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
方丛夏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小周,语气毫无起伏:“你告诉他,说对不起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说完,他就拉开门走了进去,不再理会小周的讶异。
除开阮南参的专访,方丛夏手里还有好几个采访稿没写,他借隔壁摄像组老吴的吹风机吹干了头发,就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敲了两分钟键盘,放桌角的手机就传来消息推送的振动提示,他随意划拉开看,又是Z大论坛阮南参发的帖子的更新动态。
“我知道对不起没用,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眉间浮起些许厌烦,方丛夏关了帖子,把手机调成静音,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而楼下大厅,阮南参还固执地站在前台边上。
由于淋了雨,他的头发蔫巴巴地紧贴着额头,鼻尖泛红,唇色青白,看起来狼狈而可怜。
等待审判的过程并不好受,他垂着眼,卷翘的睫毛黏成团,手指无意识地扣住大理石材质的平台,凉感透过指腹,仿佛在一点点侵蚀他为数不多的信心。
小周脚步沉重,轻叹了口气,把方丛夏的原话传达给阮南参,又耐着性子劝他回去换衣服洗澡。
“小夏哥他……他太忙了,暂时没空见你。
你也别等他了,赶紧回去换身衣服泡个澡,千万别着凉感冒啰,这天气生病了可不好受,我前几天冻感冒……”
意料之中的答案,但阮南参的心脏仍然感到刺痛,漫长而难捱的苦涩抵着舌尖慢慢发散,他低着头,静静地聆听小周善意的唠叨。
他是逃课出来的,全身上下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
就算要按着手册的办法赔礼道歉,似乎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过了少时,小周唠叨完了,阮南参抿紧唇角点了点头,向小周道了谢,双手揣兜,速度缓慢地离开了YK报社的大厅。
外面还在下雨,他站在房檐下,不知所措地攥着手机,如今的境况已经超出他所能解决的范畴。
他呆呆地盯着垂落的雨珠愣了会儿神,翻到阮北川的电话,犹豫几秒,拨了过去。
今天是周五,阮北川的高中还在上课,恰逢期中测试,电话响了一阵,机械女音开始播报无人接听的中英双语。
电话自动挂断,阮南参没有再拨过去,他冒雨跑到上次等方丛夏的公交站牌下,蜷着腿缩在座椅上,抱着手机发呆。
黄色车身的公交车来来往往,撑伞的路人步履匆匆,他感到悲伤、迷茫,回忆像无线延伸的射线,穿校服的方丛夏站在射线的顶点,他牵着线头笨拙地向前追赶,却总是迷失方向。
十七岁那年,阮南参在Z大图书馆三楼的书架上找到一本书,书名叫一见钟情。
他怀着探究的心理,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阅读完后,明白了一见钟情的含义。
那是一本英国的爱情小说,故事的结尾,已然垂暮的男主角独自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旁放着一条墨绿色的女士丝巾,他望着天幕淡笑,低语道:“我和克莉丝,一见钟情。”
读到这儿的时候,阮南参思考,他对方丛夏算不上一见钟情,大抵只是弱者受助后的好感。
至于后续如何变质,他至今都不懂。
但无论过程如何,最终的结果依然指向单恋这条路,而这条路也注定苦涩、艰辛。
大约过了半小时,阮北川打电话过来了,在听完阮南参复杂且毫无逻辑的叙述后,他罕见地沉默下去,几秒后痛骂出声,说了和方丛夏一模一样的话。
“你真的是个没头没尾的笨蛋。”
阮南参张了张嘴,失落地垂下眼,感到沮丧和难过,他绞着手指,小声说:“我知道的,你不用重复了。”
大概被气得不轻,阮北川很久没有出声,隔了一会儿,才没什么耐性地对阮南参说:“在那儿等我,哥帮你想办法。”
挂断电话,二十分钟过去,阮北川撑着伞出现在了YK报社的大楼附近,他四处环顾一圈,找到了窝在公交站牌下的笨蛋阮南参,浓眉一拧,两步三步跨过去,劈头盖脸地开骂。
“你是不是傻啊阮南参,谁让你为他淋雨的?你搞成这样那个姓方的会心疼你吗?最后还不是要麻烦我送你去医院。”
阮南参瘪瘪嘴,没有反驳他,抱紧了膝盖,一副被人欺负不敢说话的可怜样子。
“以后你还是叫我哥算了,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阮北川瞪了阮南参一眼,面无表情地把书包丢给他,背着手大步走进了YK报社的大楼。
再次陷入等待中,阮南参的心情又开始焦虑起来,但这次阮北川没有让他失望。
十五分钟后,方丛夏没什么表情地跟在阮北川身后出来了。
阮南参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像卷着春风支愣起来的野草,歪歪斜斜地想要扑过去。
作者有话说:
小阮日记:弟弟好厉害(???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