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普通人,冷不丁看见东西砸过来,怕是会手脚不协调,呆愣愣地傻站在原地。

  就算身体下意识的本能也未必能避开这么快速的东西。

  流浪者轻巧后退一步侧身,抬手横握砸过来的浮萍拐杆身拿在手中,竟是轻松拿捏。

  “这么暴躁的脾气你居然还能活到现在。我不过是逃了一天课,何必冒这么大火气,还是你觉得以我的水平必须天天去。”流浪者迈进房门调侃道。

  屋内,云雀端坐地面,闭着眼睛从喉腔内闷哼一声:“那是你的问题,你能选择的只有去上课一条路,下次再给我增添麻烦...咬杀。”

  他面前摆放着传统日式料理,一碗白米饭,一条肉质肥厚的烤鱼,还有一碗味增汤。

  流浪者跪坐在云雀对面,将手中的东西一抛,当做凶器的浮萍拐就被扔到了云雀手边,跟另一根浮萍拐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草壁见他进来,连忙端过来摆放着一模一样的料理。

  草壁之前问他想要吃什么,对于餐食没有挑剔的流浪者便随口回道:“跟他一样。”

  当然,如果看着这么冷清的少年喜欢吃甜食,那他也不会捏着鼻子坐下,怕是会转身离开,随便寻一家餐馆。

  云雀见流浪者自如坐在自己对面,皱了皱眉冷哼一声。

  草壁额头冷汗都要渗出来,坐立不安,祈祷平安。

  一向不喜欢群聚的委员长迫不得已跟别人一起用餐...

  这个家还能完好无损地活到第二天吗?

  云雀同样不爽,但承诺就是承诺,答应了流浪者他自然会做到。

  打一架的诱惑力太强...

  只是...

  他皱了皱眉,在整洁衣物之下,他的身体上满是青紫,一整天的高强度的战斗让他此刻没有精力再跟七叶寂照打,若是以这种疲惫的身躯,就算打也不尽兴。

  “等吃完饭,我们出去。这是你留在这里的条件。”云雀命令道。

  流浪者随意点头:“你还真是无时无刻想着战斗。”

  “不过...将所有的生命投入无止尽的战斗中,你的生活还真是无趣。”流浪者笑了下。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跟我打。”云雀皱眉说道。

  他的手指已经摸向摆放在身侧的浮萍拐,打架的欲望蠢蠢欲动。

  毕竟是借宿他人家,流浪者不会轻易动怒,他淡淡道:“能允许我住在这里,非常感谢。作为回报,我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把生命的意义都放在一根线上,不然,无论你怎么追寻到头来只会得到空虚,就像点燃的丝线,最后什么都不会剩下。”

  就像他一样。

  云雀:“我还不用你操心。”

  说着,两人同时端起饭碗。

  流浪者注意到云雀的动作莫名顿了一下,就好像拉扯到了伤口一样。

  “你受伤了,谁做的。”

  云雀装作没有听见,用筷子夹起米饭送入口中,动作行云流水,好像流浪者刚才看见的是幻觉。

  “这个地方居然有人能伤到你...是谁?不会是我送你的‘礼物’?”流浪者继续追问。

  所谓礼物,就是想要解决掉他的杀手,当然这个礼物若有若无,就连流浪者自己都不知道存不存在。

  “礼物...呵。跟你无关,是小动物那边的事。”

  流浪者皱了眉:“出什么事了。”

  云雀:“他们不知道在搞什么动作,一个聒噪的叫跳马的家伙今天一直跟着我。”

  问也是白问,云雀现在除了战斗好像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看云雀没有伤筋动骨,只受了些皮外伤的模样,让流浪者有所猜测,这更像是一种训练和教导。

  纲吉堵上生命的战斗就要开始了吗。

  还是无法放心。

  流浪者叹了口气。

  纲吉缩在被子里,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是一沾被子疲惫的身躯便再也支撑不住沉沉睡去。

  他的身体状况不比云雀好多少,肌肉的酸痛,摔伤的身体,紧绷的神经都在无时无刻压榨他的生命力。

  里包恩沉默坐在吊床上。

  今天一整天纲吉都没有喊一声累,几乎以虐待身体的方式进行训练,如果是以往,他还能笑着夸赞两句,但今天只有沉重留存内心。

  如果纲吉在战斗后,知晓流浪者从此消失在他的世界中,受到巨大打击的蠢纲会不会崩溃?

