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知道,这狗男人在说些什么东西!◎
勤政殿中, 萧落一筹莫展,虽然大话说出去了,但具体派谁去他心里却没有一点头绪。
监军一般都是由帝王亲近信赖之人担任, 他最信赖的当然是齐王, 可齐王同贺千远又是亲叔侄, 虽然在外人眼里他们是舅甥关系, 那也是一个窝里的。
如果让他去,少不得会被别人指责亲疏不避。
这次监军意外身亡,甚至还有人怀疑到贺将军身上, 要不然为什么早晚不死, 非得在正德帝退位的时候死?是不是私下有了异心, 早就不满朝中的这条眼线了,杀鸡儆猴?
他自己这两年也培养了几个心腹, 可论能力胆识和信赖程度, 还是比不上他从小就依赖的三哥。
“我去。”萧鸿沉默良久, 开口道。
他一点也不想离开平康,离开他的新婚夫郎,但看着愁肠百结的萧落,还是做出了决定, 还有一点就是,他也有点担心贺千远。
“三哥, 你——哎!我明明答应你的。”
萧落叹着气。
既然三哥自己都不怕被人非议, 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就是感觉心里有点亏欠,本来说好了等几日便出使西虞,让他们母子团聚, 现在全被打乱了。
萧鸿交代着:“云哥儿留在这里, 你帮我照看着些, 还有我祖父。”
“嗯!放心。”萧落保证道。
“另外朝中的某些人,如袁清之流,还有那些之前偏向于老四老五的,你也小心着些。安王虽腿脚不便,但做事能力尚可,有皇后娘娘这层关系,该是不错,有事情也可以多同他商议。”
萧落登基之后,不仅他母妃,皇后同样也要升为皇太后,一世荣华无可撼动,福泽及安王,且从这么多年来看,她也是真心为着大梁的。
“我记下了,三哥。”
“那我明日便出发,军情紧急,来不及等大典之后了。”
萧落点点头,“多带些护卫,北狄这么快便得知了这边的事情,要说没有内奸是不可能的的,大概平康还有并州的军营里都有。”
确实,并州虽说距此不到两千里,但和北狄,两边又不互市通商,从他们接到消息到有反应,再到急信传回这边,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说明这些年他们一直在盯着。
“还有就是,不管能不能查出来,都以确保自己的安全为重,哪怕开战了,也不要冲去前面,记住你是监军,不是打头阵的前锋军。”
萧鸿笑道:“我不傻。”
叶青云对这事一无所知,还在高高兴兴地准备去见婆婆的礼物。
西虞那边完全是内陆,海货大概更为少见,要多带一些晒干的海鲜。
公主离乡这么多年,可能会想念这边的吃食糕点,让王府的大师傅也跟一个过去。
棉花倒是不必,那边适合长这个,应该有不少种植的,还有就是老生常谈的瓷具茶叶丝绸之类的,也多带上一些。
见萧鸿下朝回来,叶青云调侃他道:“今天又这么晚,太子没留饭么?”
接着又兴致勃勃地跟他说起了今天挑的丝绸,“我去绸庄了,但不知公主喜欢什么颜色,所以除了那些老太太穿的深色,别的颜色每样都定了几匹,太子给的算他的,我们算我们的,那些鲜亮的浅色小公主也能拿来做衣服,你这做大哥的争取给妹妹留个好印象,这次的事情也多亏了她——”
“云哥儿!”
萧鸿打断了他的絮絮叨叨,心里既愧疚又挣扎,但还是不得不说,“并州那边出了事,我需得去一趟,明天就要走。”
“并州?出了什么事,你去做什么?”叶青云大脑有点宕机。
“北狄异动,原监军意外身死,我去顶上,顺便查一下这件事情。”
“意外身死?你去顶上?凭什么啊!”
叶青云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两件事连在一起说听起来无比刺耳,他根本接受不了,刚刚还在美美的盘算着给婆婆带东西,下一瞬间老公居然要去送命!
“对不住!”萧鸿上前拥住他,心里万分愧疚,“对不住!那边都是我小叔的人,我保证自己不会有事,太子他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那边什么情况还不清楚,你怎能以身试险!”萧鸿一口回绝道。
叶青云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他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保家卫国,匹夫有责,何况他还是大梁的王爷。
但他心里就是委屈,两个人历尽波折才在一起,现在刚成亲没多久,他就要抛下自己去边关。
“你也知道是以身涉险啊!”叶青云抽着鼻子嘟囔,“你小叔的地盘也不安全,要不然那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出事?还有你说,会不会打仗?”
