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逃出生门[无限]>第50章 试探

  如裴放所言,水晶兰向来嚣张惯了,根本不是会忍气吞声的人。

  她不出这口恶气,今晚根本睡不着觉!

  因此,她只是走进那间屋子象征性地刷了一下脸,把自己时常揣在口袋的墨镜留在了桌面上,便从窗户翻了出去。

  囚笼空间中的一些地方有特殊的监视,所以把个人物件留下,除非NPC来查房,几乎可以抵挡一些气味和触觉的监视。

  例如在千子镇里,第一晚每个人住的每间屋子内半夜出现的断胳膊断腿断头,其实也就是用来晚上确定人是否还在屋内,还有圣匹斯德兰堡里的走廊,不难看出也是具有监视作用的。

  水晶兰的做法无可厚非,只是有些过于自信。

  一般来说,经常在各个囚笼空间里活动的人,都会有一些带物品的个人习惯,有人喜欢带刀、带打火机、带手电筒或者带保命符都可以,体积小且没有范围性杀伤力的防身物,只要不构成系统的违规标准,显然水晶兰不走寻常路,此人爱好带墨镜。

  这算不上什么特殊的个人习惯,但还有一些人是能凭借惯性直觉来判断身边有没有异常,而她的惯性直觉告诉她,这屋子不怎么对劲儿。

  所以她才习惯性地将随身物品留了下来,不过翻窗户这一行为就纯属于大小姐的个人武侠梦了。

  屋内的火盆仍然燃烧着,事实证明,她多年的经验并没有欺骗她。

  水晶兰翻出来后,便从一片悬崖峭壁上飞快摸到了这寨子其他人住的地方。

  而那位刚才出言不逊的带路大哥刚刚好打开自家的房门走了进去。

  ——找到了。

  水晶兰的双眼被月光照得极亮,却并不清澈,只因里面藏着实打实的不怀好意。

  寨子里每家每户挨得并不算紧凑,各家各户几乎都藏在奇形怪状的残垣断壁之中往外延伸,由这种天然的墙壁隔开来又规规矩矩地排列在一起。

  这里门前也没有人挂灯笼的习俗,以至于屋内屋外全部都漆黑一片,进入夜里便只有天上那轮时弯时圆的月亮照明,整个寨子的阴影便如同一只长了数只脚的怪物爬在山谷中休憩。

  晚上的湿冷让水晶兰不由打了个哆嗦,她身形隐在黑暗里,顺着崖壁很快摸到了刚刚那位NPC进入的房屋之外。

  窗户被厚厚一层窗纸糊起来,看不见屋内的情景,但不出意料的漆黑一片。

  NPC这么快就没声息了吗?

  水晶兰顿时有点扫兴,囚笼系统内是不能随意搞死非攻击性NPC,但是NPC这种东西被赋予了一定的人性,在一定程度上跟活人也是有共通的地方。

  比如基本的日常行为和情感波动。

  所以装神弄鬼这一套也是能吓到他们的,甚至会让他们从此有了后遗症,永远害怕起某样东西。

  这是一种类似于卡bug的行为。

  不过全系统的囚笼空间内,所有人都忙着活命,进入囚笼空间后要么安安分分等任务,要么积极主动找线索。

  像水晶兰这么致力于去跟一个NPC计较的,简直是......脑子有点病。

  大小姐虽然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么一点,但出都出来了,总不能无功而返,于是潜进了一旁峭壁上茂密树林,打算从房顶入手。

  她刚刚攀上峭壁,转身进了林子,茂密的草丛枝叶挡去了身影。

  下一秒,刚刚她站立那处地方的正对面,有一扇门“吱呀”一声打开来。

  这一声动静在死寂一般的夜里十分明显,水晶兰下意识地寻找了遮挡物,视线精准地锁定了传出声音的方向。

  昏暗的视线中,那人将自己包裹得很严实,看不清长相,甚至无法辨别男女。

  那人警惕地四处看了眼,发现自己这声动静没把周围都惊动,这才摸着黑离开了原地。

  水晶兰眉头缓缓拧在了一起,这是要去哪?鬼鬼祟祟四个大字就差刻在这位的脑门上了。

  这么晚都没人出来,没有任何活动,也没人屋内有光亮,说明这里至少有晚间比谁家更会省油省电的不成文规定。

  所以这位仁兄又是什么打破规定的神奇动物,偏偏出来现这个眼。

  事出反常必有妖。

  水晶兰即刻把自己方才兴致勃勃地要整一个小NPC的事情丢到了九霄云外,顺着那人刚刚身影消失的地方追了上去。

  系统里的任何动静都有可能是线索。

  与此同时,另一间房内。

  “你猜猜,这些小东西是干什么用的?”裴放问道。

  他大概是有些冷,唇色有些发青。

  颜束盯着他走了神,无意识地顿了顿才一字一句地开口:“这炭盆看来是没有真的点着,燃烧发出来的温度和光亮全部来源于放入其中的蛊,这种蛊能代替火光的作用,所以也跟火光一样惧水......”

