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萍的目光十分犀利,盯得霍鸣有些不自在。

答案很简单,就像三十二所说的那样,玩家应该尽量减少自己被高层关注。

玩家的身份经不起深扒,一旦那位财政部部长知道自己的女儿是被霍鸣救下的,那么几个小时内,霍鸣从出生第一次尿床,到性成熟第一次打胶,再到胆子无限大第一次杀人,都会被查得清清楚楚,然后摆在财政部部长的办公桌上。

这些胸怀比干心,一个人八百个心眼的家伙,会很快发现一个少年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转变,然后轻松的将他揪出来。

这是玩家很难承担的“危险”。

霍鸣的前途一片大好,凭借自己的实力,他可以稳步迈进首都圈。

而不是为了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折损一次宝贵的可创建角色次数。

但是这种话,不可能对裴萍说的。

霍鸣微微思考,便编织出了一套严密的说辞。

“我会考上第一军校。”他说道。

裴萍轻轻皱了皱眉:“当然,你的前途已经被铺好,只要在考试中正常发挥,第一军校今年春季的录取名单中必然有你的名字。”

“我会从第一军校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进入国家机关。”霍鸣认真的对裴萍说道:“我会在官场——或者军部中平步青云,或许会遇到一些挫折和磨难,但总是会被完美解决。”

“……在你的构想中?”

“在不久的未来。”霍鸣丝毫没有在军部高官面前吹了个大牛逼的认知,似乎在描绘一个不久后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一样。

“哦?”裴萍脸上的嘲讽笑意加深了:“我是说,我承认你确实很优秀,你的机修能力,你的学习能力,你对义体的探索,加上你的战斗能力……”

她住了口,突然说不出话来。

裴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霍鸣居然不知不觉成长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

明明几个月前,她第一次来到济家的时候,霍鸣还只是个警惕性很高,机修技术不错的小子罢了。

而现在……

裴萍在脑袋里演示一遍他的未来,这个相貌平平的年轻人,在投入军部后说不定真的会像他所吹的牛逼一样平步青云。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你……你已经规划好了自己的未来?”

她顿了顿,说道:“你说的这些,和把功劳送给我有什么关系?”

霍鸣抬起头,平静的说:“我需要个够硬的后台,帮我摆平那些可能会出现的挫折和磨难。”

裴萍一下子明白了。

“可财政部部长——这个后台不是更硬吗?”

“恩情这种东西,帮一次是感谢,帮三次就是威胁,帮五次就是恬不知耻,要撕破脸皮了。”

霍鸣垂下眼眸:“裴姨,你能……理解吧?”

裴萍抬起头来,从鼻腔中挤出一个冷笑。

“我算是明白了,所以你要找一个知根知底,最好能捏住对方肺管子的人,把这一功劳当做她晋升的垫脚石,对吗?”

“何必说的那么分生呢,裴姨,只是各取所需,彼此合作罢了。”

霍鸣笑的很天真:“我们家是旧相识了,我帮帮您,您也帮帮我。”

“可是济青,”裴萍凑近了,那长长的睫毛几乎都要翕动到霍鸣的脸旁:“你捏住了我的肺管子,我可没掐着你的蛇七寸呐。要想合作,不得对双方都公平点儿吗?”

霍鸣把裴萍带着手套的手抬起,放在了自己的头上,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

“早晚会的,裴姨。”

……

裴萍走后,霍鸣靠坐在沙发上,小心的舒了口气。

确实,裴萍的担心不无道理。

霍鸣是现在,所剩不多的知道裴萍“联邦间谍”身份的人了。

而“济青”是济繁来到帝国之后出生的,且济青从来都不知道济繁联邦间谍的身份。

一旦东窗事发,济繁和裴萍的身份被捅出来,济青大概率是不会死的。

而身处高位的裴萍就不一定了,她说不定会尝遍情报部审问间谍的一些刑罚手段,然后绝望而痛苦的死去。

所以从一开始到现在,霍鸣和裴萍之间的利益关系就是不稳定的。

如果二者之间转换身份,霍鸣自己是肯定不会像裴萍这样如此襄助济青的。

甚至,他会下手斩断二者之间的联络。

细细看来,霍鸣刚才的话算得上是狼心狗肺了。

但一来玩家的身份不可透露,二来他实在不知道裴萍这段时间以来的用意,只能用这种方法和这种话,把二人之间的关系重新拉回到谈判桌上。

霍鸣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

在看到地上的脚印和桌上的餐盘后,这个疲倦更是达到了顶峰。

桌上是霍鸣给周颐加热的咖喱牛肉,几乎一口没动,凝结的油脂和米饭混合在一起,已经完全冷掉了。

她肯定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关了很久,不然不会变成那个落魄样子。

被关了这么久,却还是瞧不上预制菜包吗?

霍鸣有些不能理解。

他也算是锦衣玉食长大的,但父母出事的那段时间,他忙极了,馒头配酸豆角也吃的津津有味。

霍鸣端起餐盘,面不改色的将盘子里的食物倒进了垃圾桶。

……

“今天你来迟了一个小时。”

图书馆里,吴忧从书海中抬起头,对匆匆落座的霍鸣说道。

“……”霍鸣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吴虑失踪半个月后,他第一次看到吴忧出现在图书馆。

你姐姐找到了吗?

这种话,霍鸣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显然是没有的,如果吴虑被找回来了,那么他在开店的时候必然能从那些爱聊八卦的叔叔姨姨口中听说。

他跟三十二打听过,也没有吴虑的消息。

现在推断,吴虑或许已经跨过了缓冲线,进入了矿坑范围内。

霍鸣没把这话告诉吴忧,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吴忧看上去竟然一点儿也不担心了,她手里的书也不再是各种的历史和学科教科书,而换成了军事相关的书籍。

“我也要考军校。”吴忧说道,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倔意,罕见的骂了一句脏话:“去他娘的,凭什么叫我去学护理!我也考军校,远远的离开这个破家!”

霍鸣用手撑着脑袋,轻轻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