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池子里。
夏满的心情变得很好,连带对黄鼠狼都感兴趣起来。
他用手机搜索黄鼠狼,试图找出优点——
“怎么会可爱!?”
难以接受。
夏满带着满满的不服气,“你看这一长条!跟个海底捞甩拉面似的!!!”
黄鼠狼是无辜的,被迫被人评头论足。
闻霖久被他吵得头疼,“你看脸就可以了,这不可爱吗?”
“屁,黄鼠狼,还会放屁,放臭屁攻击对手——你这是侮辱我!”
闻霖久一愣:“真的?”
夏满在水下用脚丫子蹬他,“好啊,你居然不知道,你的喜爱不值一提!”
“别闹,”闻霖久随意抓着他脚后跟,肌肤因水而湿滑,一触手便放下,十分克制。
“好好坐着。”
这池子实在很小,热气氤氲,两人稍动一动就会碰到对方。
夏满瘪瘪嘴,趴在池边,故意露出不高兴的样子。
“没意思。”
闻霖久不理他。
夏满:“放屁。”
闻霖久:“好了!不像,可以吗!”
夏满转回头,哼哼唧唧表示勉强满意。
水雾蒸腾,闻霖久的身体半淹没在温泉水里,冷白的胸膛和锁骨像覆了一层釉质。
他的体格比穿衣时更为显眼,运动雕塑的上半身肌肉紧实非常。
夏满脸上逐渐有了热度,偏开头去,盯着那无聊的石头假山。
脑子里又浮现闻霖久先前那一番话。
自己明明是凡人,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努力一万分只能达成目标三两项、身边聚散不停正缘难觅的凡人。
可这种被百分之一百注视的感,真的很好。
夏满觉得自己模模糊糊有些懂了,所以人们才会执著、沉浸于恋爱是么。
喜怒哀乐都被百分百关注的恋爱。
他以前是不明白的。
夏满很想和他说说话。
“闻霖久,你……”
闻霖久望他。
夏满忽又忘记自己刚才想说的话题。
迷茫看了半晌,愣愣的道:“谢谢你。”
“什么?”
“唔,没什么,”夏满摇摇脑袋。
闻霖久却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
那是常在夏满身上出现的,一种悄然的忧郁。
“为什么不开心,”他低声问。
夏满愣了愣:“我哪有不开心……好吧可能有一点点,你怎么看得出来?你好奇怪。”
他只是想到,如果没有闻霖久,在这异国他乡,自己应该会很孤单吧。
“哪里奇怪?”
“明明你,强词夺理说我想顾重山,还敲我脑门,叫我戴小乌龟,说我会摔断胳膊,上山都不跟我说话,只和他们说话,滑个雪也一点都不让着我……”
“但是你,”夏满面露迷茫,“却能看出我什么时候不开心。”
“是吗,”闻霖久睨他一眼说,“陆云歇就不会是吧,很会照顾你吧?”
夏满:“……”
闻霖久单手撑在岩壁,语调慵懒:“他是很受欢迎,男女老少都喜欢,乔亚什就和他谈了三个月,持续发疯快十年,他现在单身,空窗,谢谢我让你们认识?”
互诉衷肠你给我来这,夏满不爽了:“你有完没完?你再说,再说我找他去。”
“去。”
夏满原地起立,抬腿迈过这不识趣、嘴硬的狗男人,一脚踩在岸上,伸手去拿挂在架子上的浴袍,另一脚也踩上台阶,要往前去。
闻霖久掀起眼皮,一动不动。
在夏满完全出水时,突兀的,将他往后一拽。
夏满根本就防着这一手,当时就拉住了架子。
然后架子就倒了。
他也倒了。
架子倒在岸上,砰的一声十分炸耳。
而他倒在狗男人身上,视线下移,对上那古井无波的眼眸。
夏满用手抵住他胸口,想要直起身来,但腰上却传来大力,让他紧贴向了下方的身躯。
闻霖久的声音传来,有些凉凉的:“你倒是走啊。”
夏满:“口嫌体正直,你有本事松开一个试试!”
“你有本事,你自己挣开,一线艺人靠自己。”
好一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夏满要咬人了:“信不信我咬你!”
