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乔承还想多问几句，可他们已经走到了VIP包厢门前。
而助理早在乔承呆愣的时候敲响了房门。
“许总，乔先生来了。”
“让他进来吧。”
许郁然的声音还是那样冷淡，很符合乔承对冰山总裁的刻板印象。
乔承深吸一口气，照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现在竟然也有些紧张。
推开门，许郁然放下了筷子，面前的菜式似乎还没怎么动，显然不符合那“饭菜合胃口”的说辞。
“许总，”乔承挤出一丝笑容，尽量展现自己阳光开朗的美好品质，“您找我有什么事？”
近距离靠近许郁然，乔承才明白原文里的描写可能不算夸张。
那人的眼神的确很冷，仿佛在他面前笑一下都是不合时宜——害得乔承也学着对方严肃起来，嘴角的弧度在不自觉中慢慢拉平。
但饥饿感一直在提醒着乔承，那饥肠辘辘的感觉在闻到饭菜香味的一瞬间彻底爆发。
“咕……”
乔承的肚子叫了一下，其实这声音并不大，但在这安静到窒息的环境里，针落在地上都清晰可闻，又何况是这一声肚子的抗议？
太尴尬了。
乔承恨不得把脸捂住，可最终还是扯出了一个笑容。
可出乎乔承的意料，许郁然的薄唇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变化的原因，此时许郁然的声音似乎又没有那么冷漠，配合着这句邀请，乔承甚至从中品出一点儿温柔。
自己没有听错吧？许郁然要自己和他一起吃饭？
眨了眨眼，乔承又对上了许郁然的视线，对方很平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哪个老板会和第一次见面的员工吃饭？怎么看都不合理。
虽然乔承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有些事情没搞清楚，他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他并不喜欢弯弯绕绕，有话还是直说吧。
即便面对着上司也是这样。
“许总，要不……您还是先说一下找我有什么事情？”乔承对上了许郁然的目光，语气诚挚，“不然这顿饭，我可能吃不太下去。”
也许真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小小厨子反驳了自己的话，许郁然也没什么意见。
“你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他只是轻抬眼帘，随意地询问。
“不含社保的话，能拿到三千八。”乔承实话实说，眼里又有些期待，“许总为什么会关心这个？是想要给我涨工资吗？”
“不是。”
简单的两个字戳破了乔承没报太大希望的幻想，可许郁然又道：“但我这里有另一份适合你的工作，助理应该和你说过了，一月两万，包吃包住。”
乔承眨了眨眼，好像抓住了重点，但又不太敢明着问，只能旁敲侧击：“……那我是住哪里？”
“我家。”
许郁然的回答干脆利落，并无半点犹豫。
果然！
乔承揉了揉自己本就有些乱的头发，在心里哀嚎。
难怪助理在外面说那些暧昧不明的话，难怪许郁然一进来就邀请自己和他一起吃饭！还一直盯着自己！
果然是要自己当他那白月光的替身！甚至还要自己住在他的家里！
不过，一个月两万，可能少了点吧？
如果是那种工作，小说里一般不是都有好多钱的吗？为什么到了许总这里就两万啊？
不过，一个月两万块钱也挺多了，而且也许这只是基本工资，“包养”这份工作应该会有不少的提成。
乔承垂下眼帘，遮住了平日常常带着笑意的眼眸，也遮住了他此时眼底的犹豫与复杂。
按照自己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答应这份工作的。
可现在，他很需要这笔钱，或者说，他医院里的爸爸很需要这笔钱。
这个因素下，乔承动摇了。
许郁然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子。
对方的反应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毕竟当自己的私厨能拿更多的工资和休息时间，许郁然本以为对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现实却与想象中有着不少差别。
是为什么呢？
许郁然稍稍皱起眉，泄露几分烦躁。
难道助理没有和他说清楚吗？
乔承并未注意到许郁然的小动作，他的心思逐渐飘远，想到了梦中的小说情节。
首先，他是支持许郁然不要在自己白月光身上吊死的。
虽然小说里并没怎么提到那位白月光，但许郁然沦落到那个结局，白月光起码有个七八成责任。
可找替身这种事情也不好吧？乔承仅存的道德感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许郁然看着乔承不说话，眉头似乎皱得更紧了，只是并没有打断对方的思索，仅仅是等待着。
最终，乔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抱歉，许总我没有相关的经验，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虽然是拒绝的话，可乔承笑脸迎人，看起来真挚单纯。
“相较而言，我可能更适合直播。”
虽然医疗的费用昂贵，但直播赚得也不少，自己没必要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许郁然沉默了一会儿，对上那双亮闪闪的眼眸，又很快移开了视线。
“你……很喜欢直播？”这句话说得有些生硬，搭配着许郁然的侧脸可就更生人勿进。
但他这句话很奇怪，单听句子意思，好像是在关心乔承。
这种情况下，也不能说“不”吧？
“那你有这方面的规划吗？”许郁然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视线又落到了乔承的身上。
此时，他的神态认真，仿佛在商谈一件几百万的大生意。
“如果只是像今天一样，直播也是没有意义的。”
许郁然是在问自己的想法？
乔承愣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笑意盖过了之前的隐藏着的不安。
