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难竹收回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扑哧一笑:“我就是一小孩,哪里懂这么深的道理,《史记》写于王朝,到今天已经不那么适用了。只是这内里道理左右不过就是制衡之道。”

她顿了顿,一阵风吹了过来,地下城本不该有风的,是以那阵微风携带了大量的沙土,黄蒙蒙的,很呛人,路过的人都捂住了口鼻,看起来来自于隔壁的工地

她站在沙尘中,默默道:“如今这局面,不就是人类制衡失序的结果么?”

男人的眸子猛地一缩。

如今动物和人类的生存之战越来越紧张,不是你死便是我死,这小丫头倒是出口便指责人类。

这时候,明路轶才终于搞定了林鲫鲫,匆匆赶来

“师长”。

宋师长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欣赏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宋难竹:“没有名字,师父叫我阿钝。”

宋师长将这两个字在嘴里颠来倒去,只是笑:“阿钝?只是你好像并...不钝呢。”

宋难竹没有说话,只听有铃声响起,震耳欲聋。

时间到了。

她向师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跑也似的回到房间,关上门。

她捂住胸口,久久难以平复自己的心跳

宋难竹手心竟然出了一把汗!

她心道:这第一步,算是稳了!

上辈子宋师长最爱打乒乓球,她的乒乓球,便是宋师长亲手教的。尽管不在同一队,宋师长也时常在茶余饭后和她来上一局,更是经常亲自教导这也让队里其他师长手下的人嫉妒,常常刁难她。

她也拿捏不准,要是用别的方法引起宋师长的注意,未免太刻意了,乒乓球刚刚好。

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许多人说,是因为她宋难竹聪明,会顺着人的话说,惯于讨好阿谀。才得了宋师长青眼。

但是谁又能说会讨好人不是一样聪明的本事呢?

只有她自己知道,所谓的聪明,机灵,一点就通。只是师长眼中最末余的东西。

最开始的时候,人类联盟分为了主战派和主和派,两拨人争论不休,只是动物在地上大肆屠杀人类,早就引起激愤,众人才不管人类曾经对动物做了什么,双方都杀红了眼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最后自然是主战派人数上占了上风,主和派各路将领,降职的降职,退休的退休,被“清扫”的干干净净。

但是军中一直有一个小小的传闻

说这宋师长,尽管在战争爆发以前就已经退休,二派对峙更是不曾参与,但是其实暗地里是主和派。以至于许多命令,任务往往出一些纰漏,难以完成。军中对他颇有微词。

可是宋难竹知道,这不全是传言。

她今日这一番话,看似暗暗指责人类大肆打杀动物才带来了这一般结果。其实,向宋师长传递了一个信号:她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激愤,或者说

她是可以拉拢的,可以,为他所用!

上一辈子,正是因为宋师长觉得宋难竹有这般心思,才对她百般照顾。他初入军中艰难,往日同袍都已经不在。

他需要培养,自己的势力!

但是因为她选择了明路轶,所以让他十分失望。

她当时只知慈悲,万没有想到“战”与“和”这么深的地方,是以她一直觉得,宋师长是单纯欣赏她,才珍惜她。

直到最后几天,在牢中受尽折磨,她才慢慢的琢磨出一些头绪。

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对你好,她的身份暴露,明路轶将她视为一颗弃子,她终于明白,只有利益的契合才能带来灵魂的相伴。

宋难竹转念一想。脑子里穿梭回了很久很久以前。

在阴暗的地牢,

秘书长仙儿笑着用鞭子拍了拍她满是血污的脸,她说

“你这么维护他有什么用呢?你亲爱的上司明路轶,只是承诺他了一个东南陆军总指挥,他就把你的行踪和你们的计划,卖的干干净净。”

宋难竹骤然瞪大双眼,怎么会,她不相信,如果人类改造计划启动,所有人类都将坠入难以翻身的地狱!

届时,没有人类军队,碾死一个小小的明路轶何其容易!动物何必信守承诺?

她至今没有想明白

并不是对明路轶的品行有所怀疑,她知道,且清楚地明白人类自私的劣根性。为了权势地位的背叛,往往最简单。但是正是因为这个,她更不相信,明路轶会就此臣服动物,人类一倒,明路轶没有依仗,他必是死路一条!

明路轶是缺德,可是他不蠢!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他毫无顾忌地出卖自己呢?

思绪在她脑海里飘呀飘,本来几个晚上没睡好,此时松了一口气,竟然萌生出一丝丝困意来。

宋难竹躺在简陋的小床上,心中思考的问题仍然没有答案,她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却想不起来。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迷迷糊糊的,宋难竹进入了梦乡。

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摸她的脸,毛绒绒的,有些痒,她睁开朦胧的睡眼。

入目的是一双凌厉的双眼,狭长,冷冽。

宋难竹猛的一激灵。

那双眼下,是挺拔的鼻梁,看起来没有一丝可以挑剔的地方,再往下,是薄薄的两片粉嫩的红唇,紧紧的抿在一起,露出一条细细的唇线。

男人灰色的眸子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他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顶在头顶,看起来刚刚睡醒的样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难竹吓得抬腰想坐起来,刚刚一发力,雄壮有力的臂膀便揽住了她的腰,少女的小腰不盈一握,冰冰凉凉的如一泉山间溪流,惹人喜爱。

林枫皱了皱眉,大手直接捏住了她的腰枝摁进自己怀里,随后一个翻身。

宋难竹脑子还没转过来,就感觉身子离开了床,好像一个洋娃娃一样的被男人抱在怀里翻了个身,压在了胳膊肘地下。

宋难竹:“!!!”

怎么回事!怎么到这一步了?!

林枫现在不应该在山林里当一条普通狗吗?

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下巴蹭着她后颈脖子最后一节白皙的皮肤,毛燥燥的头发在她身后刮来刮去。

少女玲珑的身体曲线和男人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好像要镶嵌入对方身体。

宋难竹就是活了两辈子也没这方面什么经验,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好不容易从男人怀里探出头,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熟悉的墙壁和木柜,玻璃柜子里,放了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是一只咕咕叫的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