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如此，他是目前世上最了解白榆的人。
也比谁都知道，白榆现在展现的张扬跋扈，几分真几分假。
白榆休息够了以后，发现眼前景色不是万年不变的山顶了。
“真稀奇你居然会主动下山了……你、你在看什么？”
南系玖面前摆着很多文册，摊开的整整齐齐，似乎就在等白榆醒来了。
“醒了？念。”
“天魁门……你调查天魁门？”白榆皱起眉：“你看这个做什么。”
南系玖看不见，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因为看见天魁门才……
“好奇，而且九原的店小二曾说过，天魁门和凉州有过故事，你又对凉州有特殊感情，猜到一点事情也不难。”
听起来确实合理，白榆只好退一步说：“我以前在凉州生活过，之前骗你了，对不起，但是你也没和我说实话，比如你脖子上怎么会有失活的心头血吊坠，还有你师父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我也都不知道。”
“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情，我觉得没必要说吧，不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和合作。”
“随你，原话奉还，我也不是很在乎。”白榆目光聚焦到文册上，读了起来。
南山门和外界的交流并不多，多数都是经济往来，所以对天魁门的记录也有限，不过一些关于修真界的大事是有专人记录进去的。
其中，便有天魁门肃清灾祸，整顿凉州，换修真界百年太平的……记录。
白榆念着念着就念笑了，忍不住说：“你们弟子记录公文的时候，完全不看事情合理性的吗。”
“记录的是最后的结果，证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说辞也的确和当时的店小二无异，你的故乡凉州，世人都认为有灾祸。”
……可笑。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白榆闭着眼睛都知道，这所谓的灾祸说的就是白家。
简直愈想愈气，家族素来都行径向善，心善的母亲连路过的小猫小狗都要停下来喂食，父亲更是力所能及的在帮助吃不起饱饭的贫民……
哥哥修为不高，但是饱读诗书，是真正的才子，弟弟小时候发烧热坏了脑子，心智虽然停留在了孩童，但也是天真善良的。
全家上上下下气氛都很好，连婢女都可以和他白榆打趣两声，何谈灾祸之家？
南系玖此刻突然对上了白榆的思路：“在下也觉得此事很有蹊跷，灾祸一词也是天魁门的说法，无人能够证实这一点，看来最大的问题，出在那位‘回命仙尊’身上。”
冷静一下后，白榆沉声说：“世人都信这套说辞，恐怕是因为天魁门之前有算无遗策的名声在，呵，反正杀的不是他们，他们当然选择相信了……回命仙尊，用别人的命得来的称号，真是讽刺。”
“世事无常，节哀顺变，”南系玖说：“但万事万物的运行皆有另一面，刚才也是我们的一面之词，不可妄下定论，等待清楚真相之后再说。”
“行行行，说不过你的大道理……”白榆又照着文册念下去，念到后面他一个元神都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了，也没看出更多信息了。
虽然天魁门因为凉州的事情之后，地位又高了不少，但他们本来就是首屈一指的大门派，这一点也没什么参考性，之后的记录无非是杀了什么凶兽，降了哪个魔道。
“有够无聊的，”白榆念完，说：“你们修真界一天天的，翻来覆去就这么几件事。”
“无聊吗，我倒是喜欢这样的日子，很平静。”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吧，”白榆说：“看完了，不过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就别管了，我也只是你的眼睛，以前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算是白榆的私心吧，除了不想被干扰复仇，也不想把无辜的卷进来。
南系玖站起来，潦草的收拾了一下摊开的书册，走出了藏书室。
南山门的藏书室倒是不小，感觉里头有很多外头没有的书籍。
但是白榆没来得及多看，南系玖走出来之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悬崖上。
“慢着！”白榆赶紧叫停，生怕南系玖一脚踩空了。
“你们家的藏书室在悬崖上？连个出去的路都没有？”
