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黄金为君门>第134章 心火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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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桢?”

  怀枳仰着头,轻轻地唤了一声。

  楼阁空旷,给他的声音平添几重温柔的回响。

  怀桢穿着朝服,那朝服却像乌云般要将他团团覆盖住,只露出一张愈加苍白的小脸。他一动不动。怀枳想了想,拖着脚镣往那楼梯下挪了挪,但到底无法靠近对方,只得道:“阿桢,你过来,好不好?”

  也自然没得到什么回应。怀桢好像已疲累得连那下楼的几步都走不动了。

  怀枳却忽然在这一刻醒过来。他发现自己今日没有沐浴,身上的衣裳还是两日前见怀桢时穿的同一件。他隐隐觉得这是不对的,但是迟钝的身心已不容许他做更多思考,茫然在原地转了半圈,想,我该怎样留住阿桢才好?阿桢是那样地累了。

  他仓促几步走去床尾,很快地洗了把脸。而后捧出一只香炉,拿衣袖擦去博山间的积灰,寻来香料,投入点燃。又将羽人灯放在更敞亮的地方,拨了拨灯芯。

  火光亮起来的一瞬,殿中盘旋的香气也仿佛有了实体,温柔地弥散开来,他紧绷的心也终于放松些许。

  他总记得这是弟弟喜欢过的熏香。

  便在这一刻,怀桢的声音终于自他背后响起,没有任何起伏:“立德死了。”

  怀枳的动作一顿,香灰落在了手背上,灼了一下。

  怀桢又道:“他是为我而死的。”

  怀枳转过身,楼梯上那一团阴影也似瑟缩起来,像是很害怕,又像是很孤独。但再细听,怀桢的声音却透着冷:“是冯令秋指使他的。”

  怀枳开口:“冯令秋?朕将她关在掖庭——”

  “她拼死一搏,也要拉我下水。”怀桢吸了吸鼻子,坐直了身躯,眼神亮而空虚。他并不看哥哥,“她教得好啊!诞节大宴上,所有人都听见了那村夫的话,说是皇上命他诛杀逆贼。”

  怀枳的眼神幻了几幻,身子微微前倾,但离弟弟仍然太远:“他胡乱攀咬,大逆不道,公卿如有信者,当与之同法。”

  怀桢古怪地笑了一下。半晌,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好似又想往回走。他这一晚,本就是因太疲累而走错了地方。同哥哥说这些,有什么用?谁知道哥哥心中会怎样想?

  立德死了。这世上万事万物,浩浩荡荡,都向它们命定的方向奔流去,不回头。他已将要认输了。怀桢恍恍惚惚地想。若是自己认输了,神仙会笑话他吗?他今年已二十一岁,苦心孤诣,一事无成,未来也只有四年好活……若是自己认输了,哥哥是不是也能松一口气?哥哥他……

  眼前蓦然间天旋地转,他虚浮的脚步竟踩空了,一级一级,便往楼梯下摔跌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前空旷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然而下一瞬间,落地的剧痛却没有如预想般传来。他被垫在了哥哥宽阔的胸膛之上,哥哥的手臂牢牢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蹙了下眉,哥哥便想起身,却立刻因疼痛而闭了下眼。他顿了顿,目光向外移动,便见怀枳的右脚已经被镣铐自上而下地划出数道深深的伤口,正呲啦啦地不断渗出鲜血。

  那是哥哥为了奔向他而付出的代价。

  “哥哥。”怀桢从喉咙里滚出两个模糊的音节。

  怀枳抓着他的肩膀,也不知是谁扶持着谁。“嗯。”他应。

  怀桢手脚并用地坐到一旁,尾椎骨骤然一痛,让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怀枳睁了睁眼,伸手先去揉怀桢的屁股,轻问:“摔疼了?”

  怀桢咬牙不应。

  怀枳收回手,无辜地笑了笑。他好像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脚上的伤。怀桢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先往内室去寻来了伤药和纱布,再回到怀枳身边坐下。

  好像还是上次帮他包扎时用过的。怀枳有些微惊讶,但也只是垂下眼睫,默默地瞧着。这回怀桢先将他的脚镣用钥匙打开了——“哐当”一下,很轻巧地——往伤口上小心擦洗了两遍,待要包纱布时,还是包得歪七扭八。怀枳也不说他,不论他花费了多少时间,也只是等待着。

  最后他把哥哥的右脚包成了一只白萝卜。

  镣铐是自然戴不上了,哥哥也算短暂地回归了自由身,但怀桢并未在意,只将镣铐一扔。怀枳为他捋了捋额发,道:“现在能瞧瞧你的伤了?”

