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黄金为君门>第116章 如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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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枳一震,继而肩膀松垮下来。他抬手拍了拍额头,苦笑:“是,我是很想见你,阿桢。”

  他没有想到这两只已经不合时宜的白玉狮子,竟真的能将怀桢引来。但无论如何,他一个人也做足了期待。

  “好,那我来了。”怀桢举步下楼,一步,又一步,目光死死将怀枳盯住,“我来了,这一回,你又给我备了什么?毒药,还是兵刃?”

  怀枳面色白了。“在你眼里,我会这样害你吗?”

  “不会吗?”怀桢抬了抬下巴,“——哦,你有更高明的法子。你可以用你的江山社稷,压着我的手脚,割断我的舌头。你可以让我生便生,让我死便死。你可以给我权力再夺走,你还可以给我指婚——”

  怀枳仿佛已经呆住,又仿佛连魂魄都被摄走,他立在原地,只能抓住怀桢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无措地反驳:“我以为你会高兴的,你和陆娘子——”

  “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了。”怀桢那过分清澈的眼色中浮出醉醺醺的恨意,“你摆弄我,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是不是?”

  怀枳徒劳地摇摇头:“这件事我们已说过了。不成婚,再也不成婚。”他低声,像要给自己承诺,“我说的都是真话。”

  怀桢站在绝对的高处向下望,过去总觉得高大如山的哥哥的身影,此刻却单薄得像一片纸,连月色的重量都无法承受,所有的光都从他身上滑落下去。怀桢胸中涌起无限邪恶的快意,这种快意已经堆积了好几个月,早就该膨胀得爆裂出来了,他奇怪自己怎么能忍到了今日:

  “我最恶心的就是你的真话!”他的笑意愈来愈冷,每一个字都像酷烈的霜刃,毫不犹豫地斩落,“梁怀枳,你说着这些所谓的真话时,想没想过我是你亲弟弟?你强拉着我上床,进我,射我,想没想过这是多么下贱的事?!”

  怀枳听着,听着,突然向后两步,好像不认识怀桢一样仓皇地看他一眼,跌倒在地。那一根脆弱的弦又开始震鸣,令他五脏六腑都抽搐地痛起来,他只能抓住自己的衣襟用力地揪扯,锁骨上的刺青灼透骨骼,他想起自己在叛军营帐中,是如何将一切都袒露了——他说再没有旁的人会知晓,他将弟弟放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当他说出那句话时,他是那样满足,那样甜蜜的。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从他刺下这枝女贞花的那一日起,他就再没有想到过,自己还会迎来这样的质问。

  仿佛地底裂开一道罅口,他连自己站立的地面都失去,从此只有轰隆隆地下沉,下沉。

  怀桢却还要往前逼近他,甚至弯下腰来看看他脸色,又直起身,话音在厌恶之中,又带有诡异的亢奋:“在天地祖宗面前,在社稷万民面前,同自己的亲弟弟乱伦,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刺激?是不是只有越下贱的事,才会让你越快活?”

  怀枳低着头,长发披散肩头,挡住他清瘦的脸容。膝行几步,便跪在地上,伸手去捡那两只白玉狮子。他做这些的时候,好像没有在听怀桢讲话,于是怀桢抬脚就踢。小狮子又骨碌碌滚到楼梯下。怀枳沉默地膝行过去,捧起狮子,拇指抚过摔破的玉色耳角,将它收回匣中,再去捡另一只。木匣再次散开,这一回,锁扣彻底地坏掉,合也合不上了。

  他撑着膝盖站起,怀中抱住那只合不拢的木匣。两只小狮子像是在他的怀中躲雨。

  “也许我之前做得不够好,我瞻前顾后,心中有许多猜疑。”他慢慢地道,眼神里落下孤清的光,“但是甘泉道上,俘虏帐中,我是真的爱着你的,阿桢。这一份爱……它也许真如你所说有万分下贱,但它,不是假的。”

  在这样的境地下,说出这样的话,连怀枳自己,都觉出一种轻浮的耻辱。但他终竟是要说的。

  也许他今晚费尽周折,算尽心机,也不过是想对怀桢说出这句话而已。尽管这时机并不是他想要的,赌徒在输尽一切后就应当明白,孤注一掷带来的只有更深的错误。

  但出乎意料的是,怀桢并没有立刻驳斥他。怀桢从楼梯上重重地走下来,走到他面前,怀枳低着头,便看见他一双雪白的赤足,足底泛出纤红。怀桢的步伐不甚稳,或许之前那次受伤还是没有处理妥当,所以他抓住了一旁的阑干。

  怀桢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抬脸看着他。愤怒的眼色未褪,又因酒醉而变得迷离。

  怀枳终于感到慌乱了。红晕不合时宜地从耳根侵扰过来,再张口就变得苦涩:“阿桢,我……”

  然而怀桢没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扣着他肩膀就吻了上来。

  他措手不及,被迫接下这个咬牙切齿的吻,舌尖被追逐,口腔被侵略,他脑中一片空白。但很快也就迎合上去,怀桢酩酊的气息扰动着他的心,他试图抓紧怀桢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按住它,试图让这个吻的节奏变得轻缓悠扬。

  他试图告诉怀桢自己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承诺。他轻轻舔了下怀桢的犬齿,又含住他薄薄的下唇,脸颊依恋地与他相摩挲。

  而后,他便听见一声轻笑。

  他浑身血液都似瞬间凝固。放开怀桢,就看见对方眼中一片冷漠,好像在说: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

  怀枳在冰冷的月光下醒悟过来。

  怀桢,他亲爱的弟弟,已然不用任何嘲讽或耳光,而只用这样的一个吻,就可以将他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