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三年来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唯一不好的,就是于骁翎的性子。这孩子不知为何,居然越发朝着老古董的方向去了。

  林晏安实在是有些想不通,这三年来,自己明明已经不再日日端着长老的架子了,在于骁翎面前也越来越放纵原本的性情,怎么这孩子却变得越来越刻板守礼了?想当初两个人刚刚确定心意的时候,于骁翎可是恨不得和他睡在一张床上,谁知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家伙反而渐渐不肯跟他腻在一起了……

  林晏安想着,忍不住抬起眼,难掩哀怨的瞪了于骁翎一眼。

  男人形状姣好的眉梢眼角还带着刚刚苏醒的红晕,给这一眼平添一分媚色,于骁翎猝不及防,被他看得一阵口干舌燥,狼狈不堪的别开眼去,落荒而逃。

  “师尊,掌门师伯让我去听他讲道,下午我再回来!”他匆匆抛下一句话,很快就没了踪影。

  林晏安想叫住他的动作顿住了,气得一拂袖子。他在屋里兜了两圈,双眼缓缓眯起,喃喃道:“掌门……难道是因为他?”是了,掌门老头儿张嘴闭嘴就是之乎者也礼义孝悌,明明是个修仙门派的掌门,穿着打扮却硬要朝着酸腐秀才靠拢,堪称一朵奇葩。难道老段就是因为跟掌门老头儿走得太近了,所以才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林晏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再也坐不住了,拎起架子上的玉如剑,匆匆离开凌剑峰。

  另一边,于骁翎从林晏安的屋子里逃出去,只觉得心跳如鼓,周身燥热得不像话,尤其是下半身,害得他羞窘万分,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他躲到没什么人的小屋里,默念了十遍清心咒,这才觉得好些了。他叹了口气,只觉得沮丧极了。

  大抵是压抑的久了,反弹的也就更加厉害。这三年来,于骁翎每日每夜都在压抑着身体里越发炽热的欲念,一千多个日夜下来,终是难以为继。大概半年前,当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险些把熟睡的林晏安压在身下时,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肆无忌惮的与师尊亲近了。

  三年前,师尊接受了他的心意,就已经让于骁翎欣喜若狂,可是接受心意,却不意味着能接受那些讳莫如深的欲望。那样美好无暇,仙人之姿的师尊,于骁翎不敢,也不愿玷污。

  可惜,师尊似乎对他的苦苦挣扎毫不知情,不仅没有意识到他的辗转纠结,反而还变本加厉,竟然时不时的……引诱于他……

  想到这里,于骁翎愣了愣,反手甩了自己一巴掌,唾弃自己道:“想什么呢,师尊怎么可能引诱你?明明是你自己心思太龌蹉!”

  他摇摇头,甩开乱七八糟的思绪,提起手中的惊鸿剑,默念法决,御剑而起,身形如电般朝着高耸入云的主峰去了。

  同样正在前往主峰的林晏安突兀的打了个喷嚏,把身上的白袍系紧了一些,喃喃抱怨道:“妈的,为了勾引那小屁孩,一晚上都敞着衣服,该不会感冒了吧……”

  128我的老攻是徒弟12 明日就下山

  林晏安本来是直奔着主峰去的,路上却不巧碰到了话很多的负责凌然派物资分配的蔺晗长老,硬是被拽着聊了十来分钟才得以脱身。这么一耽搁,等他赶到主峰讲道堂的时候,一脸穷酸相的掌门老头儿已经开始给于骁翎传道受业了。

  “所谓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的师尊剑安,就相当于你的半个父亲,你要爱戴他,敬重他,万万不可懈怠轻慢……”一身破布烂衫,满脸皱纹的白发老头儿坐在垂首静立的于骁翎面前,摇头晃脑,慢慢悠悠地讲着课,直到门口传来“砰”的一声响,林晏安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白发老头儿止住话头,倒也没生气,反而乐呵呵的招呼道:“哎呀,剑安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掌门师兄好。”林晏安很没诚意的打了个招呼,三步作两步的走到于骁翎身边,把自家徒儿拦在身后,面无表情的说,“掌门师兄,翎儿虽然年纪小,剑安却无意做他的父亲,还请掌门师兄多教他一些更有用的东西吧。”

  他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于骁翎听得暗自心惊,忍不住抬眸看了掌门一眼,发现白发老头儿脸上慈祥的笑容分毫未改,这才放下心来,只在心里暗暗抱怨师尊的没遮没拦。

  说起来,早些年的时候师尊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那时候的剑安长老虽然有些冷漠,却温文尔雅,谁见了都要赞一声仙风道骨,怎么短短数年的光景,一个人的性子就能改变这么多……

  于骁翎在心中暗暗嘀咕,却没想过其实自家师尊原本就是一副招猫逗狗不安于室的性子,之前的高人做派才是硬装出来的,半点做不得真。

  白发苍苍的掌门并没有因为林晏安的失礼生气,仍是笑呵呵的,招呼林晏安坐到自己身边。林晏安眼见着已经达成了打断于骁翎上课的目的,便也见好就收,收敛了周身的气焰,在掌门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于骁翎很机灵的跟着站到林晏安身后。

