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安朝他伸出手，冷渊眼里划过一丝暗色的血芒，后退了一步，固执的不肯靠近他。
林晏安叹了口气，低声道：“阿渊，你还不如咬我一口，把我也变成丧尸呢。”
冷渊安静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林晏安摇摇头，席地而坐，仰头看向天上的繁星。
冷渊愣了一会儿，学着他的模样，硬邦邦的直接仰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林晏安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撑起身来看，发现他没事，这才放心的躺回去。
身边的人没有呼吸，也没有任何温度，如果不扭头去看，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存在……林晏安怔怔的盯着墨蓝色的天空，眼里泛起一股酸意。
不，不能哭……事情已经比最坏的情况好了很多，至少冷渊还保有着一定的神智，没有真的变成一个只知道吞噬血肉的怪物，这样就已经很好了……林晏安拼命安慰自己，为了转移注意力，说起了之前的见闻。
“我今天遇到了蒋烈他们，很巧对不对？”他轻声道，“孟柔好像已经找到男朋友了，虽然没有你那么好，但也是个不错的人了，至少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会愿意挡在她前面……”
他虽然摆出了聊天的架势，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期待冷渊的回应，却出乎意料的，听到耳畔传来一道沙哑难听的嗓音：“那……哼……号……”
林晏安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冷渊，眼睁睁的看着他用力开阖双唇，艰难的挤出一个个含糊不清的字音，那一瞬间，他想要感谢世界上所有的神明。
会不会有一天，冷渊能恢复到与常人无异？林晏安怀着美好的愿望沉沉睡去，却没有发觉在自己熟睡后，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起身，朝不远处的城镇走去，仔细去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眸中殷红的血芒。
……
第二天，林晏安起来的时候，冷渊已经不见了踪影。林晏安并没有大惊小怪，这样的情况最近经常发生，他已经习以为常。冷渊似乎也会自己出去狩猎丧尸获取晶核，而且效率比林晏安高得多。几次回来的时候，都带着大把的收获。
林晏安拿出背包里的地图和纸笔，规划了一下今天的路线。他今天不打算杀丧尸，而是要想办法找点物资来供自己生活。
最快捷的选择自然还是去昨天的那个小城镇，但是蒋烈等人很可能也在那里搜索物资，十之八九会碰上……林晏安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维持原计划不变，毕竟那个小镇他已经摸索观察好几天了，总不能因为蒋烈他们就直接放弃。
要是遇到了，躲开就是了。这半个月的经历让林晏安练出了一身隐匿的本事，毕竟如果不能躲藏好身形，他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林晏安脚步匆匆的走在通往城镇的小路上，突然一阵风吹过，林晏安猛地抬起头，心里划过一丝不安——从城镇那边飘来了浓重的血腥味！
林晏安很清楚，最近这几天出现在这个镇子附近的幸存者小队就只有蒋烈他们，再没有别人了，那这股血腥味，就很有可能是……
林晏安皱紧眉头，快步奔跑起来，他必须赶紧去镇上看看。
他赶到的时候，昨天那个一面之缘的男人刚好被一双泛着铁灰色的大掌掐住了脖子，伴随着清脆的“咔擦”声，男人睁大的双瞳瞬间失去光泽，孟柔一脸茫然，坐倒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身材高大，嘴角还带着鲜血的丧尸。
“冷渊……”她用一种近乎于呻吟的语气，叫出了它的名字。
88特殊空间05 抉择
“阿渊！”林晏安嘴唇蠕动几次，才终于积攒出说话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喊叫：“阿渊，不要，求求你！”
冷渊伸向孟柔的手掌停住了，眼里闪过一道血芒，僵硬的面容抽动了一下，林晏安趁机对孟柔大喊一声：“快跑！”
孟柔被他吓得一激灵，但总算反应过来了，连滚带爬的朝林晏安的方向跑去。
冷渊似乎愣了愣，随即直起身子，扭身朝林晏安看去。
林晏安把瑟瑟发抖的孟柔挡在身后，坚强的与冷渊对视，身体却几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冷渊的眼神太冷太空，就像一块无机质的石头，又像一头没有任何情感的野兽。
此时此刻的冷渊，陌生得就像是另一个人，让林晏安发自灵魂的恐惧和战栗。
