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摇头道:“把你扭送到大庭广众之前,要求严惩,是因为你确实下手狠毒,罪不容诛,而在你奄奄一息时救你,是因为不知道是你。”

  “如果你看得见,知道是我,你就不会出手相救了吗?”

  晓星尘一时说不出话来,没有回答。

  “我觉得你会……你也许会教化我,让我改过自新,”薛洋闭上了眼睛,“我真的希望阿菁那丫头看不见,或者宋岚没有出现过 ,就那么把你一直骗下去……”

  血还在不停地渗透出来,染湿了胸前的一大片衣服,晓星尘突然将霜华拔了出,薛洋趔趄了一下,有些站不稳。

  鬼魂绕成的流体开始变淡变薄,逐渐出现了空隙。阴虎符和操控者的灵力是相联的,如果操控者的灵力出现了损伤,那么对阴虎符的控制也会减弱,对鬼魂的驱控能力下降。

  从结界的空隙中陡然射入一根琴弦,来得太过突然,薛洋躲闪不及,被射穿了肩膀,他将琴弦狠狠拔出,鲜血随着他的拉扯飞溅了出来。

  薛洋的眸中又恢了平常的狠戾光芒,疼痛让他双眼发红。他将琴弦扔到一边,一个口哨鸣起,站在结界空隙前的宁之冉突然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身后紧贴着立着一个僵尸,僵尸坚硬的手臂直直地插入到他的胸腔内。

  里面再一个哨声,僵尸把手臂又快速地拔了出来,潜入地下。宁之冉直直地倒向后方,脸上的表情凝固不动。

  外面一下子乱了,木鱼半老,阴山居士以及聂家的客卿都将宁之冉围住,大叫他的名字,不知如何是好。

  薛洋在里面冷笑了一阵,满是鄙夷道:“死了人,就该先回去禀报你们的聂宗主,还在这儿傻愣着干什么?需要我把你们一个个都解决掉吗?”

  此次带队围剿薛洋的负责人便是宁之冉,他出了事,群龙无首,况且现在和薛洋硬不硬胜算不大。一行人经过简单思考,撤离了义城。

  他们一走,薛洋立马扶着桌子坐下来,他流的血有些多,脑袋发晕。

  晓星尘冷冷道:“你又杀人了!”

  “老子不杀他,傻等着被他宰吗?”他说着站起来,向晓星尘逼去,语气决绝不容人反抗,“跟我走!”

  “你做梦!”

  晓星尘没退几步,就被薛洋一掌击晕了。薛洋将他背起来,向义城郊外走去。

  郊外是连绵的山,不巍峨,但延绵看不到边,如同被包裹在群山万嶂的迷宫中。草很深,没过了脚踝,踩在其中柔软似飘,可以感觉到清凉的湿气。

  薛洋背着晓星尘一直沿着山路向前,夜幕降临了,脚下的草叶上有薄薄的霜和露水,沾湿了薛洋的裤腿,今夜没有星光,只有淡淡的月辉,天空仍旧黑暗,除了那一小盘光芒,其他地方如同被墨染浸过一般。

  薛洋走在山间僻道上,偶尔遇到一两个走尸,他轻轻吹个口哨,走尸们便乖乖让道了。山间没有人迹,只有苍翠的枝叶野草,和在夜间看不出颜色的花朵,山鸟已经栖息在树巢中,不再鸣叫。

  万籁俱寂中,只听得见薛洋轻微的脚步声,那是布靴与泥土野草摩擦的细响。在寂静中,晓星尘醒了过来,他感受到身体的颠簸,和面颊上清凉的湿气。

  晓星尘的手垂在薛洋胸前,可以触摸到他被血打湿的衣襟。晓星尘心下有些不忍,但还是冷冷道:“你把我放下吧,这样你走不快。”

  身体受伤,灵力受损,不能选择御剑飞行,不然灵力消耗得会更快,而且这是夜间,无法辨认方向。

  “我不会放你下来的,你就乖乖呆在我背上吧,你就算挣脱下来逃跑了,我也会把你抓回来,”薛洋注意到晓星尘的袖子被他胸前的鲜血染红了,“那天你背我的时候,我应该浑身是血,也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吗?”

  “没有……”晓星尘不记得了,他当时没有在乎这些。

  薛洋走过了一座山,来到一大片草地中。草变得更加深密,风一吹,如麦穗的野草一齐拂擦着人的身体,发出细细的响声。

  晓星尘还是挣扎了起来,想下去,就算不逃跑,他也不想这么给人背着,况且现在他没有受伤,是薛洋受了伤。

  薛洋叫道:“你别动,我不好走路!”

  “那就别走了,反正已经走不掉了!”从空中传来这冷如冰霜的声音,薛洋应声抬起了头。只见不远处的头顶上空有几簇火光。一行人站在剑上,领头的是聂怀桑。

  几把剑降落了下来,那些火光原来是燃烧的火把,在空中火焰较小,一到地面就恢复了正常,腾腾地燃烧旺盛。他们把火把插在四个分散的方向,所站之处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彼此的一举一动。

  薛洋发现聂怀桑穿着一身白,应该是孝服。于是戏谑道:“不就是死了一个客卿吗?用得着聂宗主你那么大反应,还亲自来!你是来当肉靶的,还是挡箭牌的?”

