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川神色凝重地挂掉电话。
刚到地方，温淮还没开车门走下去，见他如此便开口道：
“怎么了吗？”
“没事。”
男人把几秒钟前卸下的安全带重新拉上：
“你先回家，公司有点事。”
“哦。”
温淮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跟他摆了摆手再见。
贺之川看他上楼，2102的灯光亮起，才发动汽车。
市中心那套房子，自从买下来他基本上没住过几次，就搬过来给温淮当邻居了。
等电梯门开启，他就看到了楼道里的季雯。
“抱歉，妈。”
贺母看都不看他，也不说话，待他开门后径直走进去，高跟鞋在地垫上磨了磨。
侍者和助理依旧守在原地，不敢跟着一起进去。
季雯坐在沙发上，将昂贵的挎包往茶几面一砸。
不大的动静，却在沉寂的环境里分外清晰。
贺之川站在她身侧：
“我去给您倒水。”
“不用了。”
季雯在他转身之前叫住他。
贺之川虽然很是淡定，然而事实是摸不着头脑，他想不出自己的母亲为何不打一声招呼深夜来访。
一句“您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还没脱口，贺母便先出声：
“交代吧。”
贺之川脊背一顿，绷直了些。
贺母抬眼，审视地眼神锥在他身上：
“我都看到了。”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去问那个beta？”
贺之川神情微动。
“你都是我生的，我养的，难道你还能有事逃过我的眼睛不成？什么时候开始的？谈多久了？”
“没想瞒你。”
贺之川道：
“我只是找个合适的时机，他胆子很小。”
“当年是因为他，不想跟我去海城，是吗？”
贺之川点头。
“也是因为他，你能拒绝常青藤的录取转身去京大，是不是？”
话说到这里，贺母咬了咬牙，简单的语句活活像是从齿缝挤出来的。
“对。”
不知为何，贺之川却松了一口气。
“就，孟家的小儿子，还是个beta，就把你迷成这样？小川？”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是贺家的继承人了？！”
“跟这种人拉拉扯扯，贺家宗亲会怎么看待？外人又会怎么看你？况且一个无法生育的beta，优秀的alpha是绝对不会选择的。”
贺之川不反驳，也不赞同，如一块英俊的木头，像他往常。
季雯习惯了他这副雷打不动的样子，却也不打算退步：
“我的态度就是这样，你适合与一位温柔知礼的omega在一起，结婚、生子、生活，这才是你的路。”
她苦口婆心，乞求他哪怕听进去一两句。
而贺之川还是油盐不进：
“妈，我有病，你知道吗？”
“怎么了？你哪不舒服了？”
贺母忽而表情慌乱。
“我的精神早就出了问题，甚至，你比我更严重，我们都有病，还病入膏肓。”
“在父亲自杀的那一天，病根就埋下了。”
贺母的脸越来越白，眸色称得上惊恐，嘴巴张张合合，胸口微震：
“闭嘴！闭、闭嘴……不许提！”
“但是我找到了我的药。”
贺之川徐徐说着，丝毫不在意言语有多少刺激性。
“我比你要幸运。”
“有件事你必须要清楚，妈——不是他缠着我，而是我求着他，没有他我会死。”
他说完，不顾母亲痛苦的身体，抬手看了眼时间：
“很晚了，我不回去他会害怕的，妈再见。”
贺之川毫不犹豫的离开，好像这里不是他的房子。
跨年夜后，温淮就准备好了温泉之旅。
当天激动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被贺之川亲手贴上“电灯泡”标签的林清清。
“那个，我叫你什么好呢，温淮他老公？谢谢你邀请我哈！”
副驾驶的温淮脸上瞬间烧起来，侧过身朝后瞪了他一眼。
林清清故意有些猥琐地“嘿嘿”笑。
心甘情愿当司机的贺少此刻却是神清气爽，眉头舒展开，顿时不觉得这人比刚才碍眼了。
滑雪场被包下，不对外开放，温淮也拥有了伴侣一对一教学的服务。
贺之川浑身裹得那么严实，戴着护目镜，只看体型都瞩目。
温淮心猿意马，完全学不下去。
“专心一点。”
“贺老师，专心不了。”
他使劲仰头望向贴在他身后的贺之川，不经意间瞥到了角落里跟帅哥alpha教练嬉笑不停的林清清。
贺之川还真是“诡计多端”，明白收买林清清要用美男计。
“看前面，你这样容易摔倒。”
尽管如此，两个人还是磕磕碰碰地跌倒在雪堆里好几次。
当时温淮玩得热火朝天，浑然不觉哪里疼哪里痛，到换下衣服进了温泉度假酒店，他忽然双膝酸软。
低头看向小腿，竟然出现了几块明显的青青紫紫色的瘀血。
他皮肤白，又是疤痕体质，所以这些淤青看上去尤为可怖骇人。
“知道为什么要来泡温泉了吗？”
贺之川一条胳膊撑着他的身子。
温淮疼得皱起鼻子，却不只是疼，全身乏力，都没劲儿踩地。
男人见状，便把他打横抱在怀里。
“嘶……”
温淮像泥鳅一般弹起来。
他屁股也疼。
“好了，待会儿先给你按按。”
贺之川轻手轻脚地搂着他，拿膝盖顶开浴池的门。
两个人同时愣住。
因为屋里站着一个穿浴袍的男人，脸圆圆的，皮肤白白的。
“贺少爷，晚上好呀。”
omega转身，随即说出这句话，却在看到他怀里人的一刹那惊呆：
“温……温淮？”
温淮也傻了眼，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躺在贺之川怀里。
“我们不需要服务生。”
贺之川毫不留情面。
omega却调转了目标，盯着温淮看：
“好久不见了，老同学，你不记得我了吗？”
贺之川蹙眉，沉思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这个人是谁。
“谢思微，好久不见。”
温淮挣扎着从贺之川的怀抱中逃出去，只不过双腿落地就止不住地打颤。
谢思微看在眼里，抿唇笑了笑，又瞟向贺之川：
“是季伯母让我来的，什么意思，贺少应该清楚。”
贺之川早在温淮喊出对方的名字的一刻就冷下脸，将beta护在身后。
林清清姗姗来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好，你是omega，他也是omega，你们两个一起。”
听了贺之川的话，林清清不解地挠挠头：
“弟夫，你在说什么？他是谁啊？”
温淮深吸一口气，屋子里太热，闷得人大脑缺氧，思考不了问题，他现在一团乱麻。
beta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转身就往门外去：
“清清，我们走吧，我不想泡了。”
贺之川拽他，并没有拦住，只得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