  怀桢别过头避开,起身便去收拾。哥哥也跟着站起来,拉住他的手,不料右脚站立不稳,一拽之下,怀桢皱了下眉,两人便都往床头摔去——

  这一回,没有人受伤。软和的大床将二人稳稳地都接住了。

  怀桢吃了一惊,胸膛起伏,转脸便要骂他。不料哥哥也正侧首过来,双眸亮了一瞬,看见他表情,又黯下来。

  “立德不在了,”哥哥的声音极轻,“是不是很难受?”

  怀桢突然哑了声息。

  哥哥的目光始终注视着他。哥哥的手臂抚过他的背脊,而后用了下力,将他揽进怀中。

  怀桢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没有推开。

  在不间断的安抚中,怀枳将自己被包得笨重的右脚先挪上了床,转身仰躺,弟弟半身都趴在了他的身上。怀枳一边揽着他,一边又艰难地将被子捞过来,给两人盖好。然后解下了他的发冠,又上下揉了揉他的头发。

  怀桢忽然感到与疲倦伴生的困意袭来。好像这一具熬了太久的身体在告诉他,在这个怀抱里,是可以睡一觉的。

  他闭着眼,什么都不想说。但好在哥哥也什么都没再问。

  怀枳慢慢地拍着他的背,想了想,还是挂念他方才那一摔,便伸手探入怀桢的里衣。

  隔着光滑的丝袴,他看不见怀桢的屁股,只放轻了动作轻轻触碰,手指绕着怀桢伤处的外围按揉。怀桢许是被他按得舒服,没有再说什么,盛夏的被褥里,两人的呼吸交织,散出闷热的潮气。怀桢的大腿隔着几重布料无意识地碰触着怀枳的下身,怀枳被蹭得难耐,手掌忍不住向那圆润臀瓣的内里伸去。奇异的疼痛与快感相杂,他观察着怀桢的每一点细微表情,沿着那柔软的褶皱,缓慢而温柔地探索。

  他刚失去立德,他太累了,他需要我。

  这样的心情让怀枳无上满足。

  我可以做好。我可以安慰他。我本就是这世上最擅长哄他的人……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怀桢的鬓角眉梢,情欲像雪花般温柔地融化,潺潺地涌流。怀桢终于被他弄得醒了几分,迷迷蒙蒙看了他一眼,喃喃地道:“你想做么?”

  怀枳一怔,动作也停下,远开他几分试图看清他表情。

  “……你想做么?”他讷讷地问。

  怀桢的目光似不含任何感情地从他脸上滑过。他的所有珍惜、期许、柔情以待,都好像并没能入得怀桢的眼。

  而后怀桢转过脸,望向那袅袅盘旋的香雾,脸色静得凄清。怀枳不明白,但也随着他望过去。

  “我身上很难闻吗?”怀桢道,“小时候,我还以为,死过的人,用了熏香就可以装作活人。”

  似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情欲的火焰刹那浇熄,怀枳惨白了脸。他慌乱地撑着身子撩开纱帘,“哐”地一声将香炉的铜盖合上,隔绝了炉火散出的香气,又回头。怀桢一言不发地看着,对他这掩耳盗铃的动作既不控诉什么,也不打算离开,只是看着。

  他好像能将怀枳看穿,但又已经不在意看穿后的形貌。

  “不是的。”怀枳匆忙回来抱住怀桢,他的声音也哑了:“以后都不用了……不用了!”

  怀桢轻声道:“我不想做。”

  怀枳立道:“今晚不想做,我们就不做。”

  “哥哥。”

  “嗯。”怀枳用力回答,“阿桢。”

  怀桢闭上眼,“活着好累啊,哥哥。”

  他好像要哭,但最终一滴泪水也没有了。怀枳只能颤抖着抱紧他,他便将整个人都埋进了哥哥的胸怀。好像他已经累到了这样的地步,就连怀枳这样卑污不堪的身躯,也可以供他一夜的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