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蝙蝠只是在应无识身上趴了几秒钟就匆匆飞开,向着更暗的地方飞去。可就算是蝙蝠离开,应无识还是能感觉到这里的震感,感觉这鬼地方随时都会坍塌,只是没有之前的强烈。

  当应无识在下次抬头,他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瞿清言的身旁。

  瞿清言双目紧闭额头隐隐渗汗,忽而在下一秒应无识拍了拍他的大腿时,他猛然惊醒大口喘气。

  应无识见他醒后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他荡过去抓住吊着瞿清言的藤蔓,正色说:“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瞿清言眉眼深邃,他绝望地闭眼往后一靠:“我知道,那人在你还没进来之前就跟我说了,说生死总在一刹那。”

  他之后像是没看见其他的身影,便不安张口问:“应兄,习松炀兄弟不在这里吗?他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应无识从口袋中摸出那把跟随他多久的小刀正磨着藤蔓,又忙着回答:“他在另一个房间救人。”

  瞿清言不在询问而是望了下四周看看有什么方法能帮助到应无识,其实也是在帮助他自己。

  他的两只手分别被捆绑在不同的藤蔓上,只是被捆得很紧,还需要应无识帮他解脱一只手。应无识就只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他所想要表达的一丝,便丝毫不拖泥带水帮他解开一只手。

  瞿清言受解脱后扭动手腕,手腕被勒的有几圈瘀血,但很快他便抬起双腿,单手动作麻溜解开脚踝的藤蔓。

  就当瞿清言要解开自己另一只手打算完美解脱时,应无识却制止了他。

  此刻,应无识的眸中出现少有的恐惧,心中不自觉想着身后那扇门之外另一扇门的处境,但只说,“再等等,再等等……”

  “还等什么应兄?解脱了我们就可以找到办法离开了,我被掉在这里太久,不管是手或者是腿更可以说是整个人,都已经很不舒服了!应兄……你!”

  瞿清言话未能说完,应无识手上的小刀转换目标在了瞿清言的脖子上。他眉眼下垂,装作无辜看着应无识:“怎么应兄——现在还想杀了我?”

  其实这位“瞿清言”早就变得不太对劲,在应无识接近他时,应无识便凑近看了他一眼,西服内的白衬衫上有一块浅色红酒的痕迹,风带着过来的是一股油腻菜油的味道,还有接下来的取开一只手腕上的藤蔓。应无识当时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心,那触感像是经过风吹日晒的洗礼,满手老茧。

  “瞿清言”每说完一个字应无识的小刀就抵的深了一些。

  应无识不傻,就算并未见过瞿清言多次,但他还能确切的知道瞿清言的体态样貌。

  现如今,眼前这人越来越不像瞿清言,因为瞿清言独有的神态或是下意识的行为他装不出来,那这么说下来,这人定是幕后带人来的假扮。所以就算应无识再怎么想与那边的习松炀进度持平,却依旧无能为力。

  应无识在“瞿清言”终于露出真面目时收回刀子,态度似是漫不经心:“想要什么。”

  然而“瞿清言”狂笑几声,装也不装了把自己另一只“金贵”的手从藤蔓中抽出来:“我想要什么?”他似笑非笑重复一遍,“我想要你们的命可以吗?”

  应无识掐住他的脖子,问:“少废话,那人呢!”

  “瞿清言”一巴掌拍开应无识的手,还不等应无识反应整个人往后一倒从十米高空摔下,可摔下的瞬间就速速化成黑烟钻进水里,等再次出来就是一张戴着骷髅面具的鬼脸。

  应无识划开绑住身上的藤蔓往下滑了一段距离后,一跃落地。

  两人身前隔着条湍急的水流,水黑则渊。

  应无识低头看,仿佛一切都充满未知,他却在凌乱滔滔的水流中隐约看见习松炀无助的身影,就这么向着深处垂下,他更希望这只是他的心理作用。

  忽而,他又在其中看到一位身穿素青马褂的男人,男人怀中紧紧抱着老久的手提包,嘴中似乎正呢喃什么。

  “应无识……救我……”

  这句话突然环绕在应无识的耳边,字句都透露着虚弱,好真实的声音。

  猝然间应无识发现不对劲,他猛地一抬头,那是习松炀因为体力不支落入水中时紧急之下叫应无识名字的场景。这句话不停在应无识脑袋内循环播放,于是想也没想把刀直直刺入这人脖颈,毅然跳进水中。

