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 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去洗漱。从卫生间里出来,他脱下睡衣扔在椅背上,打开衣柜, 低头一颗一颗扣好衬衫的扣子, 把若隐若现的肌肉藏在衣服里。衬衫的底部和劲瘦的腰一起被束缚在皮带里, 皮带被掩在西装外套之下。

  沢田纲吉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口, 走到窗前, 拉开厚重的窗帘。一层白雾覆盖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形成一朵朵冰花。他推开落地窗, 步入阳台, 远眺窗外的美景。皑皑白雪盖在枝头,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呼吸着清晨清冷的空气, 沢田纲吉整个人精神一振。

  “早啊,阿纲。”

  沢田纲吉转头看向旁边的阳台。

  隔壁的阳台也是一样落地窗大开, Reborn一身正装,单手插兜, 端着咖啡,身姿挺拔地站在窗口看着他。

  沢田纲吉眉开眼笑, 一早就看到Reborn让他心情大好,“早啊, Reborn!”他看着趴在Reborn肩头的列恩, “列恩也早。”

  列恩的脑袋朝着沢田纲吉的方向,喜爱地吐了吐鲜红的信子。

  Reborn刚刚恢复身形的那几天没把列恩带在身边,沢田纲吉也问过他,他只说是列恩在羽化。在他们准备回日本的那天,沢田纲吉才再一次看到了列恩, 原来随着Reborn的体型改变,列恩也随之长大。

  不过也许是因为列恩的体型变大了,Reborn不再把它随身携带,更多的时候是把列恩留在房间里。

  过完生日后,又过了几天时间,变回成人的彩虹之子们去日本分部复检,由威尔帝确认他们的身体不会再出问题,这一群按理说应该算是最后一批的阿尔克巴雷诺们再次分道扬镳。

  沢田纲吉也和大家一起回了意大利。

  沢田奈奈恋恋不舍地站在家门的玄关送别儿子,嘱咐道:“纲君要好好照顾自己哦!也要好好照顾Reborn君!”

  Reborn承诺道:“妈妈,我会好好照顾阿纲的。”

  沢田奈奈安心地说:“Reborn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么多年来,纲君一直麻烦Reborn君了。”

  Reborn用手把玩着耳边弯曲的鬓角,愉快地说:“反正以后也会一直麻烦下去的。”

  “妈妈,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原本是小婴儿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再听到Reborn称呼沢田奈奈为妈妈,总觉得……沢田纲吉眼神一飘,拥抱了自己的母亲,“咳咳,妈妈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好啊,”沢田奈奈回拥了自己的儿子,笑吟吟地说,“妈妈会等你的。”

  沢田纲吉心中一酸,这么想来,好像沢田奈奈的一生都在等待。以前沢田家光不在家,好歹自己还能够陪伴她。但是从他高中毕业去了意大利到现在,又快是一个十年,沢田奈奈就这么一个人留在并盛守着房子和回忆。

  沢田纲吉心疼不已。就算他知道笹川京子和三浦春会经常来串门,那也只是聊胜于无罢了。

  回到意大利后,沢田纲吉跟Reborn和沢田家光谈了一次,随即立刻展开了门外顾问的交接工作。

  Reborn肉眼可见地忙碌起来,开始早出晚归。因为门外顾问部门独立于彭格列之外,沢田纲吉也插不进手,唯一能帮忙的就是帮Reborn照顾留在家里的列恩而已。

  两人只有每天早上这个时间可以忙里偷闲地相处片刻,前提还得是前一天晚上没有因为工作熬夜。

  除了例行的交接之外,Reborn还要把门外顾问的人分类,挑选一些人搬到总部来。

  沢田纲吉力排众议,把新一任门外顾问Reborn的办公室安排在彭格列总部里。如果是以前的他想这么做可能要和长老们扯皮很久,但是现在沢田纲吉的威望如日中天,长老们面对他坚持的事也只能退步。

  彭格列总部里当然不会空着那么多房间,既然有人搬进来当然就会有人搬走。沢田纲吉很快拍板,让雾部的一些下属腾地方。与在决定下达之后就漫天飞舞的流言不同,沢田纲吉这么选择倒不是因为对六道骸有意见,实际上正是为六道骸着想他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对于彭格列总部的熟悉度,六道骸连云雀恭弥都不如,他是真的一次都没来过。彭格列十世的雾守名义上是六道骸,除了打架之外次次出面的都是库洛姆。以前还有六道骸身在复仇者监狱不方便做借口,现在借口消失了,再像以前一样是行不通的。