“今天直播的问题主要是内容的选定。”他的语气欢快，里头的喜悦几乎要跳出来。
乔承本来就想找机会和上司聊一聊直播的事情，但预想中的上司是月榕的店长，没想到如今更大的上司许郁然会主动提及此事。
这么看来，许郁然人还蛮好的，至少没有因为自己的拒绝包养而恼羞成怒。
事实证明，还没到剧情后期，现在的许总还是个事业脑。
说起直播，乔承可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这次直播设计真的很无聊，作为一个古板的中年男人，月榕的店长并不太懂网上的弯弯绕绕。
他只负责大手一挥，让下面的人去白忙活。
可是，直播做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没有新意，很难生存下去。
“直播说到底也是吃流量的红利，而作为年轻人，我想我应该更了解流量的风向，所以……”
乔承的眼里闪烁着自信的笑意，虽然他的模样像极了青涩的学生，似乎并没什么太高的可信度，可那嘴角的弧度似乎能感染到旁人，让信任的情绪在不自觉中滋长。
“许总能不能让我负责直播内容的选定？”
对着这份灿烂的笑容，许郁然又一次移开视线，不过，他还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同意。
“我会继续努力的！”乔承笑得更开心了，一直翘在脑袋上的头发甚至晃了一下，诉说着它主人的喜悦。
“如果许总对我满意，也可以考虑给我加薪啊。”
他发觉自己的胆子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大了许多，竟能面不改色地和许郁然开起了玩笑，还真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
“看你表现。”许郁然的态度依旧冷淡，目光扫过了面前快要冷掉的菜肴，神色不明。
显然，比起工作上的事情，许总现在更想要吃饭。
可乔承到底是拒绝了许郁然的包养邀请，再厚的脸皮也不足以让他留下来同桌吃饭。
他挥了挥手笑着同许郁然告别，却对上了许郁然那双神情复杂的眼眸，似乎是欲言又止。
“那个……许总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事，你走吧。”许郁然的神色恢复如常，仿佛乔承方才看见的情绪只是他自己的一瞬幻觉。
“那好。”
乔承也有分寸，自己和许郁然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有些事情不宜戳破，也不能戳破。
于是他扬起那仿若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笑，“我就先走了，许总你慢用！”
“如果喜欢这些菜的话，您可以随时吩咐我下厨。”
这当然只是乔承的客气话——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再见到这位大反派。
可急于离开的人并未听见，在自己关门之后，许郁然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声音实在是太小了，泯灭在不轻不重的关门声下，藏住了一些深藏与心底的情绪。
乔承离开包厢以后，就打算赶紧找点东西饱腹——再不吃他就要饿死了！
吃饱喝足以后，乔承离开了月榕——按照轮班时间，他下午并不需要多做什么，所以打算去医院里看望他爹。
半年前的一场车祸害得乔父变成了植物人，如今虽然还在昏迷中，但情况还算稳定。
乔承和以往一样，乘着公交车来到医院，逐渐走近乔父的病房。
而这时，一道声音略显突兀地钻入耳朵，乔承听出这是自己父亲的主治医师。
“你丈夫的情况很严重，如果还不能凑齐治疗费的话，他很可能……”
乔承脚步停顿，脸上挂着的笑容缓缓消失。
“可是，”乔母的声音打断了医生的话，“可是我们没有……”
没有钱了。
乔承在心里补上一句，他知道母亲面临的窘境，家里的钱，除了给爸爸支付医疗费以外，只够最为基本的温饱。
“这件事你告诉你儿子了吗？已经很多天了，如果再瞒下去就要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
医生的声音里带着点惋惜，可更多的却是陈述着一件事实。
“可是……”
乔承躲在角落里听见了他母亲剩下的那句犹豫而哽咽的话。
“可是，我们已经给他很大的压力，我不想……”
“不想再给他添麻烦。”
乔承躲在墙角，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红的眼眶，又生气又觉得好笑。
这算是什么话啊！搞得自己今年还是个高中生一样。
乔承后知后觉地想起，最近妈妈总是无精打采，即便是挤出了笑容，那也是极为勉强。
起初他还以为是对方太过于疲惫，可自己也忙着准备直播的事情，仅仅用言语关心了她的身体……
却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
乔承在墙角呆了很久，久到医生离开，久到母亲的抽泣声缓缓平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乔承看了一眼，果然是妈妈打来的。
他拿着电话的手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才装作无知地问道：“妈，怎么了？”
“你爸的病情恶化了……”对方还是强忍着垂泣，可即便如此，声音里的哽咽也逃不过乔承的耳朵，甚至比起躲在墙角的窃听清晰太多。
“需要……需要很多钱。”
她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说出，即便这在女人看来是难以启齿的。
“小承，你那里还有朋友可以借到钱吗？”
虽然乔承的情绪已经乱成了一团毛线，可他并不想将这种消极的情绪传递给本就在崩溃边缘的母亲。
他只能压着嗓音，天生与成熟无关的嗓音依旧能让人觉得可靠。
“妈，你先别急，我去问一下。”
乔承虽然这么说着，可内心也再明白不过。
按照自己如今的情况，是借不到钱的。
除非……
下意识地，乔承想起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