但他不能退，也不能逃，因为在他背后，还有更弱小更需要保护的人存在。林晏安咬紧牙关，义无反顾的张开手臂，闭上眼，任凭命运做出最后的抉择。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一切都归于平静，冷渊并没有扑上来攻击他。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地暗色的鲜血，还有一具具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
他不忍去看，下意识的别开眼，转身看向孟柔，小姑娘纤弱的身体还在不间断的颤抖着，林晏安抚上她的肩，试图安抚她：“小柔，没事了……”
他的语气温柔，孟柔的反应却很强烈，她一把拍开他的手，充血泛红的杏眼里闪烁着绝望，尖声道：“林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冷渊不是应该早就变成丧尸了吗？他怎么可能就这么巧的出现在这个城镇里，还杀了小队里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这根本就不合理！
在她的质问下，林晏安深深垂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是我……一直带着他，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你说什么？”孟柔颤抖着嘴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一直带着他？”
“没错。”林晏安低声道，“我发现了一种办法，如果把晶核给阿渊吸收的话，他就有可能一点点恢复过来，所以我……”
“恢复过来？”孟柔打断了林晏安的话，后退一步，字字啼血地反问，“你拿给他吸收的，真的是晶核，而不是我们这些人类的血肉吗！”
“我怎么可能！”林晏安猛地抬起头来，斩钉截铁的说，“我绝对没有那么做！我每天都陪在他身边，他绝对没有杀过人！”
孟柔哀戚的笑了笑，语气很轻，说出的每一个字却都重重砸在林晏安的心头：“林哥，别自欺欺人了，冷渊他已经是个丧尸了，他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如果没有活人的血肉，他是不会满足的。你仔细想想，在你睡着的每一个夜晚，他是不是还在你身边，在你出门寻找物资的时候，他又在哪里，你真的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林晏安攥成拳头的手掌剧烈的颤抖起来，他大脑一片混乱，很想开口反驳孟柔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潜意识在告诉他，孟柔说的，很有可能是对的。
夜里他睡着的时候，冷渊有时候会出去，这他是知道的，可是冷渊出去，到底是为了晶核，还是为了活人的血肉，却是他一无所知的……夜里出去的冷渊，会不会是擦干净唇边的鲜血，然后才回到他身边的……林晏安简直无法承受这样的猜测。
“林哥，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不是吗？”孟柔眼神空洞，走到死去的男人身边，从他身上取下一把匕首，低声道，“你只是不愿意面对，一直在逃避罢了。”
林晏安无话可说，良久，才挤出一句沙哑的“抱歉”。
孟柔手握匕首，勾起唇角笑了笑，手指眷恋的抚过男人已经冰冷的脸颊，轻声道：“阿勇是我三个月以前刚刚认识的，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是他对我很好，自从他来了，我就再也不用拿着武器跟丧尸对峙了，因为他会保护我……”孟柔手上用力，替男人把圆睁着的双目合上，语气越发轻柔，喃喃道，“他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多方面都很普通，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已经足够了……”
她站起身，转身面对林晏安，用手里的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看着林晏安，柔声道：“林哥，我其实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能够理解你，如果阿勇能够像冷渊那样存在下来，陪在我身边的话，那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是……”她手上用力，脖子上溢出一股血痕，成功阻止了林晏安探向自己的手。
林晏安看着她，只觉得心脏跳得飞快，一下下的震得他耳部的鼓膜生疼，就连传入耳中的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起来，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听清了孟柔的最后一句话。
——“但是，被牺牲的那个人换成了我爱的人，我实在是……无法接受。”
说完，那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刺穿了女孩柔弱的喉咙，在空中溅起一篷殷红的鲜血。
孟柔的身体骤然软倒，林晏安冲上去，抱住她无力的身躯，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