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忍着那要将她撕裂的剧痛,大阔步的往里冲。

  她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可不管怎样,都是无人回应。

  直到池嫣冲到浴室的最里层——

  她看见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将自己的身体沉在了冰冷的浴缸中。

  他苍白着脸,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

  池嫣迅速地靠近,弯腰,趴在浴缸边,拍打着他的身子。

  “阿宴哥哥!”

  “阿宴哥哥!”

  “……”

  她的声音一声大过一声。

  就在她手足无措时,她看见浴缸里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

  “阿宴哥哥,你怎么了?”池嫣试图将他从浴缸里拉出来,可他如一座山般,岿然不动。

  裴西宴原本涣散迷离的眼神在听见女人焦灼的声音后,渐渐有了聚焦。

  尤其是当他看到池嫣跪在自己身边时,他瞳孔蓦然紧缩了下。

  “嫣嫣,站起来,这样跪着伤口会痛!”

  池嫣红着眼,摇了摇头,“不痛。”

  “你骗我。”

  裴西宴想将她抱回房间,可此时他身体软绵,所有神经都像是在抽搐一样。

  他没有办法。

  从未有过这样的无能为力。

  “阿宴哥哥,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扯着唇角,轻笑一声,“不是说,不要再叫阿宴哥哥了吗?怎么又叫?“

  池嫣都被他吓坏了,却没想到他这会还有心思,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她声音闷闷地说:“我一时半会改不了口,叫阿宴或者裴西宴,听上去好像有点没大没小的,叫老公的话……没结婚没领证也没公开,好像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等你跟我领了证,结了婚以后我再改口叫你老公吧。”

  突如其来的重压感,落在裴西宴身上。

  结婚,领证。

  这样最基本的东西,他都没能给她。

  池嫣清醒过来,“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门口会有血迹,你是不是受伤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抬起了那戴着佛珠的一只手。

  池嫣有些愣怔的盯着看了一会,她记得那串珠子是她诚心跪拜,去寺庙给他求的,后来,他一直都戴着。

  在池嫣不解的目光下,他拨开那串黑色的佛珠,池嫣便清楚的看见了在佛珠遮掩之下,有一条很浅很浅的红色血痕。

  “就不小心划破了一点,没关系。”

  “确定是不小心吗?”

  他垂下眼挣扎,无法隐瞒:“刚不知道为什么,那阵瘾有些上来了,可是嫣嫣,相信我,自从那一次后,我再也没有碰过这东西,我也没有……伤害自己。“

  他迫不及待的想跟她解释。

  可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竟然想在她的面前,跟她证明自己是一个干净的,懂得爱惜自己的人。

  池嫣心疼极了。

  她唇瓣几番翕动,却发不出丁点的声音。

  她倾身过去,吻了吻他的脸颊。

  沉默许久,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可开口时最终也只有四个字,“我相信你。”

  裴西宴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站起身,从浴缸里走出来,他将半跪在浴缸边的女人扶了起来。

  池嫣的伤口处很痛很痛,可她仍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衣服都湿了些,赶紧回房间去换一身。”

  池嫣点了点头。

  裴西宴便扶着她回房。

  池嫣一边换衣服,一边盯着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忍不住担心。

  裴西宴自嘲的笑了声,“不服老也不行了,都三十岁了,不能与之前十几二十岁比。“

  再说,老往死路寻,哪怕这血肉之躯如同铜墙铁壁的坚硬,也扛不起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池嫣眼底黯淡无光,情绪低落到了极致。

  裴西宴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他觉得她是睡不着才过来找自己,没想到会让她看见这一幕。

  他愧疚不安。

  同时也觉得自己以这样一个状态留在池家,是一个隐患。

  他想跟池嫣说离开池家的事,可话到嘴边却咽下了。

  他知道池嫣会难过,会不舍。

  他还想让她多开心几天。

  *

  池嫣在裴西宴的房间里睡着了。

  天边微亮的时候,裴西宴接到了一个电话。

  居然是裴庭琛打来的。

  “你回京州了。”

  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裴西宴抓着手机走向阳台,一袭黑色睡衣,融入浅薄的微光中。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裴庭琛嗤笑一声,“裴氏财团的财路都快要被你断干净了,你说我想说什么?”

  裴西宴声音没多大情绪,冷冷道:“少拐弯抹角。”

  “裴氏财团一共在红三角埋了五条线,现在被断了三条,这不是你的‘功劳’?裴西宴,你他妈到底在玩什么!”

  裴庭琛勃然大怒,“长盛集团垮了,裴氏财团理所应当要取代长盛集团在京州的地位,但现在货进不来不说,就算进来也被京州警方给截了,你要在这样下去,我看你也跟着一起玩得了!”

  “长盛集团怎么垮的,你心里没数?那被断了的三条线,我是不是权衡了利弊后,提前告知你们它们都会被断掉?还有……京州警方给截的那批货,也是我故意放出风声,让他们截掉的。“

  听到最后,裴庭琛眸中难掩惊愕。

  他怒不可遏道:“京州警方截掉的那批货,价值二十个亿,那笔钱对裴氏财团来说的确不算什么,但那是裴氏财团取代长盛的最好的机会,可你现在告诉我,风声竟然是你放出去的?裴西宴,你是想叛变?你告诉我,你他妈到底什么意思?“

  “一辆火车如果正常行驶在它的轨道之上,我能预判他所有的轨迹,那么它就能顺顺利利抵达目的地,如果它超出我的预判,失控偏离轨迹,那就是车毁人亡的危险。”

  裴西宴话已经挑明了,他对裴庭琛也向来没什么耐性,漠然的语调中带着几分不屑一顾的讽刺,“我的事你少插手,我如今怎么做更是轮不到你管,你口口声声说让我告诉你,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所有事情都还在我的预判之中,行驶在正常的轨迹之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