  这也许会改变他的人格。

  蠢纲还会像以前那样包容身边的友人,因为善良的性格选择为了朋友而强大,按照里包恩的预想一步步成为出色的首领。

  可同样,他大概会丧失对于人类来说不可或缺的强烈感情。

  麻烦了。

  里包恩盘腿坐在吊床上,双手抱胸,默默沉吟。

  等到月亮被厚重云层遮掩,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里包恩骤然扭头,戒备的神情再看见熟悉的身影时骤然放松。

  来者穿着黑色无袖紧身衣,勾勒出劲瘦腰身,不由让人想去环抱,去感受坚实触感。宽松休闲裤和到小腿的马丁靴将人更衬凌厉凶狠。

  平日里总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此刻也平静下来,靛紫色的发丝与眸子显出高贵优雅,没有了生人勿进的冷意。

  流浪者抬手抵在阳台玻璃门上,位于房间内侧的插销便悄无声息提起放下。

  他轻手轻脚走进屋内,没有发出丁点声响,像是脚踩在云端。

  里包恩低声道:“来看他吗,为什么不白天露面。”

  流浪者皱眉,不屑道:“谁会来看他。我只不过碰巧路过罢了。”

  里包恩无声笑了,没有拆穿对方拙劣的谎言,转了话题:“我拜托你办的事呢?”

  流浪者听见这话就想起里包恩的算盘,顿时不悦:“如果你给我的人不是比路边的石子还没用,就应该能在最近办完。”

  里包恩嘴角一勾:“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流浪者皱眉:“没有下次。”

  “你现在住哪儿,那废旧大楼内的居所你好像没有再去过。”

  “...别多管闲事。”

  “不跟蠢纲说什么吗。”

  流浪者神情复杂在床上睡得跟昏过去一样的纲吉和里包恩之间看着,忍不住吐槽道:“就算我说了什么,他能听见吗。”

  里包恩:“总比什么都不说的好。毕竟,以你的想法,你跟蠢纲的每一次见面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面。”

  流浪者沉默地靠坐在床上,抬手捻着纲吉的头发。

  跟本人一样柔软,生怕让他有一点不舒服。

  “别跟他说我来过。”

  “我知道,你们两个的事情我不想插手。”

  流浪者好像只是来看一眼纲吉,他来这里不过几分钟,在月亮重新露出云层前,已经离去。

  里包恩松了口气,起码蠢纲的那点心思,并非落到了虚空,流浪者也不是机器那般无情。

  接下来就看蠢纲怎么做了。

  流浪者返回云雀宅,抬头就看见穿着一身和服的云雀正一脸戾气依靠在门边。

  一只黄溜溜、圆溜溜的小鸟窝在他肩膀上打着瞌睡。

  这对人总是冷脸相对的少年,到是对动物的态度不错。

  人比不上动物大概说得就是如此。

  流浪者笑了声:“要是被你揍得吱哇乱叫的人看见现在的你,怕不是恨不得自己不当人了。”

  当柔弱小动物还能得到一席之地呢。

  流浪者话音刚落,屋内云雀养的好几只小鸟同时飞出,似乎眼睛放光冲向流浪者。

  流浪者笑容一顿,抬手驱赶:“别过来。”

  可小鸟怎么知道自己落了喜欢人的脸了呢,纷纷从这不能称为攻击的挥手中钻过去,一边肩膀落一个,还有一只直冲流浪者头顶而去,却在少年一副你活腻了吗的目光下委委屈屈的跟左肩上的小鸟挨在一起。

  云雀:“呵...打扰我睡觉,扰人清静,你想死吗。”

  流浪者无意跟人吵架,懒散道:“没有下次了。”

  保证做的没丝毫诚恳。

  云雀眼中闪过寒光:“七叶寂照,来!”

  藏在和服中的浮萍拐滑出,身影如鬼魅般靠近。

  “扰人清静...这句话同样还给你。”流浪者心想:没完没了,这家伙真的是人吗?精力这么旺盛。

  宽阔庭院中的假山石在两人战斗中被砍得破碎,一片狼藉,这场战斗直到晨曦初显才停止。

  而一早来送早餐的草壁如何烦恼狼藉的庭院,就不是他们两个人要想的了。

  嘟嘟嘟——

  流浪者从被子中探出手臂,神情困顿,他摁下接听键,不等对方开口,自己烦躁的声音率先传出:“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打扰我...我就送你们去地狱。”

  恶魔的低吼让对面的人顿了一下,哪怕隔着手机流浪者都似乎能看见对面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静悄悄地过去两秒钟,对面连忙打着哆嗦回道:“先生,您吩咐我们的已经做好了,请问是我们送过去,还是?”

  流浪者从被子中坐起,随意撇了一眼时间,离他睡觉才过去两个小时。

  难不成他被这个世界同化了吗,人偶的身躯也感受到了疲惫,他甚至生出了再去睡一会的冲动。

  流浪者盯了一会手机,最后还是低声道:“我去找你们。”

  让这些家伙把他住哪儿的消息告诉里包恩,接下来就有无穷无尽的烦心事要上门了。

  流浪者起身,窸窸窣窣穿好外套便向屋外走去。

  云雀给他安排的房间位于这栋房子离他最远处,不用担心那个睡觉浅得让人咋舌的云雀听见他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