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逃出生门[无限]>第56章 黑影

  “罂粟。”

  这个名字从他醒来的时候,就如影随形地绕在他跟前,挥之不去。

  右手一把刀,左手一个打火机,以及系统排行榜最顶部那行灰色的名字,上面都篆刻着这朵迷人又危险的毒花。

  然而他翻遍脑子,对这两样东西以及这个人却没有任何的印象。

  罂粟是谁?他们以前认识吗?

  大概吧,否则自己手里又怎么会有他的东西。

  他死了吗?

  在系统内死了的人会被排行榜自动剔除相关存储信息,显然没有死亡。

  裴放无法忽视这片模糊地带,曾经利用仅有的权限查了五年,也不过知道这人曾经同样在系统主控所待过。

  罂粟这个名字在系统内不算是秘密,只要在系统里待的时间长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么个战力天花板的存在,但他行踪成谜,甚少露面,只有一个名字常年挂在排行榜上。

  而在系统内待的时间短的人,也被人们的口口相传所影响,最后大家也在凭空的推测中得出结论——罂粟没死,他逃出去了。

  这个捕风捉影的结论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记重重砸下来的定心石,他们从浑浑噩噩、有今天没明天的惊慌中脱离,开始相信囚笼系统内是有活路的,开始寻找罂粟的痕迹以及推演他出去的方式。

  这其中,也包括裴放。

  罂粟成了一个未解之谜,谜底便通往了自由之路。

  可有些东西苦寻无果,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人人心底趋之若鹜却在面上避而不谈的禁忌。

  有人对此探查得越深,就反而越难割舍掉,几乎成了一种无法言说于口的隐形执念。

  ——关于逃离系统、关于罂粟......

  裴放的精神状态本身就在摇摇欲坠的边缘,方才被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更是溃不成军。

  以前招猫逗狗的试探过了期,被人窥见那些动机有些偏离航道的心思,点出了他自己也尚且没下定论的左右摇摆,一时就这么沉默下来了。

  裴放抿着唇,视线落在颜束的脸上,目光如炬稍显凶狠,表情依旧是桀骜不驯的顽固。

  他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既然你发现了,怎么不敢承认?”

  “没有半点记忆的名字,有什么继续挂着的必要。”颜束回答得无波无澜,仿佛自己跟这个名字果真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人的冷静程度远远超过了裴放的预期,像是提前规划好的阴谋诡计,只剩下存疑的表象让人陷入这场骗局。

  “不怕我另有所图吗?”裴放自嘲似的低声笑道。

  “要看你图的是什么了。”颜束没了方才如临大敌的拘谨,放松了四肢,“你不希望合作愉快么?”

  可惜裴放并不这么觉得,他正准备再开口时,这片树林深处却传来了动静。

  两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眼,便朝着右侧那巨大石壁后面躲了进去。

  那种诡异的响动还在继续,声音仿佛越来越近,那是一种风声荡在树枝之前的动静,却又不像天然的风一阵一阵地刮,这种动静是杂乱的,没有规律可言。

  这动静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他们的耳边......

  颜束从石壁的缝隙看出去,由于光线太暗,只能看到这片树林的枝叶之间有黑影急速掠过,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速度很快,没一会儿这种成群结队的景象便消失在了眼前。

  “这些是什么?”颜束把眼睛从崖壁的缝隙处撤了回来,“动物吗?”

  裴放摸了摸下巴,回答:“早上也没听说这里是远古时期的花果山。”

  颜束:“......”

  他没理裴放这不着边际的猜想,若有似无地提了下嘴角,抬腿跨了出去。

  裴放看着颜束的背影,心想:这人没几句好话的嘴,确实够硬。

  眼下发生在林子中那诡异的一幕代替了方才的不愉快的谈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就坡下驴,轻轻揭了过去。

  颜束重新走回刚刚的位置上,看起来没什么特殊的变化,就连他们俩在草地上踩出来的坑照样原封不动。

  那些看不清楚形状的东西显然不包括在地上爬的,不长翅膀飞不到天上,只能在树枝间活动......

  裴放刚刚随意的调侃又浮了上来,颜束摁了摁鼻梁骨,万分艰难地想,除了“花果山限定特产”的那群猴子,难道真就没有别的可能吗?

  但这种可能性约等于零。

  “过来,往上看。”裴放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颜束看了过去,此时裴放正站在一颗树下,忽然往后退了半步,树枝上有水从他面前滴了下来。

  “雾太大了吗?”颜束皱着眉问。

  这边的树林本就背阳,潮湿的空气是常态,何况是深夜,雾气大一些也属正常现象。

  裴放看着他摇了摇头:“不是水,是血。”

  滴答、滴答......

