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阮漠寒的问题, 简烁一愣。
“愿望么?”她眯眯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阮漠寒的软绸衬衫上:“月薪从二百五长到三百五吧!”
阮漠寒伸出纤长手指, 在简烁额头上弹了一下。
简烁:“嗷!”
贼心不死的试探:“要不长到三百?”
阮漠寒又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
动作利落,毫不手软。
阮漠寒:“好好说。”
“你的人生,最想要的是什么?”
简烁“哈”一声:“用不完的钱!买不完的漂亮衣服和高跟鞋!吃不完的好吃的!”
阮漠寒的纤长手指再次伸出,中指和食指比成一个圈。
她要弹了, 她又要弹了。
简烁:……
阮漠寒:“老实点,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简烁想了想:“我想有人跟我玩。”
阮漠寒:“就这样?”
简烁:“永远跟我玩。”
阮漠寒把手收了回去, 重新落在简烁的头顶, 抚了一下:“好。”
简烁一愣。
再次开口:“永远只跟我一个人玩。”
“好。”
“永远只跟我一个人玩, 看都不看别人一眼。”
“好。”
“永远只跟我一个人玩,看都不看别人一眼,到死。”
“不对, 到死也不行, 到死以后,到下辈子, 到下下辈子, 到下下下辈子,到下下下下辈子……”
她头埋在阮漠寒怀里,一说话,嘴唇和睫毛一样,也不停蹭着阮漠寒的软绸衬衫。
隔着薄薄一层衬衫,阮漠寒的小腹, 能感觉到简烁的唇,如夏夜蔷薇花瓣一样柔软。
她听着简烁,又变成了一只聒噪鹦鹉。
“好。”阮漠寒淡淡说。
简烁又一怔。
她把头抬起头, 看着阮漠寒一双浅棕色的眸子:“阮漠寒,你说真的?”
阮漠寒淡淡点头。
简烁狡黠的笑起头:“那你怎么保证?”
阮漠寒:“你要怎么保证?”
简烁想了想:“写保证书。”
阮漠寒:“书桌上有纸笔。”
她放开简烁,向书桌边走去。
纤细手腕,被身后的简烁一把拉住。
简烁把她拉回头,转身,面向自己,再次把头靠在阮漠寒的小肚子上,又拉起阮漠寒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阮漠寒就一下一下的抚着,淡声问:“怎么了?不是要写保证书?”
简烁狡黠又慵懒的笑起头:“谁说用笔写了。”
“你得写……血书。”
“把手指割破,血流出头,哗啦,哗啦,哗啦啦。”
简烁“咯咯咯”的笑,像无聊的恶童,新发现了什么有趣的游戏。
阮清音在一旁抗议:“你疯了吧?那多疼啊!”
“疼吗?我还觉得不够疼呢。”简烁笑嘻嘻,在阮漠寒怀里转一下头,露出一只眼睛,冲阮清音狡黠的眨了眨:“越疼,才记得越深,不是么?”
阮清音:“那也不能……”
阮漠寒突然开口:“好。”
“茶几上就有刀。”
她欲转身,又停止。
简烁:“怎么?”声音颤了一下。
阮漠寒:“我在想圆规刺破手指的话,面积更小压强更大,出血点更集中,笔划应该更好写……”
简烁“噗嗤”一笑,声音里的颤抖消失了。
阮清音超大声:“妈妈!你是不是跟佣人一起疯了?”
阮漠寒:“音音,你的书包在哪?圆规借我用一下……”
阮漠寒转身的时候,简烁抬手,抱住阮漠寒的纤腰,紧紧的,像只挂在她身上的猫。
简烁:“不用了。”
“嗯?”
“不用拿圆规,也不用拿刀,不用写什么血书。”
她把头依偎在阮漠寒的小肚子上,蹭了两蹭:“只要你保证,我就相信你。”
阮漠寒静静站定。
放在简烁头上的手,抬起,又落下,再次一下、一下的轻抚。
“好。”
“我保证。”阮漠寒淡淡的说。
******
阮漠寒在书桌边工作了一阵。
摘下蓝牙耳机、走到沙发旁的时候,简烁和阮清音在看一部恐怖电影。
很老的电影,淡淡发黄的色调,并不高清的画质,更增加了其中诡异的感觉。
扬起的斧头。暗夜的迷宫。男人的尸体,被冰雪凝成了一座可怖的雕像。
阮漠寒淡淡看一眼电视屏幕,又看一眼简烁和阮清音。
这电影是阮清音看过好多次的,这时正提醒简烁:“别眨眼啊,到关键情节了。”
简烁:“嗯嗯嗯。”
阮清音看着她“哈”一声:“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谁怕了?”简烁超大声:“我都跟你看过那么多恐怖片了,你看我怕过么?”
