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去找星敛吗?”

  俩兄弟?薛君钰只见过沈星敛。

  “嗯,记得让星敛叫上他哥。”君久霖戴上老花镜,认真地比对按摩仪的说明书。

  君沈两家隔得不远,再加上被打理后非常有辨识度的后花园,薛君钰顺利地按响了他家的门铃。

  过了一会儿,没有人应答,薛君钰纠结要不要直接在外面喊,突然,门被拉开,不知何时一只手贴着地面握住了薛君钰的脚踝:“e——”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一具接近成年的男性躯体脸朝下趴在地上,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白得接近透明。

  没像一般人那样先被吓到的薛君钰淡定地蹲了下来,扒拉开那人挡在额前的刘海,“你好?没事吧?”

  眼前的场景总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当年薛君钰和乐队合租地下室的那段时间,他白天兼职打工回来经常遇见这种情况。

  “他没事。”沈星敛宛若司空见惯,对地上的人视若无物,直接跨过他来跟薛君钰打招呼,“君钰,你怎么来了?”

  “外公让我喊你和——”薛君钰瞟了眼地上的不明生物,“......你哥去我家吃饭。”

  不明生物听到“饭”这个字眼,有所觉地抬起了头,“饿。”

  这回薛君钰终于听清了,地上的人说的是“饿”这个字眼,他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口袋,然后蓦然惊觉他现在已经没有随身携带巧克力的习惯了。

  “不用管他,”沈星敛完全没分给地上他哥半个眼神,“君钰你想先上楼玩会儿吗?”

  两人先后从地上的不明生物身上跨了过去,薛君钰有点放心不下,频频回头:

  “星敛,他在干什么?”

  “在爬。”

  过了一会儿。

  “星敛,他不动了。”

  “哦,他爬累了。”

  在沈星敛云淡风轻的态度之下,薛君钰也渐渐觉得他应该尊重生物多样性。

  “他是沈星许,比我大十二岁,”握着门把手进房间前,沈星敛才像突然想起似地介绍道,“他经常这样,犯病的时候最好把他当垃圾。”

  薛君钰:(⊙﹏⊙)他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沈星敛的房间完全不同于楼下现代简约风的装潢,卧室被绣有奇石异草的屏风隔开,中间摆放着一方棋盘,四壁被古朴巧拙的书画装饰,厚重的实木书桌上笔墨纸画俱全......

  继高中去给生病的学霸同桌送讲习作业以来薛君钰第二次在别人房间感到这么逼仄的压迫感。

  “我去拿果汁,君钰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沈星敛撤下茶具,还贴心地把自己的魔方从抽屉里拿出来放在了显眼的位置。

  薛君钰环视了一圈,目光默默绕过魔方、棋盘、画具,还有疑似古琴的东西,心想他还不如下去陪那位哥哥一起爬会儿。

  起码不用费脑子。

  他拘束地坐下,假装自己很懂似地翻阅一本很旧的棋谱,然而上面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对薛君钰来说等同于外星语言。

  “君钰,”沈星敛端着果汁和纸杯蛋糕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书拿倒了哦。”

  “我在看图。”薛君钰强行解释,一点也不着急把书倒过来。

  反正棋局......正着反着都差不多吧?

  沈星敛笑了一下,很快从隔壁拖来一个大纸箱,“我听君爷爷说你和妹妹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这是我以前看过的书,送给你。”

  “不、不用了,”薛君钰身体反应更为诚实,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我的意思是,这么多书,就算你送给我我也搬不动。”

  “你可以随时来我家看书,下次我会提前关好沈星许。”

  沈星敛一脸平静地把柳橙汁推到薛君钰面前,话里话外都是对他那位哥哥的嫌弃。

  “你哥哥刚刚好像在说饿......”

  薛君钰盯着纸杯蛋糕,在快被饿到濒死的人附近吃东西果然有种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饿’,他定义的‘饿’有点不一样,”沈星敛捻子再落下,“现在他离冰箱估计只有10米远了,君钰你可以去喊声加油,他说不定能爬快点。”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讨厌了吧。。。

  薛君钰冷静地喝了一口柳橙汁,“应该快开饭了,你哥...起得来吗?”

  他想像着两个小孩子拖着一具类尸体走在路上,绝对会被人说奇怪的。

  “没关系。”

  沈星敛小小地叹了口气,拿出手机跑到楼下对着他哥“咔擦”拍了一张照:

  “沈星许,你再不起来我就要把照片传到你ins账号上去了。”

  “不,敛敛你好狠的心......”

  跟着到楼下的薛君钰毫不夸张地说他见证了一场医学奇迹,或者说由软体动物进化到人类的神奇进程。

  “去把你的头发洗洗,等会儿要去君爷爷家吃饭。”沈星敛捏着鼻子指挥着刚刚进化完成的生物。

  沈星许捋了一把额发,用脏兮兮的手掐了一把薛君钰的脸:“不愧是我弟弟,这么快就把漂亮小孩拐回家了。”

  忽略掉他睫毛上的小白绒,他的眉眼属于那种一眼惊艳的类型,和弟弟的五官很相似,但组合起来完全是两种感觉。一个好看到让人感觉轻浮,另一个是那种不显山露水的含蓄美。

  突然被掐薛君钰呆滞在原地,他不干净了,字面意思上。

  “啊—”沈星许痛叫了一声,捂着大腿委屈巴巴地指控,“敛敛你谋杀亲哥啊!”

  沈星敛没管他哥,掐完人后直接找出湿巾给薛君钰擦脸,神色十分紧张,好像在擦什么不得了的病菌。

  “小朋友——”沈星许刚想解释自己没那么脏,被自家弟弟饱含杀意地斜了一眼后自己乖乖去洗澡了。

  “放轻松,我家地板今天消过毒了,垃圾前天也洗过澡了,污染不严重。”

  沈星敛细细地擦拭了一遍薛君钰被掐的那侧脸颊,面色依然凝重,“我还是带你去洗脸吧。”

  到底是谁需要放轻松?薛君钰都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从垃圾堆里滚过一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