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越溪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 站在白色瓷人前一阵阵的发懵,直到回廊的木地板传来踢踏的脚步声,她才猛然间回神。

  她偏过头, 黑色的眼瞳中映出孟梓烟的影子,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陆越溪早就想来孟宅, 可上次昏迷后,她一直躺在病床上,此刻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就连心脏好似都跳得欢快起来。

  孟梓烟淡淡地瞟过去, 语气也淡漠地如同白开水:“陆总来孟宅有什么事?婚礼该谈的细节不是已经谈妥?”

  陆知源一瞬不瞬地看着孟梓烟, 见她只穿着件薄薄的针织套裙,随即上前去牵她的手:“外头变天了,穿这么少冷不冷?”

  孟梓烟微微侧身避开, 眉眼间泛起显而易见的排斥:“陆总, 请自重。”

  陆越溪有些狼狈地收回手,眼里缀着一丝落寞。

  “阿烟……”陆越溪一瞬不瞬地看着孟梓烟,眸子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思念:“我病了这些天,一直盼着你能来看我┄┄”

  孟梓烟真觉得她这样没意思透了。以前她生病,自己没日没夜地照顾, 累得晕倒在药炉边,她也没说过这般感慨的话,如今倒摆出一幅深情模样,以为能打动她,但伤透的心不管怎么缝补都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

  这个世上,或许有“和好”, 但一定不会有“如初”。

  孟梓烟一句话都不想跟她多说, 正要开口赶人, 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

  “阿烟……”

  孟梓烟转头的同时,陆越溪也抬眸看过去。

  青瓦格窗的长廊下,有个颀长的身影慢慢向孟梓烟靠拢。

  陆越溪的表情在看清杜桑夫人的瞬间凝固。

  她们三人曾上同一所贵族学校,陆越溪不仅认识杜桑,和她还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然也很清楚她对孟梓烟一见钟情的爱恋。

  那天在陆家,陆越溪强抱孟梓烟的时候,惊喜地发现她并没有洗掉自己的标记,也就是说阿烟并没有和杜桑在一起,但此刻看到情敌,陆越溪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妒忌。

  陆越溪盯着杜桑夫人的脸,眼底尽是黑沉沉的雾气:“原来,八年前带走阿烟的是你!”

  “我早该想到是你,你们杜家在M国黑白通吃,想要藏个人也不是难事。”

  杜桑夫人丝毫不隐瞒,面色从容,坦诚极了:“没错,这几年阿烟都和我在一起。”

  陆越溪不再掩饰自己的怒意,声音低沉可怕:“你知不知道,她是有家的人。”

  “是么?你也知道她有家?”杜桑夫人缓慢地踏前一步,讥诮又平淡地反问了句:“你给她家了吗?是谁让她无家可归?”

  “你……”陆越溪被怼的哑口无言,眼底的戾气越来越浓,无比骇人。

  “陆总,如果你今天是来翻旧账吵架的,那你目的已经达到,请回吧。”孟梓烟毫不留情地转身,偏头低声说:“桑桑,我们走。”

  秦绵一直在陆越溪身后,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见她被杜桑气得忘了正事,连忙上前拽拽她衣袖,别有用心地提醒:“越溪,董事会那边,我们要想办法压住才行。”

  被她一提醒,陆越溪才从愤怒的情绪中抽身,开口叫住孟梓烟:“等等,带我去见知源。”

  …………………………………………………………………………

  正厅内,陆越溪坐在朝南的主位上,面沉似水,眉梢眼角都挂着一丝薄怒。

  秦绵站在她身后,视线在窗外围观私语的人堆中转一圈,没有看到陈桂兰。

  严格来说,从昨晚收到陈桂兰发来的视频后,就莫名与她失去联络。

  秦绵猜想她应该在医院照顾桃花,并未放在心上,而且陆越溪已经相信她的话,她再看一眼沈乔依,见她做小伏低地缩在角落,一幅闯了大祸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更加得意。