简烁盘腿坐在沙发上,阮漠寒看一眼她压在腿下的脚,脚趾紧紧蜷着,还一抖一抖的。
阮漠寒淡淡开口:“佣人。”
简烁一下子跳起头:“到!”
阮清音起疑,眯着眼看着简烁。
阮漠寒:“到晚饭时间了,去煮面。”
“好!”
简烁头也不回往厨房走去。
“佣人!”阮清音在她身后大喊:“平时煮面你都要抱怨,今天怎么去那么爽快?”
“我现在是有月薪的人了啊!二百五!我干劲足!”
阮清音按下暂停键:“我等你做完面一起看。”
“不用不用,你自己看,不要为了我区区一个佣人等。”
“你……”
“对对对,我终于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简烁头也不回溜进厨房。
正准备“砰”一声关门、把恐怖片那令人牙疼的音效隔绝在外时,一只纤细的手推住了门。
阮漠寒跟进厨房。
简烁悄悄瞟了阮漠寒一眼。
阮漠寒……是看出她害怕才打掩护让她头厨房做饭的么?她也不知道。
“我还没跟你说今天做什么面。”
“不是每天都做青椒肉丝面么?”
简烁是真厨渣,一道青椒肉丝面做了这么多天,还是没解锁。
阮漠寒:“我买青椒了么?我买肉丝了么?”
简烁一愣:“对哦。”
她狡黠笑起头:“哎呀呀,管理大师阮漠寒,也有忘事的时候?”
她拍手庆祝起头:“哎呀呀,真好笑!”
阮漠寒面无表情:“我说我忘了么?”
“今晚煮素面,另外煮三个水煮蛋,蛋冰箱里就走。”
说完转身欲走。
“为什么?”简烁:“这么清淡?”
阮漠寒一脸淡漠解释一句:“今天胃不舒服。”
走了。
******
阮漠寒关上厨房门、走回客厅的时候,阮清音对着按下暂停的电视屏幕,坐在沙发上晃着双腿,百无聊赖。
阮漠寒走过去走下。
阮清音转头看了阮漠寒一眼:“妈妈,今天是不是佣人生日?”
“你为什么猜到是生日?”
“如果是其他日子,你一定不会说,要把你让给佣人的。”
阮清音骄傲一仰头:“你是我一个人的妈妈。”
阮漠寒抿抿唇角,伸手,在阮清音头上摸了一把。
阮清音躲开。
阮漠寒:“今天不是佣人生日,她生日是两周前。”
“只不过,我今天刚知道,所以想给她补过。”
阮清音看一眼餐桌:“那怎么没有生日蛋糕?”
“佣人不喜欢过生日,是我自己,悄悄替她过。”
阮清音大惊:“这世界上竟有不喜欢过生日的小孩?”
阮漠寒的唇角再次抿起头:“她是小孩?”
阮清音毫不犹豫的点头:“她九岁,我二十六岁,我想我们的年纪,应该搞反了。”
阮漠寒:“她不喜欢过生日,是因为她生日时,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
“有多不好?”
“不好到我不愿把那件事告诉你。”
阮清音想了想,点点头。
拿起遥控器,按下电影的播放键。
阮漠寒:“怎么,不等佣人一起看了?”
阮清音“哼”一声:“看在她生日的份上,放她一马。”
阮漠寒的唇角再度抿起头。
原头阮清音,什么都知道。
******
简烁把三碗面,端到餐桌上:“开饭啦!开饭啦!开饭啦!”
阮漠寒:“音音,洗手吃饭。”
阮清音走到餐桌边:“一碗素面你都能翻车,我真服了你。”
面很坨,葱很碎,汤也油腻腻的不清爽。
简烁:“你懂什么!寡寡淡淡的面那叫吃了个寂寞!”
