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小婴儿的态度和实力并且有教导下一代首领的能力,都说明他在纲吉家族中的地位不低,如果是同盟家族到来他不可能不知道,更别说放任他们破坏并盛町。’

  ‘敌对家族?纲吉现在不过是候补,何必大动干戈出动人手,挑起纷争,暗杀不是更好的选择吗。这个可能性不能完全消除,日后注意些。’

  在别人看来,不过是流浪者走神片刻,他再抬头时,对着草壁点点头:“我知道了。”

  纲吉不安的扒着墙壁,探头探脑,但流浪者背对着他,实在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就连纲吉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担忧、不安从何而来,只觉得流浪者跟别人站在一起,以前从未感受过的,酸涩、失落如同被水浸湿的纸,顺着心脏攀爬而上。

  “喂,你在看什么呢。”一个声音骤然在纲吉脑袋后面响起,差点让纲吉哇的一声叫出来。

  他猛地回头,看见里包恩被一根绳子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神情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悦。

  “别突然出现吓我一跳啊!要是被流浪者发现我在偷看他怎么办...”纲吉小声抱怨着。

  “你该不会真得以为自己这点追踪技巧流浪者发现不了吧。”里包恩复杂又无语。

  流浪者这家伙到底有没有自觉,再这么下去,蠢纲就要被他宠废了。

  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其实任由纲吉小心翼翼的探寻,这可不是什么好的教导方式。寻常人家里的小孩最后变得自大,自我,肆意妄为,还好蠢纲天性单纯一时间没有察觉你的意图,不然怕不是会得意忘形。

  “诶?被发现了吗。”纲吉愣愣的问了一句。

  里包恩:“不要露出傻笑,他对你几乎...”

  纲吉:“几乎什么?”

  里包恩:“......”几乎没有底线的好。

  但这句话他犹豫片刻没有说出,虽然这是事实,但等脑筋迟钝的纲吉发现这个事实可不是那么容易,他可不想提前帮纲吉明白。

  里包恩无声叹了口气,流浪者出现后,他叹气的次数都比以前多。

  流浪者明明没有做出任何敌对的态度,却让里包恩无从下手,带来的麻烦更多!

  里包恩:“他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不要习惯有他在的日常。”不要习惯对方为你创造的棉花屋。

  一副生怕你受伤的样子,本人却没有自觉,认为这些理所应当。

  流浪者以前,说不定没有正常跟人接触的经历,拿捏不准自己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同样无底线,带着将所有人包容的温柔的纲吉。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纲吉没有料想到里包恩会说这种话,有些怔愣,脑子竟一时间不愿接受现实。

  里包恩的声音很低,但他知道,以流浪者的耳力,这么远的距离足够他听的清楚,听的明白。

  他若是反驳,他早就该有所动作,走出来嘲笑自己背着人说话,然后以那副目中无人的神态将纲吉护在身后,把人安心的放入自己的保护圈内,宣誓自己的主权。

  可他没有出现。

  在纲吉沉思时,流浪者没有过来。

  里包恩垂头,居然说中了吗。

  纲吉过了好一会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是说他会出去旅行吗?这也无可奈何吧,不过我相见还是能见到的吧?遇到放假我也能去找他。”

  里包恩心想:真的会这么简单吗,流浪者的身世他至今也没有查清,他还留在此地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你罢了,如是有一天他对你厌烦,没有兴趣,怕是会毫不留念转身离开。到那时,就连他也没有信心能说绝对能找见流浪者的踪迹。

  纲吉却用这种理由说服自己,只要还在地球上,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能再相见吧?

  “悄悄话说完了吗。”

  纲吉浑身打了个激灵,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连忙转身,发现流浪者不知何时跟草壁说完话,正侧身倚靠着墙壁,歪头看向自己。

  “说,说完了。”纲吉诚恳的说道。

  流浪者愣了一下,随后失笑,这个孩子真实诚。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回教室,明天的随堂测验过不去就等着晚上补习吧。”流浪者说。

  这时正巧有几个从操场匆匆赶回来的学生,听见流浪者的调侃,顿时不爽压过了恐惧,冲人一脸狰狞却没有恶意的道:“导致明天有随堂测验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吧!”

