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昼星夜行【完结】>第88章 荒芜的辉煌

  我将芙洛拉的信卷起,重新收入口袋中。

  在这封信发出之后,又过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天气迅速转凉,雨却依旧一直下个不定。狂风在原野上肆虐,将远方海洋的水汽送到这里。

  愈往北走,雨水便愈寒冷彻骨,打在斗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左臂也随之开始隐隐作痛,随着傍晚的温度降低而愈发冰冷——那是一周前与追兵战斗时留下的伤口。我动了动手臂,感觉连指尖也开始慢慢变得僵硬冰凉。

  寒气侵入伤口,我咬了咬牙齿,试图忍耐这疼痛:按理说,此刻我们应该已经抵达路线上的下一个镇子了,然而,因为受伤的缘故,我们在荒原上耽搁了更多的时间,只好在这几天里日夜兼程。

  然而,薇薇安却很快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一言不发,轻抖缰绳,马匹便改变了方向,在原野的迷雾中疾驰起来。

  原本向河谷奔去的、缓缓下沉的地势徒然一转,显出上升的趋势来——我们正在登上一道长而缓的岩坡,马蹄踏过粗粝的岩石、雨水和苔藓,在雾气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随夜晚降临的迷雾,浓汤一般流淌在原野上,干扰了人对距离与时间的感知。

  浓白的雾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荡,自深茫处随雨雾吹来渺茫的歌声。那歌声在昏暗的原野中竟不显诡异,只让人感觉温暖而甜美,飘飘忽忽,仿佛在夜色的深处藏着小屋、篝火、咕嘟作响的浓汤和柔软的床铺。

  “啪!”

  薇薇安挥了记空鞭,马匹受惊般地打了个响鼻,猛地回到了正确的方向。

  “别去听那雾里的响动,”她沉声说道,“那是雾妖的歌声。”

  “它们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她说完这句,便不再言语,只专心地驰骋。

  我已经快说不出什么话了,浓重的寒冷像浸透了雨水的羽毛被,无比沉重地压了上来,只能努力地攥紧了薇薇安,无力地点点头。

  马匹再次加快了速度,但却步履沉重,如在水中跋涉。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将要陷入昏睡的时候,一片黑沉沉的影子终于在雾气中影影绰绰地显出了身形——巨大的乱石堆在这荒原旷野之上,如同沉默的石巨人。

  ——我本能地按住了腰间的佩剑。

  薇薇安的手却在这个时候覆了上来。

  “别担心,”她柔声说,“我们今晚可以在这里过夜了。”

  与冰凉的剑柄相比,她往日微凉的指尖显得无比温暖。我抬起眼睛,看见随着马匹的靠近,那片黑影的轮廓在夜雾中逐渐清晰。

  而那既非巨人,也非峡谷,竟是一片断壁残垣:古老而残破的石墙、断塔,在缓坡的顶端、无人旷野之中伫立着。

  我们下了马,走向这片废墟。厚重的石墙上长满湿滑的苔藓,几乎及膝的野草拂过小腿,泛出泥土的腥气。一只小小的雨蛙鸣叫着,越过水洼,跳进了长满野草的喷泉台,我拢紧斗篷,向前望去,看见在这一片荒芜之中,唯有一座尚可遮风挡雨的破旧建筑,伫立在前方。

  薇薇安轻声说:“走吧。”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这片废墟有多么高大。建筑门前的石阶,高度与曾经的西风城相比有过之无不及,马匹根本无法爬上,只好在石墙之间转辗,从侧面坍塌的小土坡上踩着碎砖与倒塌的廊柱,牵着马艰难的攀爬了进去。

  几乎就在脚踩到坚实地面的那一刻,脱力的感觉就从身体深处传来,薇薇安一把托住了我,顺势将我打横抱起,走向建筑物的深处。

  ……会浮空术就是好。我昏头涨脑地想着,感觉到自己被放置在了一片更为干燥的砖石上。落雨的声音随着建筑物的遮挡变得小了起来,薇薇安轻轻摘下我的斗篷,把额头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好像有点发烧,”她自言自语。

  方才的雨水顺着我的脸庞漉漉地流下来,被人用手帕爱怜地拭去。薇薇安站起来,不知道又去了哪。

  一切仿佛都陷入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半闭着眼睛,听见类似于劈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过了一会,眼前便骤然变得明亮了起来,久违的热意透过满是潮气的衣物,争先恐后地向每一个毛孔钻去。

