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要给自己洗脑一样, 夏油杰在心里不断地重复“不要成为变态啊!”这句话,过了好一会才控制住试图再次抚摸黑雾的手。
“以后不会再离开吧?”
黑雾晃荡了一下,梅川库子的声音响起。
“我一直在杰的周围没有离开。”
“……在那里呢?”夏油杰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抬起手搭在黑雾上,像是要捧起黑雾似的, “我一直在找你,但是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说到这,夏油杰的声音越发的低沉,像是耳边响起的呢喃细语。
“我甚至怀疑过那天看到的库子其实是我的幻觉。”
夏油杰低垂着眼帘,视线落在窝在他腿上的黑雾,没有梳起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库子啊……”
“在身边的含义是得让人知道你在啊。”
随着话音落下, 窝在夏油杰腿上的黑雾仿佛时间被停止一般停止了晃动,过了好一会才有了变化,如煮沸的水一样激烈的晃动。
没过多久, 在夏油杰惊诧的眼神注视下, 黑雾倏地壮大范围, 一双手朝他伸了过来,梅川库子紧紧搂着夏油杰的脖子不放。
夏油杰瞬间僵在原地, 没有动作。
虽然仍旧是如雾气一般的存在,但是此时此刻落于他怀里, 用着仿佛要将两人紧紧契合在一起的力道拥抱他的人毫无疑问正是梅川库子。
就算是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人的皮肤的触感、温度。
夏油杰的手指动了动,但很快又停了下来,十指死死地摁着床铺,像是要把自己钉死在床上。
——好想抱回去。
心脏在激烈的跳动着。
——好想就这样紧紧相拥在一起, 然后两人的时间都停止了也没关系, 好想……真的好想啊……
夏油杰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那些美好的仿佛童话一样的画面,所有人都获得了幸福, 没有谁受到伤害的世界,然而这样的世界却独独少了一个人。
“杰在难过。”
梅川库子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夏油杰的思绪有一瞬间恍惚了一下,耳后的皮肤酥酥麻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过甚,他竟然感觉到了呼吸掠过的感触。
——好想抱回去啊,真的好想。
夏油杰仿佛病态成瘾似的不断在脑内重复这句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早已遵从内心的祈愿,正竭尽所能的贴近梅川库子。
仿佛钉死在床上的手指忽然松了力道,动作缓慢的像是蛇一样轻轻拂过沿途的一切,最后两条蛇虚虚的缠绕在腰肢上。
这一刻,夏油杰终于回过神来。
下一秒。
一声喟叹在心里响起。
长久以来死死拉着自己的枷锁在两人相拥贴合的刹那消失了。
夏油杰忽然有些庆幸梅川库子察觉不到自己此刻正在想些什么,他一边沿着背脊一路往上细细的抚摸,一边低声笑着。
“是在难过。”
夏油杰忽然偏过头,脸贴着梅川库子的侧颈,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只不过,现在不难过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对吧?”
“在我身边,在我眼前,无论发生什么都永远在一起……会这样一直在一起的对吗?”
“【我们会像这样永远在一起】。”
状态不对导致梅川库子完全没有留意到夏油杰话语里的异常之处,毫无防备的应下了夏油杰描绘的未来,束缚就这样在一方刻意隐瞒下成立了。
或许是有了束缚的保证,夏油杰松了口气,然后陷入了沉默。
他突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夏油杰的怀里忽然一空,黑雾四散开来,梅川库子再一次在夏油杰的眼前消失,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
“库子?”
“杰?怎么了吗?”
消失不见的黑雾再度出现在夏油杰的视野里。
夏油杰缓缓松开攥起的手,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因为库子突然消失,有点担心会再次出现之前的情况。”
听到夏油杰这么说,黑雾晃荡着飘了一会,接着又问了一遍夏油杰是不是真的没事,直到听到夏油杰再三保证没有事,梅川库子这才旋了一个圈消失在原地。
虽然与约定的“在身边、在眼前”有出入,但是只要呼唤一声就能见面,像这样的看不到梅川库子的等待也不是不能忍受。
第二天。
夏油杰将黑市上的悬赏撤了下来,然后在当天下午就收到了家入硝子发来的问候简讯,简讯内容很有感情——你终于意识到这么做对那孩子很过分了?
