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把一缕垂下的头发拨到耳后，继续说：“我非常不愿意怀疑我的老板，去证明他其实是个怪物一样的混蛋……他一直是个非常聪明、非常有魅力的人。我宁愿相信他只是为了拯救更多的人类，才被迫做一些可耻的事。但是他确实进行了一些非常可疑的交易。”
“即使他不是一个怪物，我也很难想象像坤沙、cIA或者KGb这样的人会成为仁慈的统治者。他们必然会在游戏里为自己捞取权力，成为巨大的混蛋，就像在现实世界中一样……只是这里没有宪法或警察来约束他们。”
“呃……”洛辰搓揉着自己的脸，在脑海中反复思考接收到的信息，试着从各个可能的角度进行分析。
“但是……为什么要通过任务系统呢？”他向沈冰表达自己的疑惑。
“为什么不直接让这些玩家成为游戏世界中的上帝？直接在系统里设置这个功能不就行了吗？”
“这很复杂，”沈冰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好像有人在偷听。
“在我们启动所有七个超级意识体之后，”她声音小了许多，带着一丝恐惧：“他们锁定了系统，不再进行重大更新，现在是超级意识体说了算。开发人员只能做一些微调，而且需要和超级智能体的指令一致。”
“所以他们要想实现目标，只能利用任务系统，作为一个后门来绕过超级智能体的监督。”
洛辰惊呆了。他沉默良久，心里空落落的。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沈冰是对的，这是一些耸人听闻、震撼世界的秘密阴谋。就像是光照派之类的事情。他知道接入方舟online是一个巨大的、改变生活的挑战，但他从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他只是个住在魔都的普通上班族，住在一个糟糕的公寓里，收入和在街上跑快递的师傅差不了多少。他不是能卷入国际政治、大财阀或者数千万阴谋的那种人……而他俩在这里谈论的就是这些事情。
“……嘿，你还好吗？”沈冰问道，用手抚摸着洛辰的背。
“不好，一点也不好。”洛辰回答说，呼吸仍然有些急促。“方舟online本来应该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他最后说道，“但如果这是真的，死在地球上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
沈冰没有回答，可能是因为她也知道洛辰是对的。她只是坐在那里，用手沿着洛辰的肩膀轻轻摩挲，直到他能够正常呼吸。
“那么，你建议我们怎么办？”洛辰最终问道，挺直身体。“我们是些无名小卒，沈冰。我们一没钱、二没关系，也没什么有权有势的朋友……你觉得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她的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刚才那个哭泣的弱女子消失了。
“我们并不是无名小卒，洛辰！我们对RpG、对网游的了解比那些肥头大耳的权贵们要多得多。知识和经验就是力量！”
“……你刚才问我有什么建议？我的建议是在我们还有机会的时候抢先行动。我的建议是你和我组建自己的团队，一个真正的团队，有能力和这个新世界对抗，和那些日益崛起的势力对抗！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带来希望！”
“……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窃取这个限制性区域里面的所有东西。坤沙为了得到它付了两千万。”
洛辰看着沈冰，他觉得这个女孩还是像以前那样正义感爆棚，而且敢作敢为。但是，真的要与那些巨头为敌吗？如果踏出这一步，面临的困难将无法想象……
他带着呻吟站起来，朝着那一圈石头废墟走去。沈冰跟在他身后，给他留了一些私人空间。
洛辰走进石环，停在大坑的边缘，凝视着那圈粗糙的石头阶梯。
那圈阶梯将把他们带进那座神秘的地下城。
或者不带进什么地下城。
他可以离开。假装什么事也没听到——把沈冰当作一个疯狂的阴谋论者。一个想入非非的疯子。
洛辰几乎希望沈冰是一个想入非非的疯子。
但他知道，事情不是那样。
洛辰张嘴准备说话，但沈冰举起手，阻止了他的问题。
“洛辰，在你说任何话之前，在你回答之前，我必须得告诉你：如果我们这么做，就没有回头路了。”
“……你需要知道这一点。我们将要挑战的是整个系统，以一种巨大的方式……可能会招惹一些非常强大的敌人，他们有权有势、资源深厚。而且他们会来找我们的。他们迟早会来。”
她停顿了一下，转向洛辰，脸上写满了关切。
洛辰看得出来，她害怕他会拒绝，然后离开。
“好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沈冰问道。
“我想知道，为什么选我？你要求我拿自己的生命冒险，”洛辰说道，“我不想被操纵成为别人的替罪羊……你本可以选择任何人，但你找到了我。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
沈冰又偷偷瞥了洛辰一眼，咬着下唇。她叹了口气。
“……因为我信任你，洛辰。因为我喜欢你。因为你是那种选择扮演牧师的人，而不是追求荣耀的战士，或者华丽的法师……”
“等等，什么？”洛辰皱着眉头问道，“你选择我是因为我通常扮演牧师？我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牧师不追求光鲜亮丽、魅力四射、华丽或荣耀，他们也不追求爽快杀戮的动物性快感。他们是支援性职业。他们通常隐在幕后，关注的是团队的成功，而不是个人的成就。”
“……我考虑过联系‘深红联盟’里的其他人，但在我内心深处，我不确定他们能否处理这么大的事情。”
“深红联盟”是洛辰和沈冰所在的游戏公会。他们以前的同学好友都在这个公会里面，大家经常一起玩某个网游，用的就是“深红联盟”这个名字。
“……但你是个好人，洛辰，你一直都与众不同。那就是为什么在有关小行星的消息传出之前，我竭尽所能确保你提前得到了一个胶囊舱。因为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想让你加入我的团队了。”
她转向洛辰，凝视着他，目光坚定。“那么，你怎么说？”
洛辰转过头，注视着远方横亘的山脉。
“好吧，”他点了点头。
“我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