  树枝上掉下来的液体是血。

  颜束随便找了一棵树查看,也是同样的情况,树枝有大大小小没有干的血迹,正顺着枝干和树叶往草地上掉。

  他脑海中猛然就出现了关联的画面——屋子木门上那清晰可见的血手印。

  没有脚步声,没有来的动静,一下又一下机械式地叩门。

  “回山坳!”颜束脸色骤变。

  *

  塔格里苏的夜晚是宁静的,没有的灯火和声音的静,若是从山顶往下俯瞰,就好像这片住着人的房屋集体隐身,不曾存在一样。

  它不是世外桃源,没有载歌载舞的热闹,反倒充斥着隐藏式降低存在感的刻意。

  东面的山坳显然不同,这些人没有受寨子里不成文规定的限制,往往灯火通宵,屋子里没有亮光的也昭示着里面没人。

  这并不少见,有人喜欢顺其自然,有人喜欢主动出击。

  然而,躺在竹床上的鬼脸即便再想主动出击,也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被打断了两根肋骨,鼻青脸肿不说,还差点被那疯子掐死......他丝毫没有伤到荼蘼。

  本想着报当年的仇,这下算是仇上加仇了。

  鬼脸现在呼吸都得衬着劲儿,回想起白天的事情便觉得十分怪异。

  当时荼蘼的状态有些不对,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那疯子跟他动手之前先往自己身上划了一刀。

  鬼脸在系统这么多年,见过狠的,却没见过想荼蘼这样把自己命不当回事儿的,往自己身上划的那几刀堪称“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可那人到底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也不能躺着喘气儿了。

  他白天从荼蘼手底下连滚带爬地溜走时,那疯子浑身是血,犹如修罗。

  不对劲,哪有人平白无故给自己几刀的。

  鬼脸想翻个身,疼得龇牙咧嘴。

  独狼组织一向都是单人执行,不会跟着同伴,一个人九死一生,但其中获利巨大。

  他其实并不适合这种类型的组织,但当年他们那一伙人运气不好,在囚笼里遇上了荼蘼。

  当时系统内各种组织风生水起没多久,便被系统一条看似恩惠实则搅浑水的规定打散了,巨大的诱惑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没有人愿意玩团结协作的过家家了,没本事的自然只能被蚕食鲸吞。

  随即便是监管处的横空出世,荼蘼这个名字响彻系统,游走于各区,开始大刀阔斧地进行暴力整顿。

  与其说是“整顿”,他的路子却比系统来的更狠。

  没过多久,那些拢收战力飞快的组织都在一夕之间倾覆,有多少人半夜磨牙恨他,把他当做眼中钉。

  鬼脸跟他那一伙人当年与监管处作对已久,便是被荼蘼假公济私地挖坑设计,让系统扔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惩罚区,后来只有他一个人从那地方爬了出来。

  而后鬼脸听说,监管处以荼蘼为首逐渐有了雏形,跟系统一唱一和,大小组织的活动都被迫挪到了地下,荼蘼也是近一年才渐渐销声匿迹,那些组织才敢冒头。

  不知这疯子这次来C区打什么主意,没想到能被他在C区遇到......

  “这么久没见,他倒是精神不正常起来了,往自己身上抡刀子,哼!”鬼脸回想着以前的事情,嘴里呜哩呜喇地念叨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声音。

  咚咚咚——

  一下接着一下,十分有规律。

  鬼脸心里突然一惊,瞬时睁开了眼睛,憋着气坐起了身。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像是随着人心脏跳动的频率,一下一下砸着。

  是什么玩意儿半夜敲门?

  这种情况不能应声,门外的东西有可能直接进来。

  一般囚笼里有主动找上门的东西,那肯定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

  鬼脸一边想着,那两颗眼珠子跟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屋内燃烧的火盆上。

  咚咚咚——

  敲门声不依不饶地催命。

  鬼脸忍着疼痛爬了起来,他皮包骨的脸上已经满是虚汗,晃晃悠悠走到桌子前,一只手捂着肋骨,一只手去够桌上的茶壶。

  他颤颤巍巍地揭开盖子,连整个茶壶都扔在了火盆里。

  “嘶”地一声,茶水浇灭了炭盆里的火,随后几只虫子便从中爬了出来,钻入地缝不见踪影了。

  原来是这些蛊虫。

  鬼脸缓了一口气,有些放松地靠在了桌子上。

  下一秒,敲门声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又开始了接二连三地拍打。

  鬼脸面部的冷汗还没下去,他的心脏又猛然跳了起来,刹那间的惊诧让他的嘴唇微微抖动:“什么?”

  他的声音微乎其微,但门外的叩门却戛然而止了。

  地面上的缝隙逐渐冒出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