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园为了独掌权力,便在暗中蓄养死士。

打算除掉黄歇。

黄歇不自知。

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女儿,即将接任楚王的喜悦之中。

虽然楚王可以在亲族中挑选子嗣过继,接任楚王之位。

但黄歇之前输掉了几次重要的战役,而被楚王责备。

即使官复原职。

也不得重用。

更别提将她的子嗣,任命为储君。

可黄歇一直不忘为死于秦人手中的将士报仇。

只要楚王病死。

她便能联合朱英,李园二人,里应外合,共同把持楚国朝政。

待稳固楚国朝堂。

黄歇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攻打秦国。

以报将士死伤之仇。

就在楚国暗流涌动之际,一条消息在楚国掀起了浪花。

“混账小儿,如何敢的!”

脸色苍白的楚王,猛的将手中的小报拍在桌子上,“秦国,一个以下克上,无君背德之国,也敢以诸夏自居?!”

楚王猛得咳嗽。

一旁的宦官连忙给楚王顺气。

待气顺了少许,楚王挥手让宦官走开,而后环视百官,“尔等如何看?”

有臣子道:“此乃秦借攻伐蛮夷之名,实则想要称帝之举。若不阻止,恐秦借此事,坐稳帝位。如此,我等诸国将陷入不利之地也。而且···。”

臣子看向楚王桌子上的小报,“若是这东西在楚国流通,恐民间会被秦国言语所制,有慕秦之心。”

“传寡人之令,严禁小报在国内流通,凡售卖此物者,皆斩!”

小报这东西。

只要不是蠢人,都能看出它的作用。

并且,秦国也没有掩饰。

就差赤裸裸的将狼子野心,写在小报上。

“大王。”黄歇站了出来,“臣以为,堵不如疏。众人皆有好奇之心,再者秦国有意将伐蛮夷的消息,通传于诸国。再如何严防死守,终归会有露出破绽的一天。”

楚王看向黄歇,无悲无喜,“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此物,臣觉得颇为有用。我等应同样实施,以此法,对秦百姓宣扬楚国富饶。必能让秦百姓对楚心生向往,从而背离秦国,转而投楚。”

楚王想了想,眼神不由的看向小报,“可这小报的材质,貌似不是锦布。而且听说其价格极其的低廉。在各国的售价仅需三钱。如果楚国也想要使用小报来回击秦国,该用何制作小报?竹简,锦布?寡人虽不明商,但也知晓如此做,只会拖垮楚国。”

关于小报的讯息,黄歇有过调查。

她开口说道:“听闻这小报使用的是,墨家圣贤相里勤所制的墨纸。”

“墨家?”

百官听到这名字,一阵皱眉。

楚国也有墨者。

被人称之为邓陵氏之墨。

与相里勤之墨不同的是,邓陵氏之墨传承的是墨者武艺。

邓陵氏家主,更是被冠以剑圣的名头。

邓陵氏传承,讲究的是行侠仗义。

常常肆意残杀当地官员与豪门富商。

行为等同于反贼。

楚国百官对这批人,深恶痛绝。

连带着也厌恶墨家。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招安墨者,从而制作出这种墨纸?”有名官员站了出来,询问道。

“不可。”又有名官员站了出来,对楚王道:“墨家乃是无法狂徒,时常当街行凶杀人,百姓皆痛恨这些歹徒。若是招安墨者,怕是会惹百姓不满。从而动荡楚国之基业!”

官员口中,所谓的百姓是指地主豪绅。

至于那些食不果腹的民众,不过是地主们拥有的牲畜。

压根就不是人。

而这些地主豪绅,往往因残害百姓,而被邓陵氏墨者暗杀。

两者之间早已积怨已久。

如果楚王想要招揽这些邓陵氏之墨。

不说邓陵氏愿不愿意。

这些地主豪绅肯定是不愿意的。

楚国本质上就是被各大世家与地主豪绅控制的国家。

也就是资本控制着一切。

楚王就算想要招揽墨者,也没有任何办法。

对于楚国的情况,楚王自然心知肚明。

她没有接黄歇招揽墨者的话。

而是转移话题道:“现在最关键的并不是那些墨者,而是该如何应对秦国对于百姓之间的影响力。”

“臣以为,可在秦国与蛮夷交战时,与魏国结盟,共伐秦。只要秦国战败,必遭反噬。”

“不可。”黄歇连忙开口,“大王,秦伐蛮夷,可谓顺应民意,占据大义。若我等在此刻攻打秦国,必遭天下人唾弃。不仅如此,秦国完全可以将讨伐失利一事,归咎于我等。如此,我等便是罪人。在民之口中,不利也。”

“难道要让秦国,行号帝之举?”

