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选会, 用于选拔“天才”的武斗大会。依照往年的规矩来讲,这应当是一场单纯的擂台赛,但今年不知为何, 竟出乎意料地增添了新的项目, 原本作为主要项目的擂台赛反而变为了选拔环节。
选拔出前三十名的选手, 将前往秘境完成第二场的比赛。
虽然天玄联盟名义上是说这是因为加强了对综合能力的考核,但看过原世界线的孟易觉不可能不知道, 这一届天选会的主要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考核青年一代。
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那骤然出世的秘境所服务。
上古秘境, 仙家留下的遗产, 在出现的第一瞬间便被天玄联盟封闭了消息, 只道是个小秘境,不足为奇。
这么简陋而又无法支撑的谎言之所以能摇摇欲坠的撑到现在, 其原因就在于,那秘境三十岁以上无法进入。
天赋异禀者大多被大宗门收入囊中, 而小宗门又无法用资源堆出一个“天才”,因而大宗门之外, 鲜少有三十岁以下便能抵达活水者。
没有修为, 连秘境的第一层伪装都无法闯过, 更遑论再其中找到那传说中仙家遗失的秘宝了。
是而天玄联盟对于这秘境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是一味封锁,难免引人生疑,像这样敞开来, 反而少了些怀疑的视线。
天玄联盟上层的宗派们有约定,将秘境探索与这天选会联合起来举办,谁家的年轻人能夺得秘宝, 便将那宝物交予那家宗派,这样也在某一程度上避免了争斗不休。
另外,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最中心区域的秘宝放置区以外,那秘境的禁制只针对摘星以下的修仙者,所以各家宗派都有着摘星的老祖秘密跟踪保护着各家的青年才俊。
秘宝虽好,但人的价值总归是更大的。
而那些没有摘星老祖的宗派,虽然明面上没有禁止让他们的弟子进入秘境,但一旦进入了险象丛生的秘境,面对虎视眈眈的敌手,无人保护,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综合以上所有要素,这场天选会,已经完完全全沦为了大宗派争夺肉食的餐具,叫人看了心寒。
而此时这些参赛的青年还不知道自己肩上担负着对于自家宗门来讲多么重大的责任,还将那一门心思完完全全地放在擂台赛之上,甚至不惜用出损耗自身的疯狂打法。
这样的人,在这几日的武斗中,孟易觉已见了不少。
不过很显然,步思帷和伍知不在其列。
明日擂台赛的榜单前,孟易觉和步思帏肩并肩站着。
孟易觉比步思帷要矮一些,从这个角度抬头上仰,刚好可以看见对方形状姣好的唇瓣,不点而红,从视觉上便让人感到柔软。
“怎么了?”
察觉到孟易觉的视线,步思帷微微低头问道,眼睛中盛满了温柔的光。
可惜她所面对的是个直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女的,别说为之所动了,就连为之放柔软一点也不愿意。
“没什么,”
孟易觉收回视线,淡淡说道:
“只是觉得你的唇形很好看,也没有干燥起皮之类的问题,稍稍有点羡慕。”
正直的孟易觉自认没有撒谎,她的确除了羡慕以外没有别的想法,但或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正直的话语在步思帷心里转了一圈以后就完全变了个味。
“是、是吗……”
少女的脸完全红了,头微微垂下来,自欺欺人般地将泛着羞涩红意的脸庞掩盖在其中。
既然被对方发现了,孟易觉干脆就不看了,专心致志找着自己下一场的对手。
她眉毛微微皱起,手指在偌大的告示牌上划过,心中涌起一种想把这繁杂的告示板给撕了的烦躁感。
步思帷赶忙上前,指道:
“在这里,师妹。”
孟易觉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恰好与她带着羞涩的柔顺目光重叠。
……当季星成大汗淋漓地从擂台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季星成:???
他非常没有情趣地甩着头发冲了过去,叫道:
“孟易觉!我在打擂台,你竟然在这里……在这里……”
少年憋红了脸,硬是没说出半个字眼,但其脸上的愤懑还是出卖了他。
不小心陷进去的那种莫名有些暧昧的状态被少年毛躁的吼叫声骤然打破,孟易觉转过头,就看到季星成一张不知是累的还是晒的还是气的的脸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顿时觉得有些烦躁,大大翻了个白眼,说道:
“我在这看我的比赛安排表碍着你哪儿了?再说你的比赛我也不是没看过,偏就差这一场?”