  只要她再加把火,就能把沈乔依赶走,接下来再慢慢对付陆知源。

  与秦绵的阴鸷得意相反,此时的孟梓烟满脸都是忧色,她越想越不对劲,消息明明已经封锁,秦绵又如何得知?唯一的可能就是孟宅出了内贼。

  孟梓烟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陆越溪从楠木椅上站起,一步步走到沈乔依面前,沉默地审视着她。

  陆知源下意识挡在小狐狸面前,阻隔那道令人惊悸的视线。

  “沈小姐……”陆越溪的声音低低地飘过来:“你和知源不合适,婚礼就此作罢吧。”

  虽然知道是在做戏引秦绵上勾,但这样直白的话,从陆知源的亲妈嘴里说出来,沈乔依还是难受得红了眼眶。

  陆知源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捏了捏,无声地安慰她别放心上,只是在演戏。

  这一幕落入孟梓烟眼里,心里泛起丝丝缕缕的疼。

  孟梓烟性子高傲,不屑与秦绵争宠,被冤枉陷害也懒得辩解。可沈乔依和陆知源是她心尖上的人,容不得别人肆意欺负。

  孟梓烟走到陆越溪面前,眼神幽深地看定她,露出鄙视又凄楚的笑纹:“陆越溪,你的眼睛瞎了,心也瞎了吗?”

  陆越溪怔住。

  她从来没见过孟梓烟露出那样的眼神,失望、鄙夷、愤怒、怨恨……太多种情绪糅合在一起,最后落地成一句话。

  “陆越溪,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就算你眼瞎分不出好赖,那你也应该看得出源宝有多在乎依依!她们好得难分难舍,你忍心就这样拆散她们?”

  秦绵眼见陆越溪表情有一丝松动,担心计划失败,忙上前一步补刀:“阿烟姐姐,话可不能这么说……感情好和陆氏的兴衰,那是两码事……”

  “你闭嘴!”孟梓烟冷冷地睨一眼秦绵,头一次这样不顾身份地呵斥:“你既不是陆氏的股东,也不是陆家和孟家的亲戚长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秦绵被她罕见的情绪爆发吓到,一时间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孟梓烟转身牵起沈乔依的手,和她一并站在陆越溪面前,冷声说:“陆越溪,这个儿媳妇……你们陆家不承认,我们孟家认!”

  沈乔依偏头,有些怔松地看着孟梓烟。

  呜呜呜呜呜……

  她上辈子一定是拯救银河系,才能拥有孟梓烟这么好的婆婆。

  沈乔依感动得无以复加,紧合的睫毛微微一颤,眼泪突然就滑了下来。

  “依依,不要哭,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咪挺你!”

  孟梓烟温柔地替她拭泪,眉目弯弯,五官一下子柔和起来:“我们孟家虽然不如他们陆家有钱,但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孟氏在全国有二十五间商行,三个五星级酒店,放心吧,妈咪养得起你,每个月照常给你生活费。”

  沈乔依忍不住在心底笑了,这么好的妈咪,更加坚定她手撕秦绵的决心。

  那些伤害过孟梓烟的人……

  一个一个都不得善终。

  沈乔依慢慢走到陆越溪面前,抬头湿红一片的眼睛,最惹人心疼的角度,充分展现惶恐又柔弱的一面:“陆阿姨……我知道自己出身卑微配不上源宝,可……可我也是身家清白的Omega,我和源宝真心相爱,为何不能在一起?”

  没等陆越溪发话,秦绵率先跳出来发难:“身家清白?清白人家的Omega会因为妒忌而下毒害人?”

  沈乔依哭得梨花带雨,身体也因极度伤心而摇摇欲坠,陆知源适时地扶住她,沈乔依顺势倒进她怀里哀哀哭泣:“源宝,我是不是哪里让秦夫人不满意?她为什么要冤枉我?”