“不如……不如我等想办法资助大,小月氏?”

楚王眼神一亮,暗淡惨白的脸色有了丝神采,“此计妙哉。”

只用花一些钱,不仅能让秦国丢失颜面,还能让秦国损失战斗力。

“传寡人旨意,令人前往魏国,与魏王增一同商议援助大,小月氏之事。”

很快,朝堂结束。

朝中一些重臣被留了下来。

楚王自感时日无多,索性与这些人商讨起了储君之事。

而黄歇没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

自从与秦一战后。

她已经被迫退出了核心圈子。

但黄歇没有躺平摆烂。

既然楚王不叫她,她便去找楚王的丈夫朱英。

来到后宫。

朱英正在带娃。

四岁的公子悼,此时正捧着竹简,朗读着内容。

黄歇快步走了上前,宠溺的捏了捏公子悼的脸颊,“可曾想我?”

不等公子悼回答,朱英立马将公子悼拉到身后,防贼般看着黄歇,“你怎的来了?”

对于朱英的语气,黄歇很不满,“难道我还来不得吗?不要忘了这是谁的孩子!”

朱英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而后语气和蔼的对公子悼,“去外面玩会。”

公子悼颇为听话的离开。

待公子悼离开后,朱英语气温柔,拉着黄歇坐下,“春申君勿要生气,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不可因小失大。”

他开始揉捏着黄歇的身体。

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

黄歇怒气渐消,伸手将朱英搂在怀里,“我有点等不及了。如今朝堂之中,哪怕我再如何努力,终究抹不去失败的耻辱。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将士···。”

她闭上双眼,叹息道:“每时每刻都在质问我,什么时候能给她们报仇。”

黄歇面色狰狞,“我很痛苦,夜不能寐。”

朱英依靠在黄歇胸膛,手指在黄歇软嫩上画着圈圈,“快了。很快整个楚国就是悼儿的,也是你我的。”

“快了是多久?楚王还能撑多久?”

“楚王现在几乎无法站立,全靠宦官抬着。而且时常出现血崩等状况,宫里的御医曾言,大王五脏六腑衰竭,看似如常人,但其实最多能撑三月。”

“三月。”黄歇脸上轻松了许多,“再等三月,我便能和我儿堂堂正正的相认。”

在宫中与朱英温存了一会。

担心会被别人发现,黄歇匆匆离开。

就在她离开没一会。

李园从角落走了出来。

先是看了看黄歇离开的方向,而后走入寝宫。

一入寝宫,便见朱英坐在案桌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弟,黄歇来此是为何事?”

朱英站起身,“来看孩子……。”他想了想,又继续道:“还有她等不及了。想要掌控楚国。”

李园听后,叹了一声气,“悼儿或许无法坐上楚王之位了。”

“怎的会这样?!难不成楚王发现孩子不是她的?!”

“并非如此。”李园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你可知刚刚楚王留朝中重臣,在商议什么?”

“莫非有关悼儿?”