  掌门呷了口茶,苦口婆心地劝道:“剑安啊,我知道骁翎是你唯一的弟子,你总是放心不下,多有牵挂,这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这孩子都已经十八岁了,又是门内最有天赋的弟子,你总不能一直拘着他,不放他下山啊。”

  林晏安没想到掌门会再一次提起这件事,脸色一时有些不定,他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啜饮了一口。

  这已经不是掌门第一次提起让于骁翎下山历练的事情了。的确,按照凌然派的惯例,门中弟子参与大比取得前十的名次后,就该陆陆续续接取任务下山历练,然而因为林晏安的刻意阻挠,于骁翎作为大比的头筹,竟是拖到现在都没有下山。

  其他长老都嘲笑林晏安过分宠爱弟子,关心则乱。然而林晏安心里清楚,这个世界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安全,眼下的老段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年,纵然于剑术上已有小成,可若是遇到那狡诈阴险,潜伏在暗处的病毒,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实在不敢让于骁翎离开自己的视线。不过……林晏安不着痕迹的瞥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于骁翎一眼,发现了少年眼里划过的一丝渴望。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盏,打断了掌门的谆谆劝说,长身而立,拱手道:“掌门师兄,我这就带着翎儿回凌剑峰,安排他下山历练的事宜,明日一早便让他出发。”

  少年长大了,总归是关不住的,还不如主动放他出去,更何况他和老段在这个世界还有任务,拖了三年已经是极限了,下山历练倒也是个不错的机会,说不定能找到头颅的线索。至于安全嘛……林晏安缓缓勾起唇角——有他这个修炼了四百多年的剑安长老跟着,难道还有什么摆不平的妖魔鬼怪吗?

  听了林晏安的话,于骁翎猛地抬起头来,难掩惊诧地说:“师尊,您真的愿意让我下山?”

  林晏安颔首道:“不错,明日你便下山去吧。”

  于骁翎愣了一会儿,默默颔首,心里既是期待,又是不舍,纠结极了。一方面,他欣喜于自己可以离开凌然派,去山下游历,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另一方面,他却不得不怀疑师尊是不是厌烦自己了,所以才会这么痛快的把他放走。他想着想着,不由得惶惶然起来。

  师徒二人之间的气氛讳莫如深,掌门老头儿却像是一无所觉似的,连连点头,捋着长长的白胡子,笑呵呵地说:“甚好,如此甚好啊!”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林晏安也就没在主峰多做停留,很快就跟掌门告辞,带着于骁翎回了凌剑峰。

  一路上,林晏安满腹心事,盘算着下山之后的诸多事宜,也就没有开口。他这副寡言的模样落在于骁翎眼里,更是成了自己遭到厌弃的证明。于骁翎沮丧万分,思及自己早上跟林晏安争执的事情,只觉得追悔莫及,恨不得回到早些时候,把自己揍一顿。

  林晏安回到凌剑峰,随口对于骁翎说:“翎儿,为师还有诸多事宜要安排,就先不陪你了,你自去收拾行囊便是。”

  说完,他就向着平日里处理公事的宅院走去,谁知刚走出去几步,衣袖就被拽住了。林晏安怔了怔,回过头来看向于骁翎,问道:“还有什么事?”

  于骁翎缓缓抬起眼来,黑白分明的双眼有些泛红,里面是压抑着的不安和紧张,他手上用力,拽着林晏安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林晏安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跟着他走,忍不住问:“翎儿?你怎么了?为师真的很忙,没时间跟你闹着玩——”

  于骁翎一声不吭,自顾自的拉着林晏安往前走,直到进了属于自己的院子,才放开林晏安,反手锁死院门。

  林晏安皱眉看着他,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翎儿,到底怎么回事?”

  于骁翎瞪着他,眸子里的暗红越发明显,一字一顿地说:“师尊是不想要我了,对吗?”

  129我的老攻是徒弟13 横生心魔

  于骁翎的一句话,害得林晏安愣在了当场,他缓缓皱起眉头,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于骁翎双拳紧握,眼底的猩红一点点蔓延开来,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哑声道:“师尊若是没有那个意思,为什么要让弟子下山?”

  他这副模样颇有几分骇然,像是一头被踩疼了尾巴的狮子,林晏安端详着他,渐渐回过味来,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于骁翎被他笑得愣住了,眼底的红晕散去了一些,近乎茫然的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林晏安。

  林晏安迈上前一步,温热的手掌抚上青年的头顶,笑着说:“翎儿想什么呢,师尊怎么会丢下你?”

  于骁翎心神大定,心底的郁结猛地一滞,整个人都清明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他浑身的力道都松懈下来,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险些跪倒在地。

  林晏安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搀住他,忙道:“你怎么了?”

  于骁翎虚弱的摆摆手,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有心想说点什么让林晏安放心,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猝不及防之下烧起来的心火仿佛一场通天彻地的雷劫,把他从里到外劈了个外焦里嫩,就连体内的经络都泛起一阵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