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纲吉冲进卫生间, 反手关门,一紧张力气使得太大,“嘭”地一声先吓了他自己一跳, 赶紧落锁。

  “咔哒”一声, 门锁上了。沢田纲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拖着有点发软的双腿走到洗手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后知后觉地抬手捂住滚烫的脸颊。

  稍微冷静了一会儿, 沢田纲吉打开水龙头用水扑了扑脸,又想了想, 干脆冲了个澡。冲完澡以后又吹了吹头发。这项工作比平时多花了他半个小时, 一头棕毛愈加蓬松。

  连头发也吹完了, 沢田纲吉在卫生间了转了个圈,实在没什么可干的了——除非他现在给浴缸注水再泡个澡, 他喜欢泡澡,但今天没心情——只好磨磨蹭蹭的走到卫生间门前, 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准备,确保就算现在自己一出门就迎来Reborn的冷嘲热讽的拒绝也绝不会有过激行为之后, 他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迎接他的是一个空旷安静的房间, 沢田纲吉的手指蜷缩了一下,迈步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停在Reborn的小床旁, 床里空荡荡的。这种结果也在他的预想之中, 只是依旧难免失落。

  沢田纲吉惆怅地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床上,脱掉睡袍,钻进被子里。

  半小时后,他坐起身, 精神极度疲倦却无论如何都合不上眼这种事,他经历过很多次。沢田纲吉拉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伸手拿出里面的安眠药,犹豫不决。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一场睡眠,但是他对Reborn保证过不会依赖药物,会自己变得坚强。

  ——但Reborn现在不在,沢田纲吉赌气地想,是他先离开的,又怎么能怪他违约呢?

  沢田纲吉紧紧地攥着安眠药的药瓶,半晌后,他叹了口气,把药瓶塞回了抽屉里。

  果然还是……没有办法不听Reborn的话啊!他放弃了挣扎,躺回床上准备放空自己,闭目养神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沢田纲吉顶着两个久违的黑眼圈去餐厅吃早饭。

  “十代目,早!”

  “早啊,阿纲!”

  看到他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打了个招呼,然后异口同声地问:“你又失眠了?”

  “早,山本、狱寺。”沢田纲吉对担心他的两个人笑了笑,“放心,不是因为噩梦。”

  狱寺隼人欲言又止。山本武对他使了个眼色,“先吃饭吧。”

  现在餐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笹川了平、蓝波和一平都是晨练之后再吃早饭,库洛姆则是因为身体原因,沢田纲吉让她每天多休息,不要那么早起床。所以这四个人都会晚一些才到。

  沢田纲吉吃完碟子里的东西,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问来收盘子的后勤人员,“Reborn吃早餐了吗?”

  后勤人员愣了一下,刚拿出通讯器想问问有没有人接到给Reborn先生的房间送餐的命令,就被狱寺隼人打发走了。

  “十代目,”狱寺隼人留神观察着沢田纲吉的神情,“Reborn先生和可乐尼洛出任务去了。”

  沢田纲吉一愣,“什么任务?”

  “一个没什么难度的小任务。”狱寺隼人保证道,“最多一周,Reborn先生就会回来了。”

  沢田纲吉眨了眨眼,意识到Reborn对他的告白不是不在意,而是很在意。喜悦爬上了他的眉梢眼角,沢田纲吉突然感到困意上涌,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身为左右手的狱寺隼人贴心地说:“十代目,您如果困就去睡吧,如果有什么紧急事务,我会叫醒您的。”

  山本武也说:“阿纲先养好精神,现在去睡个回笼觉,不会耽误晚上睡觉的。”

  沢田纲吉短暂地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了,狱寺,还有山本。”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也和沢田纲吉一起起身离开餐厅,三人在餐厅门口分别。目送困倦的沢田纲吉回房补眠,山本武和狱寺隼人走向办公室,边走边聊。

  山本武好奇地问:“阿纲和小朋友发生什么了?”

  狱寺隼人摇了摇头,“昨天Reborn先生在临睡前突然来找我说要出任务,还说十代目已经睡了,这件事明天再告诉他也不迟。”

  山本武若有所思地用拇指摸了摸下巴上的伤疤,“你没问问看吗?”按照狱寺隼人对沢田纲吉的重视和沢田纲吉对Reborn的重视,这不可能呀!

  左右无人,狱寺隼人对着他翻了个白眼,“Reborn先生不想说,我问有用吗?出任务好歹有个时限,而且可乐尼洛也在。”他看着山本武,“喂,要不然等Reborn先生回来,你去问问。Reborn先生对你的确更纵容一点。”

  山本武爽朗地笑着说:“哈哈哈,这句话最好别让阿纲听到,我不想去南极照顾企鹅!”