  六道骸承认自己是沢田纲吉的雾守,却不承认他是彭格列的雾守。

  沢田纲吉了解六道骸的心结,不会强求他像别的守护着一样到总部来,但这么放着他在外一个人游荡也不是个事——跟之前似的被白兰囚禁了都没人知道那可不行,直接趁这个机会改变了雾部的部分传统,让雾部的规制朝着云部靠拢。

  云雀恭弥在彭格列之外有个风纪委员会,六道骸在彭格列之外也有个黑耀组,沢田纲吉对两个人一视同仁。

  虽然黑耀组就三瓜两枣远远比不上风纪财团的规模,但是因为玛蒙回了瓦利亚,弗兰又跑回六道骸身边了。总部有库洛姆,分部有弗兰,六道骸这个雾守才算是让他和他们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沢田纲吉雷厉风行,属下们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在讨论,在彭格列二世时期分裂出的门外顾问部门很有可能在十世时代并回彭格列总部。

  沢田家光知道沢田纲吉并没有把门外顾问部门撤销的意思,他不仅不想集权,甚至还变相加重了雾部的职权,给了六道骸足够的自由。不过倒是没人担心这个,原因很简单,连自己的守护者都不能收服的首领根本不能算是合格的首领,下台就下台了。

  这个传统还是从初代开始的。

  初代雾守D·斯佩多和二代首领Sivnora联合起来篡了初代首领Giotto的位,其他的守护者都跟着初代去了日本,之后初代云守阿诺德留下来建立了门外顾问制度。

  明面上的理由说是初代不愿意与二代发生冲突,又何尝不是因为初代已经看清自己的信条不再适合那时的彭格列才主动退让呢!

  沢田家光怀疑自己的儿子是在未雨绸缪。由于初代二代的遗留事件,云部、雾部、门外顾问在彭格列的定位本来就是特殊的,现在沢田纲吉只是把这份特殊更明显的摆出来了而已。

  有可乐尼洛和拉尔米尔奇在,再加上巴吉尔的协助,Reborn接手门外顾问的工作进展飞快。按照这个进度,圣诞节之前,沢田家光就能从门外顾问的位置上退下来。

  但沢田家光才年近五十,正是年富力强又有经验的时候,让他从此退休是暴殄天物。

  沢田纲吉坐在沙发上,将自己和对面的沢田家光面前的咖啡杯倒满,平静有礼地说:“父亲,日本分部就交给您了。”

  “放心吧。”沢田家光感慨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沢田纲吉真的长大了,知道该怎么把握平衡,达成自己的目的。

  “恩。”沢田纲吉犹豫了一下,又说,“还有一件事也要麻烦您了。”

  沢田家光眼睛一亮,激动地说:“什么事可以直说,阿纲,你跟我不需要客气啊!”要知道想让儿子跟他求助有多么难!遇到困难,沢田纲吉的第一反应永远是先找Reborn,然后是他的守护者们,他这个当父亲从不在求助范围之内——虽然他是没资格抱怨啦,能帮上儿子的忙,拉进跟儿子的关系实在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就算两个人同在意大利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沢田纲吉已经能够理解沢田家光的为难之处,也能以平常的态度面对他,但是缺失的时间是无法弥补的,他对沢田家光实在是亲近不起来。

  两个人在一起相处时比起父子更像是上下级,他们不愿把这一面暴露在沢田奈奈面前。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几乎从不同时出现在沢田奈奈面前,首领和门外顾问最好不要同时离开意大利只是原因之一而已。

  因此,跟沢田家光说私事,沢田纲吉还有些放不开,面上倒是不露声色,“我跟Reborn的事,您已经知道了吧。”

  “是啊!”沢田家光严肃地点点头,“我已经严肃的跟他谈过话了!阿纲,要是他对你不好……”

  沢田纲吉下意识反驳道:“Reborn怎么会对我不好!”

  沢田家光:……我好酸啊!

  如果不是因为看到了沢田纲吉在Reborn死后的模样,他的反应肯定会更大。但实际上沢田家光也明白他的意见对沢田纲吉来说不值一提。“奈奈那边,我会尽力说服她的,不用担心。”

  “……也不是因为这个。”听到沢田奈奈离别时的嘱托时,沢田纲吉的超直感就提示他,沢田奈奈很可能已经知道他和Reborn的事了。“我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我的继承人的问题。”

  沢田家光很快意识到了沢田纲吉的意思,跟自己儿子讨论这件事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些尴尬,但这也能算正事……他隐晦地表示:“……我会努力。”

  沢田纲吉其实比沢田家光尴尬得多,他勉强维持着脸上温和的笑容,“……也请注意妈妈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