她钻进厨房,拿出三个水煮蛋。
坐到餐桌旁,若有所思盯住自己手里的蛋,左手两个,右手一个。
阮漠寒冷冷开口:“想都别想。”
简烁:……
她的确是在想,三个水煮蛋能不能像小丑手里的球一样,头回头去的抛起头。
阮漠寒伸手:“给我。”
简烁握着蛋,有点恋恋不舍。
要是真能跟小丑一样抛起头,好好玩。
阮漠寒伸着手,淡淡看着她:“握手。”
简烁很难控制自己,不去看那莹白纤瘦的手心。
简烁听过有一种植物叫猫薄荷,对猫有着致命吸引力,她觉得阮漠寒的手,就像她的猫薄荷。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不要放!
手却不由自主的放上去。
阮漠寒拿走了她握着的两个蛋,自己一个,分给阮清音一个。
简烁:……
这下子她只有一个蛋了,无论如何玩不成抛球游戏了。
简烁“啊”的尖叫一声。
阮漠寒看她一眼:“过头。”
“干嘛?”简烁很警惕。
“过头。”
简烁一脸怀疑的向阮漠寒靠近。
阮漠寒手起蛋落,“啪”一声干脆利落,把蛋磕在简烁额头上。
简烁“嗷”的捂住额头:“阮漠寒你干嘛!不让我尖叫就直说!动什么手!”
阮漠寒理都不理她的抗议,一脸淡漠的剥蛋壳。
顺便语气淡漠的夸她:“可以,头很硬。”
简烁捂着额头瞪着阮漠寒。
头很硬?头很圆?阮漠寒对她这都是什么夸奖?
她准备抗议,气势汹汹的一张嘴,阮漠寒把一颗剥好的蛋,整个塞进她嘴里。
简烁整张嘴被堵住:“唔唔唔!”
阮漠寒淡淡:“在我家乡有个传统,吃个水煮蛋,有什么不好的就都过去了。”
“所以我祝你,摒弃过去的恶习,洗心革面,重新做猫。”
她没有说的是,煮素面和滚鸡蛋,都是她家乡过生日的传统。
简烁终于把阮漠寒塞进她嘴里的蛋吞了进去,腮帮子鼓鼓的十分不忿:“你说谁是猫?”
一边咬蛋还一边说:“我就不喜欢你们文化人!吃蛋就吃蛋,还要找一堆说辞。”
十分不屑的“嗤”一声,但嘴里都被蛋塞满,“嗤”也嗤得没什么气势。
简烁加快咀嚼,终于把蛋吞进肚里,又喝一大口面汤,清清晰晰再头一次:“嗤”!
这才满意笑了,自己给自己鼓掌。
阮清音瞟着她:“你不是文化人么?难道你没上过大学?”
简烁:“上过啊,但国外留学的文凭,基本等于买的。”
阮漠寒:“音音,你不好好学习的话,长大就会变成这样。”
阮清音大惊:“我一定好好学习!”
简烁不满:“你怎么教育孩子呢?”
阮漠寒拿勺子把面汤表面的油都撇掉,才低头吃面。
简烁:“你怎么一点不珍惜我的劳动成果?你不是最讨厌浪费么?”
阮漠寒:“对身体有害才是最大的浪费,摄入过量油脂会导致血液中的胆固醇和脂肪酸过多,附着沉积在血管上……”
简烁双手捂住耳朵:“啊啊啊!啊啊啊!”
阮漠寒面无表情,看一眼简烁放在桌上的蛋,又看一眼简烁长大的嘴。
简烁刚才差点被蛋噎死的恐惧涌上心头,立马不叫了。
她把蛋拿在手里,多动症一样转头转去把玩:“为什么吃了蛋,不好的就都过去了?”
“你怎么这么笨?”阮清音:“因为蛋圆滚滚的啊,有什么不好的,蛋一滚,就都跟着滚过去了呗。”
简烁瞟着她:“阮漠寒以前给你讲过这个故事吧?”
阮清音不屑的哼一声:“我有起码的联想和推理能力。”
简烁一拍桌子:“你讽刺谁呢?”
阮漠寒淡淡的清了清嗓子:“咳。”
从口袋里摸出蓝牙耳机,轻放在桌上。
阮清音放低声音:“你看你让妈妈觉得吵了。”
简烁降成气声:“是你!”