  我打了个寒颤,终于得以睁开了眼睛。

  一团小小的篝火跃动在眼前,在黑暗中照出一团暖洋洋的光晕,令人下意识地感到安心。薇薇安将我拢在她的怀里,却没有说话,只垂下眼眸,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愣了愣,才意识到这是她要替我换药的意思,乖乖直起了身子,让薇薇安替我解开了衣服。

  从肩头到手臂,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秋天的雨夜中,带来些许的寒意。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尾巴下意识地贴紧了薇薇安的手臂,却又被薇薇安不声不响地解了下来,乌黑长睫低垂,在火光下投出小小的一片影子。

  ……她好像有点生气。我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却想不出她忽然生气的理由。

  薇薇安依然沉默,伸手开始拆下我手臂上的绷带,好像方才将我的尾巴拿开只是纯粹为了方便而已。

  ……那难道是没有生气?我心里嘀咕,想说话,却又不敢说话,只好犹犹豫豫、惴惴不安地看了薇薇安一眼。

  这一眼却恰好被薇薇安捕捉住,她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抬手。”她轻声命令道。

  我一愣,才意识到她正在解开我的纱布,忙不迭地将手举起来,看着薇薇安一圈圈地解开绷带。

  随着绷带一圈圈地绕开,原本雪白的纱布渐渐泛出鲜血的颜色,其中隐隐泛黑,显然是毒伤的痕迹。

  一周前我们被追兵团团包围,为首的骑士军挥舞一把长剑,长而薄的剑刃上刻满金色的符文,就在他将要刺中薇薇安的那一刻,我纵身一跃,生生用肩膀挡下了这一击。

  ……然后就留下了这个贯穿的伤口。治愈魔药早已用完,光明符文与兽人血液相冲,令伤口至今难愈。

  薇薇安的脸色更黑了。她将纱布覆在伤口上,指尖骤然发力,将毒血挤出。

  “呜!”我疼得闷哼一声,尾巴又下意识地去蹭薇薇安的腰。

  薇薇安又面无表情地将我的尾巴拿开,目不转睛地盯着伤口,看着新纱布上渗出的血从暗红转为鲜红,才低下头,拿起刚才不知道什么时候捣好的草药,敷在伤口上。

  一阵刺痛从伤口处传来,又热又麻,我疼的眼泪汪汪,却又不敢说话,只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薇薇安。

  “现在知道疼了?”薇薇安终于说话了。她低头缠绷带,连眉梢也没动一下,好像真的只是体贴地关心我的伤口触觉……才怪。

  我眨了眨眼睛,小声说:“薇薇安,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她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湛蓝的眼眸波澜不惊:“我哪里有不高兴?”

  “受伤的是你又不是我。”她平静地说,纤长手指翻飞,在绷带上打了最后一个结。

  “你就是很不高兴,”疼劲过去了,我又开始大着胆子说,“你今天甚至没给绷带打蝴蝶结。”

  薇薇安手指一顿,一不小心把绷带抽成了死结。

  我:……

  顿了顿,我还是决定认命地去哄一下薇薇安,再一次大着胆子凑过去,用尾巴去蹭薇薇安的腰际:“薇薇安,你是不是担心我?”

  薇薇安又不说话了,却没再把我的尾巴赶开。

  我赶紧得寸进尺、乘胜追击:“别生气啦,当时也就是情势紧急,我以后会照顾好自己的。”

  “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剑?”薇薇安终于开口了。

  我却一下子被她问住了:“啊?我不挡住受伤的就是你了呀?”

  “当时那个破绽是我特意露出来的。”她突然说,又移开了眼睛,没头没尾地说,“还不如我受伤呢。”

  她的语气中似乎有点生闷气的味道。我一愣,随后才意识到这股气不是对着我发的,薇薇安垂着眼帘,看上去竟然在自责:“我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就算受伤也能很快就好。”

  她声音闷闷的,向来又强大又镇定的薇薇安,似乎甚少流露出这般孩子气的表情来。我又想起我们立下赌吻誓约的那个晚上,那时的薇薇安又傲气又冷酷,把我气到恨不得咬她一口。

  如今情随事迁,我的心里流露出无限温柔。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处说,忍不住又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

  薇薇安眼睫一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封住了唇。“你刚才上药好痛,”我抵住她的额头,低声控诉道,“我要一点补偿。”

  薇薇安终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嗯……”

  这一个吻柔顺又温柔。或许是心怀愧疚,或许是顾及我的伤口,薇薇安的动作柔和又轻缓,任由我有些生涩地探索。

  但把握主动权的感觉真奇妙,即便我们已吻过许多次。我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流连,又尝试着去勾她的舌尖,得到对方更为成熟的引导与回应——循循善诱,却又点到即止,纵容我胡作非为的自由。