“我也不知,若是打起来的话,街上的店铺就先关了,若是传来信报,敌军突破了并州防线,就让寻风他们带你往姑苏那边去,那边前两年我让人置了院子。”萧鸿一一交代着。
这边还有他的亲人,云哥儿的亲人也在不远的镇上,不过要是到了紧急时刻,他也顾不上其他人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哪里也不去,还有,让季统领他们跟着你,让他们几人全部都跟着!”
又说气话了,萧鸿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头发道:“太子派了护卫,放心。他们留在这里,并不只是守着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叶青云抱着他的腰,涌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殿下此去前路凶险,而他却只能在家里当望夫石。
食不知味地吃了点东西,然后帮他收拾行装,再一次极力劝阻之后,萧鸿同意带上了两名暗卫。
尽管心情低落,但到了晚间,叶青云还是由着他闹腾,下次就不知要到何时了。
萧鸿分外用力,像是要把这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若在平时,保不得要矫情地斥他两句,或是踢上他一脚,今晚有些乖得过分了。
行事间隙,萧鸿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眸,碰触之下,却感到一片潮意。
他慌忙退开,盯着身下之人的脸庞,双手颤抖着抚上,“对不住!是我忘形了,疼么?”
叶青云把人拉了回来,自己胡乱擦了擦脸,摇头道:“不疼,你再狠些罢!”
萧鸿一怔,还是没敢动,云哥儿平素不这样,今日看来真的是伤心了。
他小心翼翼,再次保证道:“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的,以前无牵无挂时都那么惜命,现如今有了你,还有出生至今还没见过的母亲在等着,我怎敢让自己出事?”
“嗯,我知道,所以让你再狠些,你是没吃饭么!就这么点力气?这样还想上战场打仗!还想让我放心?”
“……”
在萧鸿这里,最有效的激将法就是在床塌上,为了让他放心,证明自己吃饱了,使出了浑身解数,一直酣战到夜半。
叶青云身体力行证实着,不作不死,离别前的疯狂令他一直在云端,几近晕厥,结束之后直接睡死过去,根本不知道人是何时离开的。
他翻了翻身,感觉浑身难受,打算干脆睡到中午再起算了,这种过了今天没有明天的运动方式,下次可千万不能再轻易尝试了。
丫鬟们知晓他很晚才休息,也没人来叫,由着他睡。
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白天只要有任何空闲,就无时无刻不被思念和担忧占满。
叶青云拼命让自己忙起来,去店里,去田间帮大哥一道扫尾,去饷司帮着方达收棉花。
萧落的登基大典也办得颇为简单,让礼部以节俭为主,虽然田赋收缴快过半了,商税也收了不少,但边陲尚未安稳,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并州随时可能打起来,补给也不能再往后拖,萧落把尚衣局和绣坊的人调了过去,先紧着军中的衣物缝制。
兵士的冬衣有点类似于棉甲,一般的冬衣都是把棉花弹得蓬松为佳,但棉甲却要压紧实了才行,这样能有效抵御部分刀剑,减少伤亡。
就是缝起来累手,穿的人也不舒服,新的还好一点,旧的更是梆硬冰凉,穿上身要好一会儿才能捂热,冰天雪地也没机会换洗,整日摸爬滚打破破烂烂的,一穿就是一个冬天。
大部分的人还没分到今年的新衣,萧落心里有些焦急。
叶青云把王府中的人也叫过去帮忙,不仅是他,别的王公大臣家中,都各自出了不少下人,针线不好的可以帮忙压棉花,称重量,依样子裁剪布料。
万众齐心,终于在上次运送军需的车队回来之前赶制完工,历时不到一个月。
“回来之前如何?”萧落召见了库部的领队关武,焦急问道。
“回禀皇上!据贺将军托微臣带的话,此段时间,对面敌军往我方驻地偷偷逼近了五里左右,无人宣战,但偶有小规模骚扰,这是将军和齐王殿下的亲笔信。”
关武把东西呈了上来。
贺千远的一封,齐王的两封,其中有一封是给王妃的。
萧落把两封信打开,同关武所说的基本不差,但都没有说到内奸的事,不知是没查出来,还是不便在信上说。
“诸位此番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天寒不等人,明日还有第二批冬衣粮草要送去,身体疲惫者可调换人等。”
“是!微臣遵旨!皇上所虑甚是,并州的确更加严寒,回来之前已有迹象将要落雪。”
萧落叹了一口气,着人把家书送给了齐王妃。
居然等到了殿下的亲笔信!
叶青云欣喜万分,拆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王妃见字如晤,一日三餐,安心勿念,气力攒足,只待再战。”
你他妈!
别人若看到,这也就是封寻常家书,只有他知道,这狗男人在说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