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脸色全都苍白起来,弥影哭得稀里哗啦,手里却毫不犹豫的把骨刀甩了出去,哑着嗓子喊道:“我绝对不会杀鹿野哥哥的!”

  鹿野脸上的神情复杂至极,及感动,又不舍,又愤怒。

  林晏安仍然做出一副害怕瑟缩的模样,乌藤却攥紧了手里的刀,迈上前一步,白着脸问道:“大祭司,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要是杀了他,真的就能活着离开吗?”

  秋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怒叱道:“你疯了吗!”

  乌藤看也不看他,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巫琮,直到看着他缓缓点头,才低声说:“好。”

  说完,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北城,缓缓举起手中的刀。

  “我就不该听大哥的话,跟着他去救你。”北城昂着头,刚毅的脸庞上满是恨意,“哥哥为了救你,命都没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跟着你们进来,如果不是秋陵长老逼迫,我何至于遇到这些危险?只是因为我家没有兽人撑腰,就不得不被长老威胁……”乌藤嗓音颤抖,眼里划过一丝深深地恨意,“野兽来了,我除了逃命什么都做不到,你们却能化兽,能战斗,被你们保护牛寺歹朱彳亍云力纟且难道是我心甘情愿的吗!兽人嘴上说着保护保护,实际上呢?我的哥哥被秋陵长老抢去,随意玩弄,我的姐姐每日都过得那么苦那么累,我们一家都只能低三下四的活着,就只因为我们家没有生出来一个兽人!”

  秋芒一开始还想反驳,最后却震惊的张大了嘴,久久说不出话来,“是……是因为父亲?”他从来没想到,自小陪在自己身边的乌藤,居然这么怨恨自己的父亲,而自己的父亲,居然还做过那些可怕的事情!

  林晏安已经顾不上他们在吵些什么了,他紧紧盯着水果刀上跳跃变化着的倒计时,在心里默默倒数着时间。

  ……三,二,一!水果刀消失不见的一瞬间,沉默了很久的段迟渊突然暴起化兽,猛地扑向站在旁边的乌藤,一掌拍上亚兽瘦弱的胳膊。“咔擦”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乌藤惨叫出声,手里的骨刀飞了出去,刚好落在弥影面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弥影看着眼前落地的骨刀,福灵心至,一把抄起来,割断了鹿野身上的绳子。

  “如果有怨恨,为什么不杀了秋陵报仇?”段迟渊的嗓音冰凉的好似结了冰,“欺软怕硬罢了,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也不知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乌藤硬生生被他吓得止住了尖叫,连滚带爬的逃开。段迟渊伸出利爪,轻轻动作,便扯断了北城身上的绳子。高大健壮的兽人闷声不吭的站起来,脸上是深刻的痛苦和怨恨。

  他从未想过自己和哥哥拼了命的保护亚兽,最后得到的却只有怨恨。到底是谁错了?北城看向池水中紧闭着双眼的南路,心底是一阵空落落的茫然。

  林晏安小跑着躲到段迟渊身后,鹿野也带着其他几人靠了过来。巫琮带领的亚兽们忌惮段迟渊的强大,一时也不敢动作,双方僵持了起来。

  “可以。”一阵轻轻的鼓掌声响起,巫琮脸上带着笑,嗓音却冰凉沁人,“小安,我真是小看你了。”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林晏安一眼,“或者说,你到底是谁?”

  林晏安更加努力的把自己藏到段迟渊身后,好躲开巫琮针扎般的视线。辛辛苦苦伪装了这么多天,一朝回到解放前……林晏安欲哭无泪。

  段迟渊皮糙肉厚,完全不在乎巫琮探究的眼神,沉声道:“大祭司还是放弃吧,你带的亚兽再多,也敌不过我们几个兽人。”

  巫琮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做了个手势,漫不经心道:“我带来的可不止亚兽呢。”话音刚落,他身后站着的亚兽就分散开来,露出一个躺在地上昏迷着的兽人。

  “族长!”鹿野喊了出来,脚步堪堪迈出去,又顿住了,眼里满是焦急,“大祭司,你想做什么!”

  “说起来,想要解开封印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有亚兽背叛缔约就可以了。”巫琮走到承戈身边,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尖端凑近兽人的颈项,低声道,“你们都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来也可以。”

  24我的老攻是兽人24 足够的代价

  “少装模作样了。”林晏安终于忍不住了,从段迟渊身后探出脑袋来,嘲讽道,“我看这件事只有我这个千鸟后人来做才是万无一失的吧?不然你这里这么多亚兽,肯定早就成功了。”

  巫琮的脸色阴沉下来,手上没控制住力道,在承戈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鹿野越发着急,急切道:“巫琮大人,我知道你还在记恨当年的事情,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年的事?林晏安心里一动,眼睁睁的看着巫琮的脸色又黑了一层,承戈的血流的更欢了。林晏安瞥了鹿野一眼,很想问他是不是跟族长大人有仇。