  流浪者冲人挑衅一笑:“好啊,如果不满随时可以挑战我。”

  纲吉惊奇注视着一切,感觉,流浪者好像融入了这个学校,以自己的方式。

  “考试范围居然这么多吗!”纲吉趴在桌子上,像被压扁的棉花糖。

  勾勒的范围太多,反而没有精力学习,颇有自暴自弃的态度。

  流浪者啧了一声,抬手戳了一下纲吉的额头:“别抱怨,如果你现在开始学,说不定还在赶在晚饭前学完,还是说你想让小婴儿过来教你。”

  纲吉似乎有所振奋:“今晚也留下来吧。”

  流浪者回绝:“不,有我在你反而睡不好吧,你还是打起精神准备明天的随堂测验吧。”

  纲吉又蔫儿了下去,将头埋在手臂中,悄悄抬眼望着流浪者,心想:可你不在,这个房间也太安静了。

  光是想想流浪者晚上头也不回的离开,纲吉此刻都感受到了难以忍受的寂寞。

  就像里包恩所想,他所说的话,流浪者一个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

  他若想离开,那是脱离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是一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跨越。

  流浪者并不否认离开这个可能的结局,里包恩也是想提醒自己,不要陷入太深难以自拔,到头来,人类不过百年岁月,纲吉对他的思念与痛苦终究会随着生命停止的那一天而结束。

  而有漫长生命的他,却要经历永恒的折磨。

  趁早离开,孑然一身,习惯了热闹也许就无法再忍受孤独,以往独自一人的生活也会变得难以忍受,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折磨的延续。

  可就算这么想,他的身体,他的本能也在反抗,贪恋着不那么无趣的生活。

  流浪者抬手捻着纲吉的头发,垂眸看着头颅一点一点,即将睡着的人影不由叹气。

  短短百年,并非不可陪伴,对于悠久的生命来说这短暂的如同刹那。

  只要生命足够漫长,再难忘的时光也会被时间冲刷到褪色,跟其余万千记忆混杂在一起,混沌融合。

  不可接触,不可贪恋。

  这样的人偶身躯,带给他的只有永恒的孤独。

  “真的要走吗,已经这么晚了。”纲吉站在家门口,还在挽留流浪者。

  被纲吉这双湿漉漉的眼睛哄骗着已经又在他家吃过晚饭才走。

  流浪者毫不留情回头,不去看那双会让他心软的眼睛:“走了。”

  纲吉又连忙说:“我送你回去!”

  流浪者无语:“害怕夜晚,吉娃娃,还容易被小混混抢劫的是你不是我,难道你是想把我送回去,再让我送你回来吗?”

  纲吉涨红了脸嘟囔着:“才不会!”

  流浪者抬手揉了揉人的头发,不知道何时他喜欢这样的动作。

  纲吉总是会特意低下头,让自己摸得更顺手。

  看着人懦弱而胆小,但实际也有底线,有自己的尊严。

  这样的态度,好像是告诉流浪者,他真正信任着他,无论做什么,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会站在他这边。

  是下意识的,还是刻意的。

  流浪者漫不经心的想,但无论如何...

  他都习惯了纲吉对他的独特温柔。

  像是柔软蚕丝,为自己创造的让人不想离开的温床。

  纲吉看着流浪者的身影逐渐脱离路灯的柔光,走向漆黑的夜色中,消失在路的尽头。

  里包恩盘腿坐在围墙上,看着纲吉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远处流浪者消失的地方。

  执着,认真,带着他从未见过的...

  温柔注视。

  里包恩想:晚了,没救了。不管是纲吉还是流浪者,现在就算想要脱身,也无异于从身上扒下一层皮的痛苦。

  “他对别人的好意、温柔不适应,每次在饭桌上,奈奈妈妈跟他说话他都显得紧张,如果你一直保持现在对他的态度,他说不定...”

  纲吉打断对方:“我知道,他是个非常温柔的人,我一直知道。”

  里包恩略带惊讶看向纲吉,他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像是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也早就知道...怎么让流浪者离不开他的身边。

  温柔是本性,温柔也是锁链。

  纲吉笑着,一如既往:“如果能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就太好了。”

  这是无意识的本能。

  流浪者怕是已经陷入其中,无法察觉。

  流浪者要去往废旧大楼内的居所,从纲吉家出来要经过一条繁华的商业街,现在的时间各家各户正值饭点,街边两侧的餐馆也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流浪者的步子突然停下,身板挺直,他侧头看向一旁靠在墙壁上,穿着严实昂贵的黑色大衣,有着一头金发遮掩住眉眼的少年,他正笑着,洁白牙齿露出。

  流浪者瞥了一眼自己脖颈处凭空矗立着的银色小刀。

  “别动哦,再往前一步你的头就会被割下来,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