  “我知道了……上次在咖啡馆,她和聂小姐来警告过我,说如果我再缠着你,就让我……让我断手断脚……”

  “住口!我只让你离知源远些,什么时候说要断你手脚……”秦绵说到一半,才惊觉说漏嘴,下意识觑一眼陆越溪表情,见她蹙起眉尖,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沈乔依这死丫头能让陆知源当宝一样护着,果然不是简单人物,装起可怜来甚至比她演技还好,套路比她还多。

  惯会给人挖坑。

  秦绵已然不敢轻敌,话术在脑子里过一遍才开口:“沈乔依,你不要东拉西扯,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明知道桃花对花生过敏,为什么还给她喝掺了花生汁的牛奶?就因为看不惯她姐姐?像你这样狠心善妒的Omega,怎么配做陆家的女主人?”

  沈乔依倚在陆知源怀里,用力吸了吸鼻子:“秦夫人对我们家的人,倒很熟悉呢。”

  秦绵冷笑一声:“沈乔依,你不用拿话来套我……我很早之前就认识陈茉莉,当年她救过知源,后续赔偿都是由我出面和陈家交涉。”

  秦绵暗自得意,沈乔依到底年轻,任她再聪明,也考虑得没自己周全。

  沈乔依指尖悄悄在陆知源的手心挠了挠。

  陆知源接收信号,冷厉的目光盯了秦绵片刻,忽而弯唇一笑:“秦夫人说的对,她确实认识茉莉,既然认识,那不如……大家见个面叙叙旧?”

  说完,她朝正厅最里面的小隔间喊了声:“茉莉,桃花……秦夫人很想念你们,出来见见她吧。”

  桃花手里举着一个硕大的棉花糖,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往沈乔依腿边一扑:“小狐狸姐姐,这个棉花糖好神奇,撕开袋子会就像气球一样变大。”

  沈乔依揉了揉桃花的脑袋,缓慢地转头看向秦绵。

  秦绵如遭电击一般,瞪大眼睛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她……她不是在医院抢救……”

  不仅秦绵,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齐齐一变,陆越溪和孟梓烟不约而同地踏前一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越溪一眼就认出垂手而立的陈茉莉,轻声问:“茉莉,还认识我吗?”

  陈茉莉点了点头。

  陆越溪声音放得更柔:“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陈茉莉怯怯地看她一眼,又看一眼秦绵,迅速低头:“是秦夫人……她让我来孟宅接近知源……破坏她和沈小姐之间的感情。可是知源心里只有沈小姐,我没有完全她的任务,她就让我把花生汁掺进桃花的吃食中,然后嫁祸给沈小姐……”

  秦绵勃然变色,不过她惯会表演,当陆越溪视线投向她时,她已经换上无辜又凄楚的表情:“茉莉,你怎么能为了喜欢的人,这样陷害秦阿姨呢?你住院那会,阿姨也是照顾过你的呀……孩子,别傻了,就算你说谎帮了知源,她也不会喜欢你的……”

  “我……”陈茉莉显然不是秦绵对手,被她几句话说得难堪到抬不起头。

  沈乔依冷冷地看着,她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秦绵长相、气质、出身样样都不如孟梓烟,却能让陆越溪一次次信她,以为她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绝世白莲花。

  就凭她能在这电光火石的危机中想到扭转局势的办法,还有这楚楚可怜的演技,就能在这白莲花的职业难缝敌手了。

  更何况,她还有一道高光滤镜,那就是“父母对陆越溪的救命之恩”。

  所以说,单纯善良的孟梓烟怎会是她的对手?

  沈乔依气得双手直抖,忽而感觉指尖被握住,她仰起头,对上陆知源沉静从容的眼眸。

  她一瞬间安定下来,静静地看着秦绵继续表演。

  秦绵用纸巾掖了掖眼角:“你们把陈嫂弄哪里去了?叫陈嫂出来,她能证明我没撒谎。”

  陆知源目光一凛,朝门口抬了抬手,低声说:“带上来。”

  在孟宅控制着陈桂兰的保镖整齐应声,将她拖到正厅。

  秦绵面露喜色,正准备扭转局势,谁知陈桂兰却往她身上扑,眼神像是要吃人:“秦绵,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连我唯一的儿子都不放过……我真是蠢,到现在才知道你和那帮高利贷是一伙的,我这样替你卖命,你却让他们剁我儿子的手指……”