  狱寺隼人笑骂一句,“十代目才不会这么做呢!”

  Reborn出的真的是个小任务,一个小家族趁着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作战无暇他顾的时候,违反了教父的人体试验禁令。现在彭格列腾出手来了,就下令处理掉了。

  那天沢田纲吉不小心沾了墨的那份文件就是说这件事的,助理重打文件的时候看了一眼,还以为教父是被气的,才通知了岚守,所以后来狱寺隼人和山本武才来的那么巧。这次Reborn接的是这个任务跟这个流言可能多多少少也有点关系。

  “Reborn你今天怎么回事?”可乐尼洛一狙0击0枪崩掉最后一个人,从楼顶上下去找Reborn会合,抱怨道,“怎么心不在焉的?”认识这么多年,可乐尼洛自认还是挺了解某人的,两人一出任务就较劲,但今天这局赢得一点也不痛快。“早知道我还不如留在门外顾问部门陪拉尔!”

  Reborn无情地开着嘲讽,“婚礼订了结果因为吵架又取消的是谁啊?彭格列收到的请帖和致歉函都攒够一摞了!虽说彭格列不缺,但也没必要这么浪费纸张!”

  会心一击!

  烦躁!把可乐尼洛怼得闭麦了的Reborn皱着眉,他向来对感情游刃有余,这还是第一次逃得如此狼狈。

  CZ-75变回列恩的样子,Reborn说:“我回去了!”逃避是不会有用的,放任沢田纲吉的感情未免太不负责,还是得回去解决这件事,最起码搞清楚沢田纲吉的审美取向是怎么从笹川京子变成他的!

  “我跟你一起!”可乐尼洛缓了口气,原地满血复活,幸灾乐祸地说,“有人让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回总部。正好去看看我那个傻徒弟。”

  Reborn问:“谁?”

  可乐尼洛随口回答:“狱寺啊。”

  Reborn暗骂一句,这些兔崽子一个个都不省心!

  现在,Reborn最不省心的那个兔崽子,正被另外两个兔崽子堵在城堡走廊里。沢田纲吉冷静地看着面前的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山本、狱寺,别告诉Reborn。”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刚从训练室出来,准备去找医疗部拿个外伤药箱,结果就在夏马尔门外和沢田纲吉撞了个正着。

  狱寺隼人看着沢田纲吉手里的安眠药,急得眼睛都要红了。但因为首领要求保密,狱寺隼人忍了一路,直到又回了训练室才绷不住了,一边给山本武包扎一边说:“十代目的身体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是因为Reborn先生出任务了的缘故吗?”

  突然回来的云雀恭弥先逮着空闲的两人进训练室痛快地打了一架,现在心情正好,边给自己包扎边问山本武,“发生什么了?”

  山本武正在给狱寺隼人包扎,听到云雀恭弥的问题,他省略了自己和狱寺隼人对夏马尔软硬兼施的逼供过程,简短地答道:“夏马尔说是阿纲的PTSD。”

  云雀恭弥莫名其妙还有点想笑,“那个小动物会得PTSD?”

  山本武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别这么说嘛,云雀。Reborn离开之后,阿纲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再来一次的话……”

  三人都沉默下来。Reborn死后的沢田纲吉,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沉稳,眼睛里都是空荡荡的一片,好像他代表生命的火焰也跟着Reborn一起死去了。那时的他,周身环绕着的是能让周围的空气静止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悲伤。

  ——那种痛失所爱的崩溃是隐藏不住的。

  云雀恭弥挑了挑眉,“怪不得他之前问我那种问题。”

  狱寺隼人和山本武疑惑地看着他。云雀恭弥把那通不知所谓的电话通话告诉两人。

  山本武恍然,“所以你才突然回来了!”

  “你们不要跑题!”狱寺隼人说,“现在重要的是十代目的问题!”

  已经包扎完的云雀恭弥扔下一句“我不认为他有那么脆弱。”,起身离开。剩下的两个人看着他干脆利落的背影。

  “云雀说的也有道理。”山本武若有所思地说。他用手指把狱寺隼人紧皱的眉头揉开,用低沉温柔的声音说,“除了Reborn,别人都没办法啊。”

  “可是十代目特意让我们不要告诉Reborn先生……”狱寺隼人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下定决心,“为了十代目的身体,就算是十代目本人的命令,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