的确,一开始孟易觉还是会去看季星成的比赛的,但是后来就不去了。
最大的原因就在于,那比赛是着实无聊。
与季星成同级的基本上就只有被碾压的份,这种早就预定好结局的剧本根本就一点都不吸引人。
更不用提这骄阳似火,看着台上弟子挥洒汗水直直有种心理上的闷热感与昏厥感。
对孟易觉来说,她能在季星成比赛的时候在外面,而不是选择在房里瘫着,就已经是对季星成最大的关爱了。
这个说法在季星成脑袋里一转,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他都快说服自己了,结果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叫道:
“不对!大师姐的比赛你就回回都去看的!”
站在孟易觉身后的步思帷本还正处于一种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低落状态中,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她先是一愣,又仿若意识到什么似的,紧张地看向孟易觉。
只见孟易觉一脸跟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凉凉地叹了一口气。
她会去看步思帷的比赛,那当然是因为,步思帏那边凉快啊!
止水挥动所带起的灵力乳白中撒着点点淡蓝色的星辰,如同夜空的银河,又如泛着荧光的黑夜湖泊,澄澈而冰冷,一招一式之间激起的风浪毫不吝啬地挥洒下台,带起一阵颤栗的清凉。
更不用说少女身材纤细、优美,每一个动作都恍若风中鸥燕、海上豚跃,让人都无暇在意胜负输赢,只一味欣赏那舞动的剑招。
能去看她的比赛,简直就好比夏日在空调房里吃西瓜一样,讲究的就是一个爽快!
季星成也跟着看过步思帷的比赛,自然一下就想清楚了孟易觉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沮丧地垂下脑袋,像只被人抛弃的大型犬一样。
看到小孩这副模样,孟易觉只得勉为其难地摸了摸对方一头乱毛的发尖部分以示安慰,末了还嫌弃地将手在一旁的树干上擦了擦。
“成啦成啦,你俩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你也没必要因为这种事伤心吧,就结果来看还是你的打法比较好,说真的。”
孟易觉带着半分无奈说道。
“真的吗!”
季星成抬起头,对她接下来的说法翘首以盼。
“嗯。”
孟易觉点点头:
“至少你可以把对方热死。”
友人的脸上是如此认真的表情,但季星成只觉得心里一下凉了个透彻。
他就不该指望孟易觉能说出什么友谊至上的话来!
孟易觉正笑着呢,垂在身旁的手突然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孟易觉回头。
她那温柔乖巧,一向知礼明进退的师姐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她,问道:
“真的吗?”
孟易觉:?我说什么你就信?
说出这近似于撒娇的话的时候,步思帷心跳得极快,嗓子不自觉地干咽了好几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太阳的缘故吧,看着他们二人旁若无人聊天调笑的模样,步思帏就感觉心中有某种情感在蒸腾,直烤得她想做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情来。
事实上,她也的确这么做了。
这在她有限的人生中,还算是第一次。
但她很庆幸,自己迈出了这第一步,因为就孟易觉的反应来看,她的确吃这套。
虽然有些疑惑,但孟易觉还是摇头道:
“各有各的好,我就更喜欢你这种的。”
言罢,握住了步思帷用来轻戳她的手指。
“你还会做这种小动作?”
她歪头。
步思帷的脸又重新蒸腾了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能是与本人灵力契合的缘故吧,孟易觉手中的手指冰凉而柔软,指腹处带着修剑道者常有的薄茧,但并非与整只手的感觉不合,反倒与茧下柔软的骨肉相得益彰。
“好凉快。”
孟易觉喟叹出声,顺势握住了步思帷的手掌,将手指挤进她的指间。
步思帷:!!!!
季星成:????
步思帷红着脸,不敢去看两人十指相扣的那只手,结结巴巴地说:
“师妹,这、这样是不是……”
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想说“这样不太好”还是“这样太亲密了”,她也说不出口。
嘴上这么念叨着,手指却微微在少女柔嫩纤细的指上摩挲着。
“嗯?”
孟易觉又歪头,不带任何歪念头的眼睛直直看着步思帏。
对着这样的眼睛,步思帷又能说出什么来呢?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催眠自己,让自己快点忘掉手上陌生的触感。
“没有!什么也没有!师妹你刚刚不是要看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吗!”
昏头昏脑的,步思帷如今只是强撑着自己罢了,实际上她脑子里已经变成一团浆糊了,更遑论从那一群字中找到那特定的一行。
不过好在,远处一阵放肆的笑声响起,自尴尬之中拯救了她。
“哈哈哈!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没想到你我二人虽是敌手,却能在此番巧遇,实乃缘分啊!”
三人扭头过去,只见远处走来一个……金光闪闪的公子哥?
那全身金碧辉煌的,在太阳下简直就是最晃眼的存在。
孟易觉眯起眼睛,心中很不礼貌地想:
这人的战术,该不会是晃瞎所有敌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