  秦绵脸色煞白,双手挥舞和陈桂兰扭打成一团,高声尖叫:“来人呐,快把这疯婆子拉开。”

  众人都乐得看她们狗咬狗,没人愿意上前拉架,最后在陆越溪的呵斥下,才把陈桂兰拉开。

  陈桂兰此刻恨不得把秦绵生吞活剥,对她做的那些坏事,自然是知无不言,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一番。

  陆越溪缓缓转头,与此同时,她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当她完全面对秦绵时,脸上呈现出一种骇人的表情,像是头一次认识她似的。

  “阿绵,我一直以为你柔弱善良,没想到竟然这么恶毒,你到底瞒着我做了多少坏事?”

  秦绵瑟瑟发抖,几乎不敢去看陆越溪的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知源清冷的声音飘飘悠悠的传入秦绵耳中:“故意伤害致人伤残……非法拘禁……在梓越酒店投毒……加上之前依依的车祸,故意杀人……这些罪加一起,大概会判多少年?”

  秦绵眉心倏地一跳,对生的渴望牢牢攫住她的心神,她扑过去紧紧拽住陆越溪:“越溪姐姐,我不要坐牢……我不能坐牢的,我阿爸阿妈就我一个孩子……越溪姐姐……”

  陆越溪神情有一丝松动,那点松动落在陆知源眼里,沉甸甸地往下坠,将她的心口堵得滞闷。

  她对陆越溪无比失望,但也知道陆越溪对秦绵还心存不忍,只有把那点不忍转为愤恨,才能彻底打垮秦绵。

  陆知源对身后的夏蓉递了个眼色,让她把人全部叫过来。

  正厅光线聚集处走来两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一进门就匍匐到陆越溪腿边,颤巍巍地唤了声:“大小姐……”

  陆越溪低下头,目光猝然一跳:“全叔,全婶……你们怎么来了?你们不是被孩子接到国外去了吗?”

  全叔是陆家昔日的管家,也是陆越溪最亲近的人,看着昔日将她带大的佣人,陆源溪百感交集,眼里泛起一层水光。

  她伸手去搀全叔:“全叔,有什么话坐下来说。”

  全叔搭住陆越溪的手臂,流下一行行浑浊的老泪:“大小姐,你真的好糊涂啊……少奶奶这么好的珍珠在你身边,你不好好珍惜,偏宝贝那颗黑心肝的鱼目珠子。”

  “我没有去国外,而是被秦绵赶出陆家……”

  秦绵急赤白脸地辩驳:“全叔,你胡说什么?”

  陆越溪冷冷地瞟她一眼:“你闭嘴,让全叔说。”

  全叔抹一把泪:“我们无意间撞见秦绵给老夫人下药,才被她借口赶出陆家。”

  陆越溪神色诧异:“下药?”

  “是啊,少奶奶从娘家带来给老夫人治头疼的药,里头被秦绵加了阻滞剂,所以老夫人才会越吃越疼……”

  “老夫人被秦绵挑拨,以为是少奶奶心怀不满,才下药害她……”

  陆越溪一时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地问一句:“这些事,我怎么……怎么都不知道?”

  全婶匍匐着往前挪两步,趴在陆越溪腿上:“少奶奶受了委屈都不让我们说……怕你夹在中间难做……”

  “大小姐……少奶奶真的对你很好……可她从进陆家的那天,就一直在受委屈……”

  “接亲的时候,秦绵故意弄错婚鞋,让迷信的老夫人心里不快,跨火盆的时候,她就让人故意把火堆高,害少奶奶当众出丑……”

  陆越溪第一次听到这些细节,心中激愤难平,她抬起眼,愧疚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孟梓烟,却见她微微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像死一般静,这种死和盲不一样,是对她的视而不见。

  “大小姐……”全婶的声音悲愤而苍凉,足以绞碎世上最硬的心肠,她直直地看着陆越溪:“是少奶奶三步一叩头地为你求药,是她不眠不休地为你煎药……这些功劳都是秦绵抢了少奶奶的,她非但没为你做这些,还在少奶奶煎药的时候故意打翻炉子,害她受伤……大小姐,你怎么能辜负这么好的Omega呢?”