  分毫不差且近乎完整的解释。

  钩吻和水晶兰那俩在系统里待了很久,虽然身经百战但仍然不学无术的东西,都不一定能即刻反应过来。

  所以这段话听在裴放的耳朵里,犹如直接抓了一把他的心脏。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的人,带着让人无处遁形的穿透性,好一会儿没有接话。

  同样的,颜束瞬间从他的目光里意识到什么之后,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各自没有言语后,两人隐隐的对峙使得屋内的空气流动似乎都化作了实质,一边倒向颜束,一边倒向裴放。

  半晌后,裴放没什么情绪似的开了口,他嗓音很低,像是在询问颜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还懂蛊?”

  颜束没说话,眼睫垂了下来。

  他有些抗拒了,裴放想。

  “你不仅懂蛊,还知道婴灵祭,甚至察觉到了上一个囚笼内踩线过的悖论任务。”裴放随便列举了两条,“说你是个新人,可没有新人第一次进囚笼空间,手上就有手环变形的纸带。”

  “你想说什么?”颜束往椅背上一靠。

  “我想看你的战力值。”裴放的语气十分平静,前所未有的认真。

  所谓战力值,也就是记录在手腕金属环上的任务点值累计而成的数字。

  手环这种东西,是每个进入系统度过新人期后,会由最初的勘测型纸带自动变化成记录型金属环,出现在手腕上之后就无法使用暴力卸掉,只要人还在系统里喘气儿,它就永远亮灯。

  谁都知道,这玩意儿不是随便谁都能瞅两眼的,虽然战力值在系统中是公开透明的存在,但手环里的信息详细复杂,相当于录入了一个人进入系统后的生平。

  外面世界里,朋友圈三天可见的注重隐私保护者比比皆是,人与人互相了解的基础社交尚且被拒之门外,更何况是系统内这样你死我活的地方。

  手环上的战力值是及时更新的,但公开的排行榜上可不一定,上面展现给所有人的数字是需要个人手动操作,进行重新结算排行数值。

  另外,如果个人始终不进行重新结算,系统也会固定每年一次给所有人进行重新结算排行数值,所以基本上每年的排行榜都会进行一次大洗牌。

  但众所周知,“罂粟”这个名字却从未跌下神坛。

  排行越高同样也代表麻烦越多,所以战力值这种恨不得加上三层保密机制的东西,又有谁会天天拿出来晃给别人看?

  颜束似乎并不想进行这个话题,又是一副事不关己地态度拒绝合作:“怎么?你想用自己上万的数字来嘲讽我这十来个点?”

  十来个点会有这么讳莫如深,哄谁呢?

  “要我给你分点么?”裴放循循善诱,眼睛里仿佛带了勾子,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勾魂还是索命。

  颜束:“不用。”

  那个即将要捅破窗户纸的猜测如鲠在喉,不能吐而快之,更无法视而不见。

  它仿佛一件见光死的出土文物,看不清真品的本来面貌,只得在遮掩下的黑暗中摸摸索索地试探着。

  这是裴放多年来找不到一丝一毫线索的郁结,也是颜束刚刚触碰就能天打雷劈的颠覆。

  又该怎么继续问呢?

  这一切拿不出不可辩驳的事实横于眼前,所有你来我往的试探就像是无聊的过家家,没有真实茶米油盐的支撑,满盘杂草碎石迟早要被人无法忍受地打翻。

  落得个满地狼藉之前,裴放收住了想探索的心,有意无意地把匕首拍在了桌面上,然后站起身,径直走到屋内唯一一张竹床旁,十分自觉地躺了下去:“睡了。”

  颜束捏了捏手指,冷声问:“你那间屋子没床?”

  东拉西扯浪费他时间大半天,还要把他往出赶,裴放不干这亏本买卖,他把脸埋在被子,闷着声音:“没你。”

  颜束:“......”

  屋内悬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不怎么亮,一副随时可能猝死的样子。

  竹床上的呼吸一直不匀,虽然人躺在那里看似安安分分,但颜束这种神经敏锐似雷达的生物,分分钟能检测出来床上那人动了一下手指还是又眨了眨眼睛。

  他即便坐在桌边,依然被扰得心神不宁。

  于是,颜束只好把注意力放在桌上的匕首上。

  他刚到这里的时候,这把匕首是从裴放那里夺过来的当时唯一能要对方命的武器,此刻看起来却并非只是一个杀气腾腾的凶器,反而让人心里......微微起了些波澜,一下又一下地拍打着心脏。

  匕首静静地躺在桌面上,明明是一个不会说话的死物,背后却像是隐藏了千言万语道不尽的故事。

  颜束头一次在心里光明正大地问自己:如果我就是那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