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不应有恨【完结番外】>第37章 嚎啕大哭

  南京军区医院

  周寐和唐向晚走下了绿皮吉普车,周寐任唐向晚拖着她的厚重的行李和刚才在街边买的水果,自己则空着手,在前面步履如风的走着,留唐向晚一个人在后面边骂边艰难的移动。

  虽然休养了月余,景沅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唇上的胡渣都冒了出来,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景家请来的高级看护正扶着他在病房中来回走动,听到门响,他回过头去,看到周寐的一瞬,眼里便止不住的欣喜,步路蹒跚的便向周寐那边行来。

  他有两处弹伤,复又被流弹炸伤,昏迷数日才醒过来,着实伤的不轻。

  不得不说,景沅这个样子,周寐也算是功不可没,她是希望他死,但她更希望他是为国光荣战死,而不是死在同胞的手里。

  周寐面无表情,踩着高跟鞋,赶忙上前几步,扶着他,向病床那边走“慢点”

  景沅更高兴了,他在病床上坐稳,仰头看着周寐,双手握住周寐冰凉的手“小寐,你怎么来了”

  周寐挣了下,没挣开,便也就不挣了,她淡声回着“伯父伯母挂念你,我刚巧去上海,顺路过来看看你”

  “我没事,只是小伤!再过些日子就能出院了!”景沅活动着身体,以示他无大碍。

  “那就好”

  这时,后面的唐向晚终于赶上来了,他将周寐的皮箱子往旁边一推,将手里各式各样的水果递给一旁来帮忙的看护,气喘吁吁的道“呼...为什么要住在最高层啊!累死我了!!”

  “向晚?”景沅懵了。

  “唐生送我过来”周寐趁景沅发愣,挣开了他的手,走到一边,拿了个苹果,取过床头的小刀,坐在床沿,慢慢的削了起来。

  “呼”唐向晚一脸的幽怨“你箱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那么重”

  “女人用的东西”周寐将苹果切了一小块,送到唐向晚嘴边“来,辛苦了,唐少将”

  唐向晚不客气的用手接过来,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过来观察着景沅“怎么样啊,老兄,看来这次伤的不轻”

  “没什么事”景沅身在他乡,此番有周寐和唐向晚来探望,难免开怀,人也比方才精神多了。

  “塞翁失马,你啊,说不定这次能躲过去呢”唐向晚唉声叹气“肚子里的沙子还没消化完呢,过一阵又要行动了,这次委员长是玩真的”

  周寐眼皮跳了下,插起一块苹果送到景沅嘴边,皱眉道“你们就不能争口气,赶紧消灭了这群共F,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说的轻巧”唐向晚翻了个白眼“这群家伙,狡猾的很!最擅长打游击战”

  “向晚说的对,越是看似不堪一击,越是不可轻视”景沅吞下苹果,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周寐以往,从来没这样温柔的对待过自己。

  “不仅如此,现在他们还学会安插间谍了,否则我能挨一枪吗,还有你,差点就完蛋了,你还是小心点吧”想起上次在潘市长婚礼上的事,唐向晚就后怕。

  “怎么了?小寐?你受伤了吗?”

  “没事”

  “打在下腹,叫没事?”唐向晚一脸无奈“我说景沅,你还真得谢谢我家小白,周寐这次受伤,多亏了她悉心照料,才能这么快恢复,你说吧,同样是挨了一枪,我一个人在下面喝粥,你家小寐就在楼上吃肉”

  “唐生,你真的很啰嗦”周寐不禁觉得头疼,他是没长脑子吗,明知景沅对小白的态度并不友好,还三番两次的提起她。

  景沅安静的听着,并没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倒是让周寐大感意外,心里揣测他莫不是脑子被炸坏了,有些反应迟钝。

  “行了,你们俩聊吧,我在这也碍事”唐向晚正了正军帽,开口道别。

  “我在这住几天,你先去办你的事,办好了记得来接我”