  聂怀桑冷冷一笑:“薛洋,杀了宁前辈,我要你血债血还!”

  薛洋放下晓星尘,抖出降灾道:“血债当然要用血来还,但就不知道是我的血,还是你的血了!”

  聂怀桑气得身体发抖,全然没有了平日里懦弱无措的模样,他退后一步,发布命令道:“你们都拿出真本事,不用手下留情,什么都不要顾及!他薛洋,死的活的我都要!”

  木鱼半老,阴山居士,以及其他几位灵力高强的客卿把薛洋和晓星尘包围了起来。阴山居士手一起一落,一道琴杀凌空而来,薛洋反身一剑劈去,两相抵消。

  聂怀桑在包围外说道:“晓星尘道长,你过来,站到我们这边来,我知道你恨薛洋恨得深入骨髓,今夜和我们一起了结了他!”

  薛洋转过头看着晓星尘,目光中一点狠厉都没有,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晓星尘低垂了一下头,然后默默地走到了包围圈中,持剑而立。他突然感觉旁边有人拉了下他的衣袖,有东西探到他手中,他一摸,是一个剑柄,上面刻着“拂雪”二字。

  晓星尘一惊:“子琛!”

  宋岚摸了摸晓星尘的手,表示回答。他太阳穴中的黑钉已经被木鱼半老给取了出来,恢复了神智。

  “子琛,你还认识我,你还有意识?”晓星尘激动不已

  宋岚又摸了摸他的手。

  薛洋在里面狞笑道:“当初没有直接让宋岚你的尸体腐烂,真是我犯的最大的错误!”

  宋岚闻言一跃飞近,和薛洋斗起来。他的剑术精湛,不一会就压过了薛洋,剑剑直击他要害,是直截了当地要他的命!

  薛洋毫不示弱,见自己处于下风,忙吹起了口哨,山间的孤魂野鬼聚集了过来,缠住了宋岚等人,让他们放不开手脚。

  薛洋反转了局势,边邪恶地笑着边向宋岚刺去。宋岚吃力地挡着,一直往后退。薛洋阴狠道:“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死个透彻!”

  晓星尘闻声正欲过去帮忙,山间突然起来很大的风,把人的衣摆吹得飞起来。众人有些迷了眼,待再睁眼看清周围的情况时,那些鬼魂竟然都散了,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不见了踪影。

  薛洋惊异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再大的风也不可能把鬼魂吹散,它们是灵体,不是实体。

  他身后响起来了人落地的声音,转身一看,竟然是虚不为,手中拿着抱山散人的拂尘。刚才的鬼魂,便是他用拂尘驱散赶走的。

  其他客卿趁此机会,连忙一起向薛洋攻去,一时间多对一,薛洋明显招架不过来!身上多处挂彩,但还是丝毫不畏惧的回击着,面色不改。

  虚不为无心恋战,他只关心晓星尘的情况:“师弟,你无事吧,薛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晓星尘摇了摇,疑惑道“师兄你怎么下山了,师尊那边……”

  “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便在师尊跟前恳求了很久,师尊今日终于同意了,她知道薛洋擅长鬼术,便把拂尘交给了我。”

  晓星尘点了点头,“聂环师兄,他的安葬仪式,我会回去的……”

  虚不为有些惊讶:“聂师弟的膝盖受了伤,但医治一段时间已经无碍了,何来安葬一说?”

  晓星尘闻言一惊,望向薛洋的方向。被重重包围的薛洋听见了他们的谈话,还有时间骂道:“呆驴一样,我说什么你还真信!”

  话音刚落,薛洋身后的一个客卿突然往他背上狠狠一击,薛洋吃痛倏地趴在了地上,他受伤太多,血流不止,已经起不来了。聂怀桑喝道:“别动手了,让我来!”

  他说着取过那个客卿的佩剑,站在薛洋头上面,高高举起,狠命劈下。他的剑在半空中却突然被拦住了,聂怀桑惊异万分地转眼一看,是晓星尘。

  聂怀桑脸上的肌肉都在不自然地抽动,他突然反手向晓星尘腹部刺了一剑。晓星尘没想到他会向自己突然发难,一时没有挡开,腹部中剑,向后迭去。

  虚不为忙过来扶住他,查看伤势。

  薛洋望着晓星尘缠着白布的脸颊,祥和一片,就如那日在枝藤架上看到的他。薛洋见他脸色发白,腹部鲜血不止,忙叫道:“他有生命危险,停战,先救人!”

  聂怀桑回过神来,咬牙道:“别找借口,就这么放了你,痴心妄想!”扬剑又要开始砍。

  薛洋一下子站起身,取出怀中的阴虎符,合二为一,高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是HE,所以不用担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