  我像在尝一朵云,又像夜莺在吻一支歌。

  绯意大概已经漫上了我脸颊,此刻荒郊野外,幕天席地,若是以往,我必定已经满脸通红地喊着要停下——但此刻掌握着主动权的竟是我。

  我才是那执着酒杯的人。薇薇安的眼波如酒,摇晃其间,一柔再柔,几乎将我溺毙其中。

  然而美酒何辜?主动吻尝的是我,甘心醉倒的也是我。

  ……她尝起来好甜。我含着她的唇瓣,流连其间,尾巴也终于得偿所愿,撒娇般地蹭上了她的大腿,再没被赶开。薇薇安托住了我的腰肢,又扯过自己的斗篷,垫在了我的身下。就在天地翻覆之间,她的长发终于垂落下来,落到了我的肩膀上,手指则轻轻地勾住了我的腰带……

  然后我听见了一声巨响,来自我的肚子。

  我的脸“腾!”地就红了起来,几乎在下意识间捂住了自己的脸,肚子此刻却相似铁了心和我唱反调一样,继续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响。

  ……暧昧的气息荡然无存,薇薇安沉默半秒,终于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艾希礼,”她莞尔,用手指勾了勾我的下巴,似乎若有所思,“你可真是只各方面都很难喂饱的小狐狸。”

  “那、哪有啊!”我快要羞死了,“我只是从上午之后就没有再吃东西了嘛!”

  薇薇安笑出了声。她勾了勾唇,直起了身:“我们晚上确实该吃点什么了。”

  “那你要不就……在这里躺着?我很快回来。”她一边说,一边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等!”

  我哪里好意思真的在这里“躺着”啊!更别提薇薇安那个糟糕的厨艺实在叫人不放心,赶忙起身,也跟了出去。

  雨还在下。

  伤口的冰冷消退了,在草药的热意下有种血液顺畅流动的感觉。我披上斗篷,重新走到雨中。

  雨水的气息驱散了脸颊的热意,肚子却更加变本加厉地响了起来,我郁闷地踢走脚边一颗小石子,看着它一路咕噜噜地滚着,滚到了角落的砖缝里。

  阴暗潮湿的缝隙里撑起小小圆圆的白伞盖,我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会,发现正是可以吃的一种蘑菇。

  我跳下去,随手折了张阔叶,将那些小小的菌子一朵朵摘了下来,又借着雨水细细洗净、包好。

  这栋建筑物有着极其宏伟的窗户,向外的窗沿与镂刻的浮雕装饰恰巧可以成为脚下的着力点。恢复体力后,连攀爬也变得轻松起来,我踩在窗沿上,看见薇薇安正好从废墟后面绕了出来,手里正拎着一只灰色的野兔,四肢软绵绵垂着,显然已经一命呜呼。

  “废墟后面是什么地方?”我忍不住问。

  “墓园,”薇薇安言简意赅的答道,“这里应该是个废弃的古教堂——怎么了?”

  我差点从窗沿上栽下去——救命,古教堂!我刚才竟然差点、差点在教堂里干了那种事情!

  “……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扶住窗沿,羞得恨不得和蘑菇一起钻进地缝里。

  “我本来想说的,”薇薇安满脸无辜,“可是你忽然就凑过来亲我了。”

  ——她表情一派纯良,倒显得是我色令智昏了……好吧!我就是色令智昏!

  我恨恨咬牙,扭头就走了进去。

  薇薇安跟在后面,语气听起来比我镇定多了:“我以为你没有什么特殊的信仰……?”

  “我当然没有,”我无奈地答,“但你我都知道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某种特殊的力量。”

  而我显然并没有什么兴趣向祂们展示我的情感生活!特别还是光明神这种神!我叹气,又觉得这种感觉对精灵而言大概很难理解,只得叹了口气,冷着脸接过薇薇安手里的兔子,走到外头的台阶上去处理兽肉。

  “别担心,”薇薇安却忽然说,“这不是光明神殿的教堂。”

  小小的光球忽然从她手中亮起,升向空中。与光明神殿辉煌雄伟的拱形圆顶不同,此处的建筑

  “这是已经陨落的旧神,黑暗神的神殿,”她轻声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暮日之征尚未发生的时代,黑暗女神司掌黑夜、土地与生命的孕育与死亡。与重视童贞的月之女神不同,黑夜的浓荫被视作恋人的庇护,在夜里,性与爱都是得到允许的。”

  我忽然想起阿尔希弥斯手记上的内容:“黑暗神的象征是金星吗?”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薇薇安忽然眯起了眼睛。