“没错。虽然楚王想要立悼儿为王储,但那些大臣不同意。她们认为悼儿年幼,不足以把持朝政。这些大臣提议从楚王室子弟中挑选一人过继给楚王,用以立太子之位。”

“放肆!”朱英一拍桌子,“谁人为太子,乃是大王家事,这些臣子怎敢如此?!再者,大王又不是没有子嗣……。”

朱英说到这,顿时一噎。

旋即又道:“纵然大王没有子嗣,可悼儿在名义上就是大王子嗣,既然有子嗣用以传承,何必听那些个大臣指手画脚?!”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

“我去跟大王说去。”

朱英起身,刚准备走,却被李园拉住,“你跟大王说也没用,大王是打算立悼儿为储君,是那些朝中重臣不愿意。”

李园叹了一口气,“毕竟悼儿的年纪摆在这。这些朝中重臣自然希望能有个更适合的人,来接任楚王之位。尤其如今这情形,悼儿压根没有任何胜算。”

现在有个大敌,秦国。

楚国要想与秦国为敌,那必须分秒必争。

没有时间等幼主成长。

“那该如何是好?”朱英心里一慌,“难不成要坐视悼儿王位被夺?如此,你我又该何去何从?”

李园眯起眼睛,“这个王位必须是,也必定是悼儿的,谁也夺不走。”

她看向朱英,“弟,你且放心。我势必全力助悼儿继承王位!”

李园没有选择,她是公子悼的舅娘。

只有将公子悼扶持上位,她才能获得荣华富贵。

朱英听后,忐忑的心稍加平息,“全仰仗姐姐了。”

与朱英说了一会话,李园便离开了王宫。

本来欲要回家,可想了想又让人将她送去春申君黄歇的府邸。

于客厅之中,两人会面。

一见面,李园便装作急切的说道:“春申君,祸事矣!”

黄歇纳闷,“是何祸事,让你如此失态?”

李园神色慌张道:“大王欲废悼儿,重立新主!”

论才智,李园自认不是黄歇的对手。

自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可她善于利用别人。

既然自己想不出办法,不如让春申君帮她想。

然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岂不美哉?

听到李园的话,黄歇顿感惊愕,“为何会如此?莫不是大王知晓悼儿的身世了?”

“那倒不是,而是大王认为此时乃多事之秋,悼儿年幼,不足以继承王位,故而欲要在亲族中,另挑选才俊,继承楚王之位。”

黄歇听后,当即蹙眉。

要是没有悼儿,那她真就万劫不复,再无出头之日。

李园别有深意的询问道:“春申君,我等该如何是好?”

黄歇没有回答,而是在想些什么。

最终,她做出决定。

为了自身,也为了悼儿,博一博。

“如今之计,唯有以快刀斩乱麻。”

李园佯装惊讶,“春申君的意思是……弑主?!”

她眼神一亮。

很快又掩示了下来。

弑主好啊。

等春申君杀了楚王,自己再以谋逆之罪,杀了黄歇。

自己便是楚国最大的权臣。

春申君全然不知李园心中盘算,眼神中露出一抹狠色,“决不能让大王立她人为太子!”

两人一商议,打算在楚王收义女之前便动手。

由李园与朱英想办法杀掉楚王。

而春申君则想办法控制朝堂局势。

过了几日。

春申君集结军中部下,以及数千门客。

潜伏于都城之中。

等待着李园与朱英的消息。

此时,楚王躺在床榻上,已经奄奄一息。

她绝望的看着枕边人朱英,以及正用好奇目光看着她的公子悼。

楚王颤颤巍巍伸出手,打算抚摸公子悼的脸颊。

却被朱英打落。

“为……为何如此?”楚王盯着朱英,“寡人从不负你与孩子。为何要害寡人?”

朱英抚摸公子悼的脑袋,“为了孩子。这个孩子,凭什么不能是楚王?只有你死了,那些朝中之臣,才会打消重立太子的心思。如果你心里还有孩子,请下遗诏,立悼儿为楚王。”

楚王苦笑,“寡人从来就没有想过将王位传给别人。”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决定的。”

“遗诏,寡人给你。”她对朱英说道:“寡人传位予胞妹,春申君。”

楚王恶狠狠的瞪着朱英,“你不会得逞的!悼儿也不会是楚王!你费尽心思,一切都是徒劳!”

她爽朗大笑。

似乎为摆了朱英一道而开心。

可朱英并没有表现出愤怒的情绪,而是轻飘飘的说道:“此次乃春申君与我等一起谋划,而且悼儿并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就死了。”

他抱住公子悼,“悼儿是我与春申君的孩子。你传位给春申君,悼儿还是会继承王位。”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