  他刚刚眼睛中所看到的不真实场景中的人,就是习松炀,而习松炀也在垂下时目不转睛凝着应无识,直到应无识感应到自己,但他的眼里只有满眼的未解。

  习松炀并不知道自己进入圈套,他以为水中的就是灵差,却没留个心眼。

  就在习松炀不断拍打“灵差”的脸颊想将他唤醒,水中被捆绑着的这人突然挣脱藤蔓,给习松炀打了个措手不及,双掌贴住习松炀的肩膀向下用力一推。

  不过好在习松炀眼疾手快抓住这人在水中舞动的衣摆。

  没曾想这人还留了一手,从鞋子里掏出一把生锈的匕首割掉被习松炀抓住的这一块,而后似是知道习松炀日后的处境后,做作惋惜的对他摆摆手。

  不断下沉的习松炀想骂都骂不出口,因为在当时摇晃想要晃醒所谓的“灵差”的时候,已经精疲力尽,如今确实是没了力气。

  他或许在离死亡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的脑袋中想的是:

  “或许当时应该好好跟应无识告个别”。

  “或许自己早些认清这些人丑恶的面孔”。

  “或许要是多吃点体力就不会这么差”。

  之后也没有太多的或许。

  “或许”这个词,只是他在临死前对所有事物所表现的后悔。

  此刻的深渊是他心中最落败的归宿,而那所张公恩托付给他的酒店,也将成为世人口中的传来传去不切实际的事物,最终一起沉溺水中。

  习松炀无奈地闭上眼,就想这么沉下去。

  眼前从变得渺小的出口所照射进的光也开始微弱。

  就在这时,扑通一声,一个高大的身体遮住了那束光,正向着习松炀拼命游来。

  习松炀疲惫地睁开眼,男人的脸他看不清楚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最终是彻底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应无识屏住呼吸拼命向着习松炀游去,在竭尽全力靠近到习松炀冰冷的身体时瞬间拉住习松炀手把他往上带。可他也并没有什么好体力,没有休息来来回回这么折腾,他也快坚持不住了。

  他多希望现在能掉一根绳子上来,将他二人拉上去,他再也游不动了。

  就在应无识已经快要到极限时,果真从上边掉下来一根系住石块的绳子。

  应无识没想那么多,在石块带着绳子落在他身边时他就已经捉住它。

  “应无识你们坚持住!我们救你们上来!”

  给予希望的声音穿破水层想要落入两人的耳中,奈何应无识意识已经不清晰了,只能时不时摇摇脑袋保持清醒。

  在绳子往上带的时候,应无识如释重负,他艰难把习松炀拉上来了一点搂住他的腰,就算是顶着张开嘴会呛死的风险他还是尽力将习松炀搂紧一些,贴住他的耳垂,说:

  “先生,我在。”

  好在绳子另一头的人还算给力,没多久就把两人顺利拉上来。

  眼前的两人一脸焦急,不停拍着应无识两人的脸蛋,反复重复着心肺复苏。

  应无识呛了口水出来,在睁开眼时看到是瞿清言的面容他彻底放松,这才是真正的瞿清言。

  瞿清言将应无识扶起来:“应兄你们怎么在水里?”

  应无识随意抹了一把脸边说边酿酿跄跄来到习松炀身边:“被摆了一道,你们呢。”

  瞿清言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欲言又止最终却只说:“我让齐兄调查话没说完就来到这里,醒来之后是在他们宴会厅的桌底。”

  应无识耳朵凑近习松炀的胸口,好在他的心跳恢复正常才抬眸看了眼灵差:“你跟灵差是怎么相见的。”

  灵差听了应无识的话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先生,当时看到有情况就没招呼一声离开了,我很抱歉。”

  听此,应无识把那封说灵差被带走的信说给灵差听,灵差听后撅嘴道:“还替我背锅。”又转念一想,“那人费尽心思让你们二位进入这种房间,却也想的到我们回来救你们,他这样做是为什么?”

  应无识不知道,他现在只希望习松炀能醒过来。

  只是一旁的瞿清言始终心事重重的,欲言又止的也正是这件事。

  应无识对灵差说:“帮我照顾一下他。”

  灵差点点头之后应无识把瞿清言拉去旁边,直言不讳道:“与这件事有关吗?”

  瞿清言犹豫许久才挣脱内心束缚说出口:“有。”

  应无识早该看出来,继续问:“它可曾跟你说过,或者是在之前你就看出点什么?”

  瞿清言盯着应无识的眼睛,一字一顿:“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没办法相信,直到今天我看到你们两人因此差点被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