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玄幻奇幻>逃出生门[无限]>第36章 舞会

  “铮”的一声,匕首牢牢钉在了门上。

  “好凶啊。”裴放低头看了眼擦着他脖颈边的匕首,然后把门关上。

  颜束胸膛起伏,微微喘着气,似乎还没能完全从刚刚的梦里脱离出来。

  他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你睡过头了。”裴放握上匕首的刀柄,将刀从门上拔了下来,这才抬手抹了把自己的脖子,手指上顿时染了鲜红。

  方才推门进来,要不是他闪得快,当场被一刀封喉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颜束睡着了的警惕性,居然比醒着还高。

  裴放眯了眯眼,走上前把匕首递给颜束,低下头,视线游移在面前这人汗涔涔的面容上:“做噩梦了?”

  颜束抬眼,表情一如既往没有温度,眼里的红血丝很明显,答非所问道:“这刀不是你的吗?”

  从一开始,他想要争夺这把唯一能置对方于死地的利器,也不全是想杀了对方……可现在裴放却拱手相让。

  这样的行为让颜束有种错觉,仿佛这个各方面都很难缠的人,把后背交给了他。

  “我想拿回来,你就会给吗?”裴放一挑眉,想看颜束的反应。

  颜束当了耳旁风,接过匕首:“多谢,我会考虑你的提议。”

  什么提议?

  是裴放想要刀的时候就会还给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进行一场互相利用的利益交换?

  裴放略带思索地点头,却也不想把人逼得太紧:“还有十分钟,舞会就要开始了。”

  “嗯,知道了。”颜束把刀收好,然后靠在桌子边沿,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裴放。

  颜束一向目中无人,鲜少会盯着什么人看,根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用处的事物上,尤其现在只剩下九分钟不到的时间,舞会就要开始了……

  “你再这样盯着,我会误会的。”裴放眼里堆积着笑意,表情活像一只要开屏的孔雀。

  他方才是在房间了换了衣服才过来喊人的,量身定制倒不是说说而已,这身欧式礼服比他自己的衣服还合身,也更衬身材,浑身上下都矜贵非常。

  裴放出房间之前,破天荒地拨了拨头发。

  不过眼下迎着颜束的视线,他有点后悔刚刚没多看两眼镜子里的自己了。

  “误会什么?”颜束抬着下巴,一脸的倨傲。

  裴放往前踱了两步,看清了面前人鼻骨上的小痣,轻声说:“怀疑你情不自禁。”

  情不自禁?亏他想得出来。

  颜束抿着唇撇开脸,冷哼一声:“我要换衣服。”

  “嗯。”裴放的视线像是扫描仪,从颜束那张冷出气质的脸缓缓往下移。

  颜束见他还在这里,眼神越来越放肆,他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心里不免有些火大:“滚出去!”

  “哦——”裴放拖长了调子,“原来是害羞……”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一声尖利又短促的响动。

  是利器出鞘!

  瞬间,危险的气息包裹了裴放的感官,他凭着直觉,将身体立即微侧,险险躲过颜束手臂上贴着的刀刃。

  他来真的?什么臭脾气。

  “还有六分钟。”裴放用肘格挡住颜束的手臂,好心提醒。

  颜束手底下的匕首反转,刀尖直指:“我再说一遍,滚出去。”

  一滴汗顺着颜束的脸颊滑到他的下颌骨,欲坠不坠,颜束虽然在气势上丝毫没有退让,但脸色却白得要命,这时候要真动起手来,他估计是略逊一筹的。

  所以当匕首抵在裴放的衣服上,颜束便没了下一步动作,如果他再多一分力气往前刺,恐怕先受伤的不是裴放,而是他握刀的胳膊了。

  “退烧药,吃不死人。”裴放语气生冷,掏出一盒东西扔在了桌上,转身就走。

  颜束脑子本就没有彻底清醒,此刻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愣神。

  退烧药……这东西真是他几乎没见过,似乎在他以往的生活中,死不了的伤病只分为两种:一种自己在家睡几天就好了,一种在手术室里躺几天就好了。

  他感受不到小病痛给身体和情绪带来的负担,同样也不懂“送药”这种行为的含义。

  在颜束这白眼狼的脑子里,只有一点值得他思考——裴放居然能把氧气瓶和药物搞进囚笼空间,系统赋予这个人的权力已经超乎他的预料。

  那是不是要搞死什么人,对裴放来说易如反掌。

  “啪”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关上,这是足以让人破口大骂的动静了。

  但仅仅只唤回了颜束走丢的注意力。

  杀人易如反掌的裴放虽然对颜束仍然抱有敌意的态度非常不满,但还是不想这人死得太快,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好心已经喂了驴肝肺。

