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黄金为君门>第34章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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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枳蓦地将那一根手指从怀桢的掌握中抽回,脸色也刹地白了。黄为胜被吓得当即离席,双手叉腰走了两步,又道:“这是什么欺世的谣言?!耸人听闻,无耻之尤!说不得,万一是羌人——不,羌人尚且不敢——万一是匈奴人!有意使诈,离间我朝廷与地方……”

  他的脑筋转得倒快,一下子就把责任推脱给外族了。怀桢笑了一笑,身子却坐得更舒展,一手支着下巴,眯着眼睛笑道:“我也就是向黄太守提个醒,黄太守切莫自乱阵脚。”

  黄为胜忙道:“这谣言已流到长安了吗?皇上也知道了吗?”

  怀桢道:“这我不清楚。但想父皇明察秋毫……其实啊,我大哥他死在十几年前,早已没有什么对证……若果是匈奴人的诈计,为何会传得汉人百姓也都知道?”

  他说得语焉不详,却勾得黄为胜手足失措,顿道:“就是匈奴人!我立刻派人彻查!”

  张闻先在旁更冷静一些,先与怀枳交换了一个眼神。怀枳深呼吸一口气,先抬起手,拇指揩去怀桢嘴角最后一点乳沫——他已在意那角落很久了。怀桢眼神乱了一瞬,不明所以,又暗暗恼怒,低叫:“哥哥!”

  怀枳垂下眼帘,问:“阿桢的意思,祸自内起?”

  怀桢侧头瞪他,眸光里似流波。哥哥仍像过去那样摆出一副宠爱他、又拿他没办法的姿态,其实骨子里是把他看作小孩,不想他任性乱了大计。他咬牙一笑,凑过来些,在另二人的瞩目下,与哥哥交头接耳说了句小话:“我的意思,我们可以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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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怀桢与黄为胜等人密谈到傍晚,用过了晚膳,才终于伸着懒腰回房间。

  立德已将长安那边加急送来的信函都收入一只上锁的箱奁,怀桢一一打开,钟世琛写来的前后已有三封,详细说明了怀桢离京后长安的动向,其中最紧要的一桩,乃是不知何时,京中忽然流行起一种血肉秘祠,祭祀的对象乃是十二岁即夭亡、连个封号都没有、母家也早已败落的大皇子梁怀柄。大将军和太子得知此事,大为光火,严令三辅搜捕了不少行此邪术的百姓,却还有人为梁怀柄伸冤,说他当年死得蹊跷。钟世琛还说,太子日日夜夜疑神疑鬼,总觉得那些百姓都在诅咒他,恨不能全杀了,但天子还在病中,尚无人敢呈禀。太子几次侍奉汤药,皇帝却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太子乃愈加焦躁,每回东宫都要鞭笞宫人,连太子妃都受了他好几个巴掌……

  怀桢读完这三封信,眉头也不曾多抬一下,又去拆魏之纶的。

  魏之纶问他:“三辅拘禁近七百人,太子欲尽杀之,如何是好?”

  怀桢执笔蘸墨,在新简上写下:“多行不义,必自毙。”

  立德难得安静,在一旁点上那盏光芒柔和的羽人灯。接着又去铺床,锦衾在灯火下掀出几重乱影。立德虽然已升至中黄门,但是遇到六殿下的事,仍总是放心不下,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他人。

  “奴婢总觉得,”立德顿了顿,轻悄悄发话,“您离京的时候,太子殿下已不大对劲。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那秘祠的事?”

  怀桢看了他一眼,有条不紊地取出印玺,为回信封缄,“太子长年纵欲,身体欠佳,精神涣散,并不稀奇。”

  他说得那么自然,好像能看穿太子的命运,语气让立德都有些发憷。

  “但他要是造了杀孽,可回不了头了。”立德还是忧心忡忡叹了口气,“如此杀人灭口,莫非当年大皇子的事,真的与他有关……?”

  怀桢将信函上的印泥往火上烤了烤,便抛到一边,轻笑:“我便是要所有人都这么想。”

  立德道:“的确,不论是不是与太子有关,皇上都会第一个怀疑太子。”

  “太子若不是做贼心虚,又怎会疑神疑鬼?”怀桢淡淡道,“立德,你相不相信这世上,人有精魂,死则成鬼?”

  立德抓了抓脑袋,“这奴婢没想过。但那个云翁,过去不是为五皇子招过魂吗?他的弟子来找您时,也说过大皇子死得冤屈,阴魂不散……因此奴婢觉得,鬼神之说,还是有点道理。”

  厢房渐渐安静下来,怀桢头枕双臂仰卧榻上,幽暗的火光在他的发丝间跳跃、闪耀。立德越说越发毛,住了嘴,右手握拳拍进左手心,不甘地道:“可是杀人灭口,这又算什么手段?太子可是未来的皇帝,大将军和皇后也不管管……”

  怀桢却道:“其实我倒佩服他决断。”

  “什么?”立德愕然。

  “百姓怎么想,有什么要紧?便是把三辅百姓全杀光了,天下也还有上千万人。”怀桢仰望房栊上寂寂的承尘,漫漫然道,“要紧的唯有父皇怎么想。父皇现在还不知道,所以时机宝贵,太子必须保证没人会往父皇那边捅娄子。”

  立德被他这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所震骇,半晌,才若有所悟地道:“您的意思,只要他杀人杀得够干净,把皇上蒙在鼓里,这个谣言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是啊。”

  “可是您……您费了那么大力气……”

  怀桢又轻飘飘看他一眼,立德便噤声了。

  “若是这谣言只在三辅流传,那胜算的确不大。本朝内部的事,归根结底,不还是父皇和太子的家事?所以我还要往里加一把火。”怀桢勾了勾唇,“家事若是外扬到匈奴了,不知父皇还保不保太子?”

  立德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您要亲自来这一趟,奴婢还以为——”他看了看怀桢的脸色,“还以为您就是想哥哥了。”

  “嗯?”这回却轮到怀桢诧异了,“你说什么?”

  立德还未回答,外间忽然有人敲门。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怀桢自榻上坐了起来,将信函等物都重新收好,立德才出外应门。

  一庭月华如水,门前站着的却是长沙王身边的小宦官久安——三年前长沙王离京,留芳便把自己这个小徒弟派给他了。久安朝立德行了个礼,悄声:“我家殿下想请你家殿下出来……看看月亮。”

  什么你家我家……立德失语,向久安身后望去,果见长沙王已经等在不远处的廊下,半面月光洒在他的衣襟。这时怀桢也走出来了,一边给自己系上挡风的长衣,一边朝怀枳笑唤了声:“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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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周也在外面漂泊,头疼,难受T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