  唐向晚瞠目结舌“大姐,周大姐!你那个破箱子,这次能不能雇个人”

  “你放心吧,三天后,就没那么重了”周寐当着二人的面,打开了箱子,里面除了几件衣服,一些瓶瓶罐罐的香水护肤品外,夹层里有一个用牛皮纸裹起来的袋子,最底层,压着一包面粉,不过看似是在上海买的。

  怪不得那么沉,唐向晚好奇的探过头去,凑近那牛皮袋子,一阵刺鼻而正宗的辣椒味迎面而来,盖过了医院的消毒水味,他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我说周大姐,这是火锅料吧,你不远千里带着这个做什么”

  “他是重庆人,许久没吃了,一定会想”周寐将箱子封好,回眸对景沅道“晚上我就给你煮面”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就似家常一般,唐向晚和景沅不约而同一愣。

  直到唐向晚走出了军区医院大门,坐上了吉普车,准备去指挥部报到时,他还在思索刚才的事。

  周寐,真的是已经拿景沅当家人了,她是用心的,否则谁会将那么重的东西背在箱子里,千里迢迢的带到南京来,刚才她的样子,就是对待自己未婚夫的表现,让人无从诟病。

  可是,她前段时间同自己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唐向晚现在是既开心又难过,周寐刚才是明着告诉他,自己最后还是会选择景沅,这么说,她是不会从自己身边抢走小白的,可是她在做什么呢,玩游戏吗?

  她有想过小白吗,小白前几天的样子,他是久久未曾见过了。

  她上一次这般失魂落魄时,还是在十八岁那年,张大帅的葬礼上,那个初长成的少女,一脸的泪痕,平静的眼中,透着绝望,让唐向晚只一眼,便记住了她。

  晚上,景沅捧着泛着红油香的面,大口的吞咽着,不时被呛的直咳嗽。

  周寐在一旁看着,淡声道“慢些,没人和你抢”

  “这么好吃,怎么会没人抢”景沅眸中闪动,胃里有些火辣辣,但却十分温暖,不得不说,周寐的这碗面,彻底感动了他。

  他以为,这场既定的婚姻,她是不乐意的,哪怕景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景骏茗和赵四海分别是重庆商会的会长和副会长,不过现在看来,她不乐意,不代表她就不会尽心尽力,这一年,她已经是景家的常客,一直代自己陪伴着父母,对他们恭敬而孝顺,景家二老早就认定了她做景家的儿媳妇。

  而周寐此时正靠坐在看护平时休息的窄床上出神,两个人心里想的,完全是不同的事。

  周寐是在讽刺自己,因为从进医院开始,她便想着戏子白照顾她的那段时间,可是戏子白的无微不至和细心呵护,她非但没有回馈,还继续对她索取,甚至伤害,而今,她竟然跑来照顾别人。

  “小寐”待最后一口面吃完,景沅捧着碗,犹豫着开口。

  “嗯?”

  “嫁给我吧,我发誓,再也不会伤害你,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

  他一脸的忐忑,要说此前他是个富家公子,含着金汤匙长大,学业有成,事业顺利,习惯了高人一等的傲慢,也从不相信没有什么女人是他得不到的,可当一个人真的在枪林弹雨里兜兜转转,日日夜夜和死神打着交道,从前那些虚无的东西,会逐渐从灵魂中剥离出来,人,确实是会随着坏境和经历而改变的。

  每个男人从少不更事到血气方刚,起初都曾梦想征服世界,而在被世界嘲笑和玩弄后,他们最想要的,便只剩平安和团圆,因为动乱的年代,最求而不得的,莫过于此。

  周寐茫然的看着他,久久未答话。

  “我想过了”景沅低眸“至于小白,我还是了解她的,其实以她的身手,只要她认定你,就会舍命保护你,这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你把握分寸,别让我爸妈知道”