  房间里没人打扰,颜束很快把自己冲洗干净,换上了送来的衣服,推门离开了房间。

  退烧药完完整整地躺在桌面上,与当时被人扔过去时的位置一模一样。

  颜束非常准时地踩点到达了举办露天舞会的地方,这里已经聚着仅剩下的一些人。

  上次从千子镇出来的人只有他们三个,不知道这次这些人又能逃离多少。

  颜束这身衣服是一套白色的欧式修身军服,腰带紧束,肩膀处顶着金色的徽章,连接着垂在背后的披风,一双黑色军靴裹在笔直的小腿上。

  他双手抱胸,站立在边缘位置扫视人群,倒像极了正在阅兵的将军,凌厉的眉目让人不敢直视。

  舞会已经准时开始,古堡里的管家把这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除了主人还尚未到场这一点。

  坐靠在一旁单人沙发里的裴放,双手交叠的膝盖上,眼镜眨也不眨地盯着颜束,从这人走出古堡,他的视线就没移动过了。

  他此刻的直视,跟方才在房间里,看着没穿上衣的颜束那会儿,少了一分暧昧,多了一点不爽。

  “吵架了?”钩吻端了两杯酒走了过来,递给裴放一杯。

  裴放接过来,收敛了表情,问:“所有人都在这儿吗?”

  “不。”钩吻摇头,“张山不在,齐小瑜和陈蓉蓉也没来。”

  这古堡的主人们还没到场,张山当然不在了。

  裴放自动忽略了钩吻话里没到场的后两位姑娘:“你到海边和密林,我在古堡里查,在张山到这里前,杀了他。”

  “明白。”钩吻把酒杯放在仆人的托盘上,避过所有人的视线,离开了这片音乐逐渐激烈的地方。

  与此同时,裴放也站起来准备再进古堡,却看见颜束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同样冲着古堡的方向。

  人群依旧乱哄哄的,在音乐和酒精的刺激下逐渐迷离,周围越来越浓重的大雾包裹着每一个人,就好像这里并不是危险遍布的囚笼空间,只是他们社交和享受的晚夜闲暇。

  之前,古堡里的主人每晚会按时到达这里,并且接见他们。

  颜束虽然没有正经在大厅里待着过,但也看到过那个金毛十三,所以他们今天的缺席显得就不同寻常了。

  况且,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场。

  这一点裴放应该也是一眼能看出来,那人的注意力肯定会全部放在问题最大的张山身上,所以钩吻和裴放肯定会直接查张山。

  如此一来,就省事多了。

  颜束直奔齐小瑜和陈蓉蓉的住处,在他看来,有问题的可能不止张山一个。

  古堡的走廊里寂静无声,好像空气都被凝固着,只有颜束一步一步上楼梯的声音。

  他们从海边回来的时候,他是看着齐小瑜把陈蓉蓉扶进了房间里,因此记住了那间房。

  咚咚咚——

  颜束敲了三声,里面却没有人回应他。

  他心里是一种意料之内的平静,只是在敲门之后得到了证实。

  颜束后撤了两步,长腿飞起,一脚踹在了房门上。

  木头碎裂的喀嚓声刺入耳朵,房门七分八裂地躺了一地。

  他从碎裂处伸进去一只手,把里面的反锁拧开来。

  门开了,入目却是比遭踹的木门还惨烈几倍的画面。

  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严严实实从头盖到脚,让人觉得惊心的是,整条被子血红一片……

  不难猜出底下盖着的人是生是死。

  这种出血量要是还能活蹦乱跳,那就可以去僵尸片里当万年主演了。

  颜束面沉如水,跨过地上的血迹,来到床前。

  其实他应该知道这条猩红的被子底下躺的是谁,却还是摘掉白手套,大拇指和食指捏着被子一角轻轻掀开来,像是怕惊动里面的人似的。

  躺在床上的女孩双眼眦裂,长大着嘴,却没有舌头,可能是怕她大声喊叫引来别人吧。

  身上毫无规律的伤口至少有几十处,不仅仅有利器,还有绳子勒出来的血痕,棍棒敲打出的淤青,以及指甲扣破的皮肉……但真正致命的还是伤口太多导致地流血而亡。

  从古至今有一种讲究,只有身死瞑目,逝者才得以安息,才不会有那么多冤魂流连世间。

  颜束不信这个,不管是身体机能的衰弱还是脑电波的紊乱,死亡都是一次性的东西,没了就没了,哪里有什么看不见和听不见的意识残留,都是活人编出来寄托情绪的谎言罢了。

  他看着面前的尸体,没有任何表情,手臂僵硬地提着被子一角,像个机器。

  有那么一瞬间,颜束觉得这样的场景司空见惯,他从身体到心里早就麻木地激不起任何波澜。

  就像当时看到被吊在房梁上的王建那样,不同的是,杀死王建的是穷凶极恶的NPC。

  所以人类和这些NPC到底有什么区别呢?

  他知道现在应该立即转身出去找人,此刻却仿佛被时间按了暂停键,让他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一双带着温度的手捂上了他的眼睛。

  “颜束,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