  陆知源静静地听着,牙根紧咬忍了又忍,她虽然亲眼目睹过孟梓烟被秦绵陷害欺负,但还有许多阴谋是她没见过的,此刻从旧仆口中听到一桩桩一件件的细节,她还是愤怒到难以自控。

  洛婆婆也转过头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而沈乔依早已泪如雨下,她无法想象孟梓烟这样高贵的出身,为爱竟然隐忍牺牲到这步田地,却没得到陆越溪的深情回报。

  真的太冤了!

  只有孟梓烟自己,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脸色平淡,眸色幽幽的看着楠木桌上的茶盏,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

  孟梓烟越平静,陆越溪就越绝望,这一次,她感觉自己要彻底失去孟梓烟了。

  须臾,孟梓烟缓缓站起身,不再理会屋内的任何人,迈着平静的步子,一点一点往外走。

  “阿烟……”

  陆越溪想追上去,却被秦绵死死抱住大腿,等她再抬头时,看见孟梓烟身后一米距离,跟着满眼担忧的杜桑夫人。

  陆越溪压住眼底疯狂的嫉妒,试图将腿抽出:“秦绵,你放手!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见到你!”

  秦绵绝望地摇头:“不要,我是太爱你才这么做……越溪姐姐……”

  陆越溪猛地蹲下,一把抓住秦绵的胳膊,用力到几乎将她的骨头捏碎:“看在你死去父母的面子上,我不会报警,你去自首吧。”

  说完,再不愿多看她一眼,愤恨地转身离去。

  秦绵跌坐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双臂。很快,在场的人听见一阵类似鸟鸣的呜咽声,很恶心,也很恐怖,像是地狱传来的哀嚎。

  …………………………………………………………………………

  孟宅的左翼有条挂满彩灯的鹅卵石小道,在夜幕下石子闪着七色的光,格外好看。

  孟梓烟静静地走在小道上,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杜桑夫人看着她纤弱单薄的背影,心疼地一抽,低声唤她:“阿烟……”

  孟梓烟终于停下脚步,却站在没动,用背影沉默地对着她。

  杜桑夫人鼓起勇气迈了一步,声音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心疼:“阿烟,你要是想哭,可以哭出来,没关系的……在我这里可以哭……”

  孟梓烟转身淡淡一笑:“很久以前,我就对自己说,不会再为陆越溪掉眼泪,再也不会了……”

  “阿烟,其实……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如果哪天你觉得很累,不妨回头看看,我……我就站在你身后……”

  杜桑夫人站在她身后,轻轻笑,眼睛妩媚地弯起,在黑暗中闪着光。

  孟梓烟唇角的笑容漾开,牵起令人心醉的弧度,她轻声说:“你要不要走近一点,不然我看不见你。”

  杜桑夫人惊喜地走上前,和她并排站在一起,温柔的眼神悉数落向她眼底。

  孟梓烟微微垂下眼睫,浅浅一笑:“走吧,跟我一起回去,收拾那两个小兔崽子,竟然连我都骗。”

  杜桑夫人露出玩味的笑容:“你呀,才舍不得罚她们呢。”

  孟梓烟仰起头,像被看透似的无奈笑了笑。

  陆越溪一路追到小道的尽头,就这样默默的看着。

  这是她的Omega,刚刚孟梓烟脸上的温柔和笑意她看得清清楚楚,这些笑容和温柔本该属于她,现在她却在对别人笑。

  陆越溪痴痴地看着她俩越行越远的背影,眼尾湿红一片。

  额边的发丝被风吹起,掠过陆越溪的唇角。

  柔柔的夜风吹过脸颊,冰冰凉凉的。

  陆越溪无力地抬起右手,缓缓抚向脸颊,才感知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忽然有些舍不得。

  感谢在2022-08-30 19:32:36~2022-09-01 19:45: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6023850 15瓶;太阳 13瓶;虎虎生威 8瓶;格式错误、安之若素、信长、回忆. 5瓶;砸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