“咬。”
夏满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绝对一点儿没留情,没省力气,狠狠一口。
能感觉到这具□□僵硬了一瞬,肌肉鼓了起来,应该是疼的。
闻霖久却是一声都不吭,伸出手,掐着夏满的下巴,将之从自己肩头推起来。
夏满正在生气,那脸气鼓鼓的,红彤彤的,不像黄鼠狼,更像小熊猫,红棕色那种。
闻霖久看见自己的手指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挪开,留下了烙印一样的红色痕迹。
眼神再下落,在那唇上,红润的,饱满的。
两具身体紧贴着,心跳已然同频。
咕噜,咕噜,是排水口在出声,成为这暧昧氛围里唯一的声响。
闻霖久眼神渐渐变了。
他重新看回夏满的眼睛。
两人对望着,数秒。
夏满脑子其实都不太会转了。
一团浆糊。
胸中却扑腾个不停,在叫嚣着,悸动着。
闻霖久却把箍在他腰上的手也松开了,双手落回池子里,眸光凝望他,声线低沉。
“松了。”
夏满瞪了瞪他,想爬起来,池子太滑,无从下手,反而像在故意扑腾。
闻霖久忍了一忍,没有笑他。
他摸了摸夏满的头发,像摸小狗似的。
夏满也用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片刻,他别开头,道:“起来吧。”
夏满无意识的:“嗯?”
闻霖久扶住他,平静重复:“起来。”
夏满这才反应过来,面红耳赤的从他身上下来。
闻霖久站起来,去扶起架子,捡起两人的浴袍,夏满视线从他那儿扫过,泳裤……
非礼勿视。
夏满略有些脸红,想起他说自己是top。
“要不我出去……出去拿点吃的?”
闻霖久转回身来,将他的浴袍递给他。
夏满就又看见他肩头那牙印,圆滚滚,当真咬得狠,也咬得怪可爱的。
“欣赏你自己的杰作?”闻霖久瞄见他视线落点,有点似笑非笑的,“我记着了。”
夏满嘀咕:“自找的……”
闻霖久自己好像并不当回事:“我去拿吃的吧。火山石烤肠还可以,日料也中规中矩,要什么?”
夏满想了想,不想了,理直气壮:“小孩子才做选择。”
“行,”闻霖久低头系好浴袍的带子,那浴袍很厚,没什么问题。
他走出去。
夏满躲在屏风后面,石桌边,悄咪咪的看着。
闻霖久带了吃的过来,满满一托盘,服务员紧随其后,将冰饮料放在岩石桌板上,礼貌的退开。
这里的小吃的确不错,夏满吃到最后,舔了舔手指。
闻霖久看看他,挪开目光。
两人吃过东西后,从室内池区走了出去,到坡上的池子里去。
石头硌脚,路也不平,这边温泉不像国内铺的那么仔细,但月辉温柔,照亮了雪。
赤脚踩在那地上,方知不是雪,而是细细的沙和盐,脚丫子陷进去,软绵绵。
夏满想起自己先前想问什么,两人聊起了天,说爱看的书,喜欢的电影,年少的经历,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以后打算做什么。
话说的很长,时间又嫌太短。
温泉经营到几点,他们聊到了几点。
深夜里,两人一块儿回了住宿区。
夏满进了自己房间,找了个沙发角落坐着。
他脑子里还是迷蒙的,头发吹的蓬松,乱七八糟,小脸上呈现着一种苦恼的傻气。
想不通,后面是怎样,什么路数……
没谈过恋爱,知识水平只支撑到最初步的撩人,后边的老师真没教。
夏满想找个人倾诉。
翻了翻,国内时间是白天。
那敢情好。
他给冯瑜打电话,第一个没接通,坚持打到第二个,聊起来了,张口扯的却是些别的东西。
他说天气呀说演戏呀说一堆废话,绕来绕去,还是没有到核心命题上。
冯瑜起先莫名其妙的,最终敏锐的说:“怎么了,你恋爱了?”
夏满心砰砰跳。
“没、没有。”
“可以吗我?”
冯瑜困死了,虽然是白天,但你还不如晚上打呢,这年头哪个都市人昼夜不颠倒。
她打哈欠:“想谈就谈,别拍艳照,记得戴/套,没别的事我要去睡觉了。”
她还押韵。
但啪就挂了。
留下夏满:“……”
“什么嘛,”夏满小小的嘟囔着。
咚咚咚。
敲门声响。
夏满一惊。
不是吧……
他问:“是谁?”
门外不答。
闻霖久刚送他回来,离开还没五分钟。
夏满对敲门的人不做他想。
开门的时候,他的手指尖都是微烫的。
“你……”
话音戛然而止,来者并非他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