自从再度见到梅川库子,后知后觉自己的行为很有问题的夏油杰在看到简讯内容后,心虚感再度涌了上来。
“请不要再提起这件事了。”
在编辑简讯的时候,夏油杰越写越心虚,很是担心回过神来的梅川库子在得知自己曾经做过将她挂上黑市悬赏这件事后会生气。
“还请对这件事保密。”
“我不想让库子知道这件事。”
另一边,家入硝子在看到同期生回复的简讯后,表情有些绷不住,万万没想到同期生撤下悬赏并不是因为臆想症好转,而是症状加重。
由于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家入硝子迅速结束话题,回了句“啊?是这样吗?那就好。”给夏油杰,完全没看最后一条简讯写的是什么。
[臆想症患者2号]:我已经找到了她了,之后无论是训练亦或者是上课我都会带着她。
下午的课程是体术训练。
考虑到夏油杰是重伤初愈,在训练开始前,夜蛾正道对夏油杰提议待会以复健、观战为主,实战就不要参与了,以免影响身体恢复。
夏油杰摇头拒绝了夜蛾正道的提议。
“我没事,再者说我也想让库子看看咒术师都是怎么训练的。”
夜蛾正道:“……”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库子”这个名字应该是夏油杰的妹妹的名字吧?难道说臆想的症状已经严重到可以具现化幻想的地步了吗?
想到这里,夜蛾正道嘴巴动了动,很想要说些什么劝说夏油杰想开一点,结果在这时候,另一个同样有臆想症的学生开口了。
“诶?是这样吗?”
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异常的兴奋。
“我也想让库子看看我有多厉害~~~”
夏油杰皱了皱眉,对于同期生准确的说出幼驯染的名字这件事敏锐的察觉到异常,不知为何总有种同期生方才的行为是故意为之的既视感。
另一边,作为成熟的大人,夜蛾正道瞬间察觉到气氛的变化,只不过他理解不了两人矛盾的起因,完全想不明白这两个臆想重症的人是怎么为了自己的臆想和对方吵起来。
——你们的臆想难不成是同一个人吗?!
夜蛾正道很想这么问。
做完演示,夜蛾正道把剩下的时间交给三人,家入硝子做完基础的训练后,自觉的走到一旁,将场地让了出来,以免自己卷入同期生的战斗里。
就算是反转术式能给自己治疗,家入硝子也不想自己会因为这种事对自己动用术式。
“不要仗着有反转术式在,所以就在那里肆无忌惮的乱来啊!”
虽然觉得同期生不会听自己的劝告,但家入硝子仍是忍不住提醒两人一句,希望两人不要让自己连上课都在加班。
“放心啦,不会的~~~”
“嗯,我尽量。”
家入硝子:“……”
很好,两人很明显的没有在听劝告。
实战训练开始前,夏油杰如他所说那般想要他的幼驯染看看咒术师是怎么训练的,用着比以往还要温和的语气呼唤幼驯染的名字。
夜蛾正道与家入硝子皆以为夏油杰是癔症又犯了,五条悟则是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挑了下眉,紧接着表情难看的咂了咂舌。
散发着不详气息的黑雾倏地出现在操场上。
夜蛾正道:“……”
家入硝子:“……”
五条悟的脸色在黑雾出现后变得越发的难看。
夏油杰像是察觉不到周围的气氛古怪似的,笑着向在场的人介绍梅川库子:“这是我的幼驯染,很可爱对吧?”
听到夏油杰这么说,夜蛾正道与家入硝子的视线不自觉地转向在夏油杰附近晃来晃去的黑雾,黑雾散发着浓烈的不详的气息。
宛如诅咒一般。
如果和那些咒灵相比,眼前的黑雾确实还挺可爱的,毕竟她现在伸出两条触须挂在夏油杰的手臂上,试图把自己当成秋千荡来荡去。
“确、确实很可爱。”家入硝子由衷的说道。
夏油杰听到这声夸赞,脸上的愉悦之色更加浓烈,不会再有比梅川库子的存在被人知晓、被人夸赞更为令人高兴的事了。
“嘿欸……这就是“库子”吗?”
五条悟似笑非笑地看着在夏油杰手臂上荡来荡去的黑雾。
“真的好可爱噢~~~”
明明是夸赞的话语,但是不知为何此刻从五条悟嘴里说出来后莫名的带着阴阳怪气的味道。
五条悟在生气。
这个认知不约而同的出现在在场的人的脑海里。
玩的正开心的梅川库子倏地停止动作。
她也察觉到五条悟正在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