穿针引线,希望弟弟妹妹的上学路比他的平坦,别再像他一样,来回一趟颠得屁股疼腿麻,草稿纸也不必总是用铅笔写了再擦。

  周觉因显然低估了自己的能力。这些伴随了他一整个童年的愿望,实现起来比他想象中容易得多。他们老家市区里精装修的别墅也不过小几十万,父母租店面每月租金才两千,两个小孩最大的支出就是买零食和文具,全部加起来也不够他每月房贷的零头。

  后来,即便父亲的病好了,家里人搬到了城区的别墅,一切正常运转了,他也没再想过出去。反正在哪儿都一样,那就尽量离家近一点。

  钱是永远赚不够的,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是陪伴,能用价值衡量的东西都能找到替代品,唯独陪伴千金不换。

  那时候深刻得以为能记一辈子,只不过五年过去,就被他忘得忘得干干净净。

  尤真不是他“应该喜欢”的类型,这不妨碍他喜欢尤真,很喜欢,从未有过的喜欢,可他的“喜欢”是那么廉价,廉价到连一点陪伴也不愿施舍。

  究其原因,大概是尤真的爱来得太容易了。

  从一开始,尤真就打包着自己的爱,送到他面前,求着他收下。他没有为此付出任何代价,又怎么会懂得珍惜?

  答应尤真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不是没有怀疑过真假。可尤真表现得太好,他用实际行动让周觉因在不知不觉中相信了,这个人爱他,无条件地爱他,就算他保持着以往的工作频率,消息迟迟不回,临时取消约会,做爱中途离开,这个人也会像当初一样,一如既往地爱他。

  他怎么会犯白日做梦的错误?

  手机的震动将他拉回现实,屏幕上闪烁着一串陌生的号码,来自S市本地。

  周觉因满脸的眼泪鼻涕来不及擦,匆匆按下通话键。

  “哈?这狗东西还敢接我电话?狗男人,你敢欺负老娘的UU宝贝,我他妈给你整残废!”

  尖利的女声在室内激起回响。

  紧接着又是一阵击打声。

  “骆雨溪你皮痒了?方老师你没事吧?”

  “雨溪你正常点,手机给我。”

  “我不!”

  持续的骚乱中,周觉因勉强辨认出了方既明的声音,和女孩的狂躁相比,他的语气则十分冷静,又带着些许疲惫。

  “周觉因,如果你还是个人的话,现在立刻来我诊所。”

  “从后门进。”

  “尤真已经走了,但有些事情,你必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