  鹿野也看出了巫琮的状态不对,悻悻的住了口,开始跟段迟渊使眼色,似乎是想让他说点什么。段迟渊也不知看没看见,一直没开口。林晏安估摸着他不是不想开口,而是根本就不知道,毕竟他俩都不是阿渊和小安的原装货。

  尴尬的沉默中,巫琮缓缓开口,语气森冷,“的确,如果不是你这个千鸟后人做这件事,我就得付出很大的代价才能解开这个封印。”

  林晏安听他承认了,反倒皱起了眉头,听巫琮的口气,这个所谓的“代价”恐怕不是他们所乐见的。

  “阵法有两种方法可以启动。一是千鸟后人背叛缔约,”巫琮勾唇笑了,“二,足够多的亚兽背叛缔约。”

  林晏安看着巫琮的笑脸,背后突然生出一阵寒意,“足够多的亚兽,是指多少?”

  “谁知道呢,一个不行就十个,十个不行就百个,总是可以的。”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亚兽愿意背叛缔约!”秋芒反驳道,“他们都疯了不成?”

  巫琮看向他,叹了口气,无奈道:“秋陵长老家的亚兽自然是与众不同的,你不如问问我身后这些亚兽,他们是否愿意背叛缔约?”

  还不等秋芒发问,巫琮身后站着的一个苍白瘦削的亚兽就走了出来,冷声道:“我愿意,如果大祭司需要,我现在就可以把那个和我缔约的兽人找来杀了他!”

  秋芒看到他,眼眶立刻就红了,挣扎着想扑上去,“木铃!你为什么要杀猎弧!猎弧那么好,他命都不要了也要保护我!”喊着喊着,他的嗓音沙哑了,不复曾经的清亮。

  木铃看着他,摇了摇头,声寒似铁,“十二岁的时候,我被一个游猎的兽人强占,强行与我缔约。第二天,他又看上了我的姐姐,不顾她的反抗玷污了她,姐姐拼着命不要,伤了那个兽人,我才逃了出来。为什么我不能杀兽人?”

  秋芒仍然紧紧盯着他,咬牙道:“可是猎弧不曾伤过你!”

  木铃愣了愣,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在他之后,越来越多的亚兽站出来,说自己曾经被兽人欺侮,说自己愿意杀了和自己缔约的兽人。字字泣血,声声控诉,听得鹿野和北城面露震惊,心里很不舒服。

  段迟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沉声问:“冒昧的问一句,大祭司背叛缔约的理由是什么?”林晏安忍不住看了段迟渊一眼,他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淡定,平静到近乎冷酷。

  巫琮垂下头看着承戈,倒也不再讳言了,“本来要和我缔约的人,是承戈的哥哥承兵,他也是原定的族长。后来……狩猎的时候,我和承兵遇袭,我受伤昏迷,醒过来的时候,承兵已死,承戈成了新的族长,与我缔约。”

  他言简意赅,林晏安却从短短的几句话里听出了刻骨的恨意。林晏安突然很想叹气,心里一阵烦躁。他本以为巫琮是为了什么更加深明大义的理由,比如为了改善亚兽的社会地位之类的,结果却是因为儿女私情。但是仔细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己太过严苛了,巫琮虽然贵为大祭司,也不过是个普通亚兽,为了感情再正常不过了。

  这样一想,林晏安突然觉得自己怪怪的,思维方式好像被什么影响了似的,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然而现在并不是细细思考这些的时候,因为巫琮已经毫不犹豫的动手了,段迟渊几人齐齐扑出,却受制于前仆后继拦上来的亚兽,没能来得及阻止。

  林晏安眼睁睁看着承戈的头颅被锋利的匕首割下,咕噜噜的滚进祭坛中心的圆形池子,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真的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啊,他一点都不想看到砍头场面啊!

  “主线任务进度百分之九十,任务物品即将出现,警告,任务物品即将出现!”黑无常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系统警告的尖锐提示音不断响起。

  与此同时,圆形的池子里风云突变,原本还算清澈的池水渐渐被血色晕染,池子中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翻搅着,形成了一道深邃的漩涡,激烈的水花拍打声响个不停。在场的众人都变了脸色,就连巫琮都难掩惊讶,怔怔的看着混沌骇人的池水。段迟渊眼疾手快,用力把南路和猎弧的尸体拖了出来。众人都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不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按照刚才巫琮的说法,只是杀了一个承戈,是不可能破解千鸟留下来的阵法的,除非……林晏安皱着眉,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一把拽住了鹿野的衣摆,大声问道:“快告诉我,当年那件事的真相是什么!”

  “这……这……”鹿野被他吓了一跳,差点成了结巴,他看出了林晏安毫不掩饰的焦虑,终于狠下心来,把部落里最后的也是最大的秘密和盘托出,“小安不是千鸟的后代,大祭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