“可以御剑。”南系玖当然不会轻易掉下去，作为瞎子他很少来这里了，但是对自己门派的地形还是知道的，轻功一跃，就稳稳的下去了。
白榆余光看见了山崖上，堪称“摇摇欲坠”的藏书室。
“你们门派还真是……我想到一句话。”
“什么。”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白榆说：“悬崖。”
“……今日的确够冷，不用在降温了。”
南系玖居然没有反驳他什么，可能对于看不见的他来说，这些奇奇怪怪的地形的确很让人恼火吧。
“玖师兄——”不远处，一位弟子叫住南系玖，说：“掌门喊你过去一趟。”
“南系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师兄叫你，真稀奇，还以为他不想看见你呢，什么事儿啊？”
“不清楚，”南系玖说：“去了才知道。”
飞鹤楼大厅，南尚朝照例扎根在一堆公务中，南山门的公事并不多，麻烦的是，南山这一带的事务，都是由南山门的掌门处理的。
“过来了？”南尚朝这次语气还算好，说：“最近你好像很有动力，派给你个任务。”
南系玖：“……”
南系玖转过身：“在下先行告退。”
“给我回来！”南尚朝一点也不意外，直接出声叫住他接着说：“你收的那个狐妖小徒弟，也能派上用。”
白榆一听这话，对南系玖说：“别没礼貌，听听你师兄说啥。”
南系玖停下就是让人接着说的意思，南尚朝也不和他废话，直接道：“山下的一批除妖师四处绞杀妖兽，尤其是狐妖，本来这的确不危害什么利益，我们没理由白给妖兽做主，但是那些人越发猖狂，行为逐渐没个门把，已经连灵兽灵宠的杀了，今天还在南山门里抓住一个。”
“所以？”
“所以，你和一队弟子一起解决这件事，全部给我抓了。”
“……听起来很麻烦，”南系玖吐字：“我想拒绝。”
南尚朝阴森森：“你觉得你能拒绝吗。”
白榆没去看他兄弟二人的对峙，而是想到了胡黎说过的经历。
除妖师杀了他的家里人。
该说是侧隐之心吗，白榆觉得胡黎和自己挺像的，或许了解这件事，胡黎也会好受点。
“那些除妖师自大妄为，除得都不是坏妖，而且造谣妖狐不详，还踢到南山门头上来了，”白榆劝导南系玖：“的确是该罚的，下山历练对你重塑修为也有帮助吧，你就答应了吧。”
“……”
南系玖思索片刻，无奈的应了下来。
南尚朝：“很好，反正你不去也得去。”
白榆奇了：“你师兄也是真的挺怪的，他之前不是那么反对你下山，现在却主动让你下去？”
白榆的问题没得到回答，又听南尚朝说：“南系玖。”
“在。”
“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把师尊的佩剑取回来的。”
南系玖：“过去，拿回来，不然？”
“且不谈你到底怎么看见路的，”南尚朝的手指一搭一搭的点着桌案，说：“为什么我跟着你的纸人，没有附身成功——本来想听你自己交代，这几日你都不说，那便我来说……你何时恢复的修为？”
白榆一愣，纸人附身……难不成是因为自己在，所以这类法术不管用了。
“多谢兄长关心，”南系玖先是道：“兄长派纸人护送，师弟感激不尽。”
南尚朝黑了脸：“……说重点！”
“或许因为在下修为已重塑至元婴期，所以兄长的灵力估算出了差错吧。”
“你元婴了？”
这是一声，是南尚朝和白榆一起说的。
南系玖点头，说：“既然没什么事情，在下告辞准备明天出山了。”
“慢着，”南尚朝再一次叫住他，摸着下巴说：“竟然只是元婴……这次你还是——”
南系玖打断他：“既然接下任务，就要有始有终，告辞。”
“南、系、玖！”
等南系集走出来，白榆才道：“你元婴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修炼的？”
“刚才。”
“什……”
白榆一顿，探入南系玖的灵脉。
他小子居然真的元婴了？
不不不，不可能，明明昨天……刚才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小子是刚才说话的时候，站着把金丹期给突破了？
就这么站着聊天突破了？
白榆死前也是个修炼奇才，修炼速度非常快，年纪不大就元婴满期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接着往上。
但是他从金丹突破的时候，也是发了两天的烧，难受完了才挺过来的。
南系玖他，他？
每个人体质不一样的说辞，已经不足以解释这件事了吧，何况是重塑。
南系玖语气平平：“很意外吗，我觉得还好。”
“不对不对，”白榆决定先不谈这件事，说：“你兄长放纸人的时候，你还没有元婴，刚才你是骗他的，所以……是因为我，附身的法术都对你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