  她记载在手记上的名字从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克制着自己抬头的冲动,只专注地剖着手上的兔皮:“因为你刚才提到了月神?她似乎掌管着未婚育的少女,但已婚的妇人,似乎却没有相应的神明和星星。”

  薇薇安的表情放松下来:“是的,如今掌管她们的权能属于光明神,而金星已然黯淡无光。曾经,她是天空中最明亮也最琢磨不定的大星,象征着生命的复活与毁灭,”薇薇安轻声说,“传说她能令万物萌发,也能用神明之血为死去的亡灵赐予复活。”

  野兔的鲜血顺着剑刃的引血槽滴滴答答地淌下,流入到砖缝之中,我和薇薇安一齐盯着那一缕在雨水中逐渐稀释消失的鲜红,同时想起了此刻盘旋在无尽之海上血色的阴云。

  “良辰不再,一切不过都是荒芜的辉煌。”薇薇安轻轻地说,“所以,还是当下的快乐最重要吧。”

  兽肉已经处理干净了,我擦干净剑上的血,将剑归入鞘中。

  这把剑正是我们先前在镇上停留的原因,在魔杖工匠老道克的引荐下,我和薇薇安委托一位隐居的铁匠,重铸了一把佩剑,将魔杖融入其中。

  如今,魔杖的一部分已经成为了剑柄,装上了银质的护手,而那颗龙心晶石,正镶嵌在长剑中央。乌金制的剑身在千锤百炼下,竟然从深黑变幻出一种雪亮的淡金色光芒。

  我为了这把剑可谓是倾家荡产,甚至还赊了一笔账,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命还。

  然而,如今它也沦落到杀鸡用牛刀的境地。我将兽肉切好,和蘑菇串在一起抹上盐巴,放到了火上。

  考虑到薇薇安的口味,我特意留了一串什么也没加的蘑菇,放到火上炙烤。

  油脂的香气迅速地沁了出来,滋滋作响,让小小的篝火又腾起了一点。

  此刻,我终于得了空闲,向教堂深处扫了一眼。

  在黑暗的深处,一座高大的石像立在中央,身型丰腴强壮,长裙低垂,看上去是一位女性的形象。

  然而她的头部如同被枭首一般被斩落,不知滚到了何处。

  黑暗神、金星历、薇薇安,与阿尔希弥斯家族有关的秘密盘旋在我的心里。我想,薇薇安未必不会不知道我在探查着她的过去,但是,就像是我选择将那份手记中的某些内容视若无睹一般,我们似乎都在自欺欺人着,等待秘密真正揭晓的那一刻。

  薇薇安用树枝捅了捅篝火堆,升腾起一种食物热烈的芳香。

  “我饿了,”薇薇安说,拖长了声音,“我要吃你的那串!”

  我睁大眼睛:“你不是讨厌调料太多的食物吗?”

  “我换口味了,”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就要尝尝你的那份!”

  ——世界上真的会有活了四百岁的人这么幼稚嘛!我叹了口气,把手中那串递给了她:“小心烫。”

  薇薇安俯下身子,猫一样动作优雅地……叼走了一颗蘑菇。

  “好吃。”她点头赞许道。

  我的肚子迅速地响了起来,忍不住也咬了一口。

  确实很好吃,飘雨的秋叶里,还有什么比热腾腾的食物更能温暖人心?浸透了油脂的蘑菇鲜嫩可口,和尚未融化的细碎盐粒一起泛出亮亮的油光,有着类似肉类的香气。

  饿了将近一天的肚子终于有了着落,我靠在薇薇安身上,被篝火烘得暖洋洋的,慢慢地吃完了剩下的一串。

  尽管我们已经颠沛流离了数月,但在这一刻,在这荒芜的辉煌中,我却觉得自己吃得像个国王。

  但我或许比国王还要幸运,薇薇安竟然又从不知道那里摸出了一把橡果和松子,放在火堆旁,看它们渐渐被火炙烤得毕剥作响。

  我放松下来,盯着晃动的火光发愣。薇薇安举起小木棍,像只颇为认真的松鼠一样,拣出烤熟的坚果,一颗颗剥开。

  我靠在她身上,打了个哈欠,嘴里就被误会了的薇薇安塞了颗松子。

  甜甜的。

  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都仿佛远去了,无论是神话抑或命途,所有的风尘仆仆与居无定所。薇薇安的头发又变长了,软软地垂落到我们十指紧扣的那只手上。

  ——我便不愿再去想什么四百年前的手记、尚未解决的谜题。

  雨依然在下着,深夜里响起雨蛙的鸣叫,清脆而遥远,好像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快要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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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荒芜的辉煌中,我们游荡了一整天。

  加缪《杰米拉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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