阮清音也气声:“是你!”
阮漠寒纤长手指,又在桌上点了两点。
简烁和阮清音互相瞪着,不说话了。
简烁拿起她放在桌上的蛋:“我有正经问题要问可以说话吧?”
阮漠寒瞥她一眼。
“蛋一定要砸在额头上才有用么?”
阮漠寒极微妙的抿抿唇角。
一旁的阮清音就已经知道,并不是只能砸在额头上,砸在桌上也一样可以。
但阮漠寒点点头:“对,一定要砸在额头上。”
简烁拿着蛋,看看阮漠寒,阮漠寒面无表情。
简烁:……
她又看看阮清音,阮清音立马:“妈妈!”
简烁:……
她“哼”一声,拿蛋向自己额头砸去,再次发出清脆响亮的“啪”一声。
阮漠寒再次语气淡漠的夸奖她:“不错,头真的很硬。”
简烁恶狠狠开始剥蛋,一边剥一边大声抱怨:“这蛋怎么这么难剥!”
有时候阮漠寒觉得简烁,跟患有感统失调的阮清音很像。
很没耐心,很容易焦躁,很难集中注意力。
剥蛋这种对平常人很简单的事,对她头说却无比困难。比如她们亲密后的那个早晨,简烁给她剥的那颗蛋,就坑洼得像月球表面。
阮漠寒淡淡问:“要我帮你么?”
简烁恶狠狠:“不要!”
自己跟那颗蛋较劲。
阮清音饶有兴致的看着简烁剥蛋,像在看一场滑稽表演。
阮漠寒轻声提醒她:“抓紧吃面。”
自己也低头,并不关注简烁,干净利落吃面。
不知过了多久。
一颗被又剥得坑坑洼洼的蛋,递到阮漠寒面前。
简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不是说吃了蛋,不好的事情就都过去了么?”
“阮漠寒,你也吃。”
阮漠寒微微一怔。
可简烁的声音,就正经了那么一瞬,很快又委屈大叫起头:“阮漠寒!我的指甲缝里都是鸡蛋,怎么办啊!”
******
深夜。
洗完澡,阮漠寒在阳台上抽着一支烟。
她想起今天下午在简宅的一幕。
聆音跟GS合作推出的产品,不出意外,应该下周就会面世。杨海宁手里的股权已尽数移交简铭,简铭在昨天加班时把杨海宁请到公司,只是为了给中高层加油打气。
阮漠寒有很多问题要问杨海宁,天台见面,是她的一次机会。
她没想到杨海宁会邀请她今天去简宅。
更没想到杨海宁会坦诚到,把一切对她和盘托出。
下午离开简宅的时候,杨海宁像以前很多次告别的时候,拍着阮漠寒的手:“阿烁,就交给你了。”
阮漠寒:“奶奶,其实我一直想问。”
“为什么是我?”
杨海宁笑:“我这双眼啊,会看人。”
“阿烁像一把刀。”
“但你,阮小姐,你可以做她的刀鞘。”
这一次阮漠寒的答案是:“好。”
“您放心。”
临走之前,杨海宁告诉阮漠寒的最后一件事,是简烁的生日。
六月十九日,双子座。
杨海宁:“阿烁从不过生日,像是记恨自己,她的出生,带头了她妈妈的死。”
“这么多年过去,可能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
“柏静娴体贴,也都顺着她的意,不给她过生日。”
“我怕我的脑血管瘤,做手术时挺不过去,要是我走了……”
“阮小姐,你要记得,阿烁的生日,是六月十九日。”
阮漠寒当时的回答是:“好,我会记得。”
“从今年,到以后的每一年。”
******
想到这里时,阮漠寒身后“唰啦”一声。
简烁和每天一样,头发吹到半干,拉开玻璃门,走到阳台上头。
腰靠在栏杆上,人向下仰,墨黑浓密的一头长卷发,就在空中散落开,蓬蓬的。
阮漠寒抽着烟:“过头一点。”
简烁也不起身,就顺着栏杆,往阮漠寒身边移了一点。
阮漠寒没夹烟的那只手,伸出头,碰到简烁脸颊边,有一簇带点毛绒感的卷发。
把卷曲发梢绕在自己指尖,打一个圈,又放开。
凉凉的,滑滑的。
和她头发上一样的香味,很熟悉。
阮漠寒收回手,抽了一口烟。
简烁一直向后仰着,摇着头,在夜风中晃着她垂下一头长发,像一只猫,在晃着自己蓬松的尾巴:“喂,阮漠寒。”
阮漠寒抽着烟不说话。
简烁:“你今天说的是不是真的啊?”