  戏子白是唐向晚的妻子,景洛和周寐都与她关系匪浅,景沅明白,有些关系根本是斩不断的,自己太过计较也是无意义,只能让步,何况戏子白虽然行事荒唐,却重情重义敢作敢为,他表面上看不起她,却也一直敬佩她这一点。

  “你想多了”周寐走过去,冷着脸接过他手里的碗筷,朝水房走去,走到门口时,景沅听到那如梦呓般的烟嗓:

  “等你好了,就结婚吧”

  铃铃铃。

  一大清早,白鸢就被电话铃声吵醒了,虽然楼下的露露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接了电话,但她还是没精打采的爬了起来,而不是蒙着被子继续睡过去。

  她揉着眼睛,从二楼飘了下来,躺坐在唐家客厅柔软的沙发上,拿起已经冲泡好的菊花茶,边喝边问“谁呀”

  “太太,是景小姐”露露回应她,而后对着电话道“景小姐你稍等,我们太太已经下来了”

  “哎呀,真是麻烦”白鸢懒洋洋的起身,结过电话筒“嗯?”

  “你下手也真够快的”电话这边的景洛,坐在重庆军统局办公室里,手里把玩着一只钢笔,悠哉的道。

  “景大小姐吩咐,哪敢懈怠”白鸢不自觉的揉了揉酸痛的臂膀。

  “你少来”

  “其实你要是早点告诉我子君这么漂亮,不用你说,我也会去的”

  “废话,她都被老潘盯上了,你想也知道是什么皮相啊”

  “那可不一定,你还被他看上了呢,可我对你不感兴趣”

  “死小白!”景洛尖声道。

  戏子白赶忙把话筒搬离了耳边“大清早的就这事啊,没其他的我挂了”

  “喂小白!”

  “又怎么了,有事说事”

  “你,知道周姐姐现在在哪吗”

  戏子白眉心一跳,顿时变了语气“关我屁事!”

  “她在南京,在我哥那”感觉出了她情绪的变化,景洛越发觉得有意思“我哥不是在南京养伤吗,她去看我哥了,最近都会在那照顾他”

  “哦”这些日子她逍遥的很,天天去逗十八梯的火锅西施,变着法的缠着人家,本来都快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可景洛只这一句话,之前内心的那些酸楚忽然复涌了上来,还格外的难过,好像有人在敲打她的后脑一般。

  她不傻,她知道景沅是周寐选中的归宿,可以给她名分,可以让她一生安闲富足,她知道她现实的可怕,可她这么快就做了选择,似乎完全没有犹豫,是不是太伤人了一点?

  对于她来说,自己算什么啊,什么爱,什么狗屁的爱,她真是蠢,竟然会信,她这种女人哪里还会有爱,哪里还会懂得什么是爱!

  戏子白不想计较。与她相识的以来,她差点付出生命,才能靠近她那么一点,她不曾对唐向晚表露的温柔,却都给了她,她把自己身为女人唯一的那点浪漫情怀全寄托在了她身上,她倒好,真是完全不在意,好像一切都该她的,所有期望都摔的稀碎。

  都不知道是怎么挂的电话,戏子白蜷缩在沙发上,抱着双膝,不顾露露在场,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死女人你去死吧!你去死!去死!老子再也不管你了!你最好早点被发现,被乱枪突突死!死了再鞭尸!再被野狗咬!野狗咬完老鼠咬!老鼠咬完蟑螂咬!!去死去死吧!!!”

  “太太...”露露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看什么看,还不拿纸!”戏子白一边抹着鼻涕眼泪,一边又忍不住,扁着嘴继续呜呜的哭着。

  露露大气也不敢喘,赶紧去给戏子白取纸巾,心里不禁纳闷,难不成真是有因果的,以往,她只见过被太太抛弃的女人,这样歇斯底里一哭二闹,这是她头一次见戏子白哭。

  --------------------

  作者有话要说:

  XLWB:睐睹 新注册的,偶尔登,发点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