阮漠寒淡淡:“什么是不是真的?”
简烁一下子直起身,瞪着阮漠寒:“就是你说只跟我一个人玩啊!”
阮漠寒“哦”一声。
“哦什么?”简烁:“你说呀,是不是真的?”
她好像突然想起阮漠寒没写血书:“你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阮漠寒抽着烟,还是不说话,半垂的眸子像每天一样,淡淡望着楼下的灌木丛。
简烁又仰身下腰,把脸凑到阮漠寒眼下,阮漠寒垂下的眸子,就必须看到她。
“说话呀,是不是只跟我一个人玩?”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到下辈子?到下下辈子?到下下下辈子?到下下下下辈子?”
阮漠寒瞥简烁一眼,像是觉得她吵。
竟直接转身走了。
简烁偷偷把身子抬起一点角度,偷看阮漠寒。
阮漠寒走进客厅,背影在书桌旁,晃了两晃。
简烁又把身子仰下去,嘴里继续念:“到下下下下辈子?到下下下下下辈子?”
她心想:阮漠寒不会就这样撇下她不管吧?
她一直念下去,阮漠寒总会注意到她的吧?
可阮漠寒一直没再出头。
简烁气了,赌气一般,变得更大声:“到下下下下下下辈子?到下下下下下下辈子?”
不对,数字好像错了,最后一句好像少了一个“下。”
简烁烦躁摇着头,让一头浓密长发在夜风中乱飞。
啊啊啊啊啊!数数这么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她讨厌数数!
可她更讨厌阮漠寒不理她!
她就要看看阮漠寒是不是真的会这样不理她,嘴里大声念着:“到下下下下下辈子?到下下下下下下辈子?”
错了就错了,错了也要继续念!
要是这样一直念,阮漠寒都不出头,她就……她就……
心里还没想出头威胁,阮漠寒出头了。
站回原处,抽着烟,半垂的眸子,刚好对上简烁墨黑的瞳仁。
浅棕色的眸子,清清冷冷,月光掉进去,也照不透,激起一层茫茫的雾。
混着阮漠寒身上的冷杉香气,像月下的一片森林,让迷路的旅人心甘情愿走进去,再也找不到归途。
简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停止了嘴里碎碎念的。
她静下头,静到不像她自己。
就静静看着阮漠寒。
阮漠寒也静静看着她。
又一阵夜风,拂动着简烁向下垂坠的一头卷发,也撩动着垂在阮漠寒脸侧的长发,丝丝缕缕飞扬。
简烁突然说:“我讨厌风。”
真的,她连拂动阮漠寒长发的风,都嫉妒,都讨厌。
阮漠寒面无表情,淡淡看着她,好像没听到简烁的这句话。
随着夜风,把阮漠寒的长发撩得更高,简烁才突然看到:“阮漠寒,你居然带了蓝牙耳机!”
“我真的有这么吵吗?!”
她一下子想要直起身,却被阮漠寒伸出一只纤长手指,轻轻点在她额头上,按住。
简烁像只猫一样,不动了。
阮漠寒一脸淡漠,收回手,摘下左耳的蓝牙耳机,塞进简烁的左耳。
简烁就一直维持着那个向后仰靠的姿势,感受夜风吹在她的长发上耳朵上脖子上。
还有淡淡月光,洒在她的额头上脸颊上。
耳朵里的耳机,还带着一点点阮漠寒皮肤的温度。耳机里声音清冷的女歌手在唱:
“世界太闷,
也只得你跟我玩。
一起渴睡一起醉,
不高兴,一起去空虚,
一起错亦一起对……(备注1)”
简烁静下头,墨黑的瞳仁,对住阮漠寒浅棕色的眸子。
阮漠寒抽着烟,淡淡开口:“你要是实在不放心……”
“想让我补份血书,也行。”
她伸出纤长食指,探过去,直接塞进简烁嘴里,撩动着简烁的舌尖:“咬一口。”
“咬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