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弱,却能吹的枝头树叶沙沙作响,毫无抵抗。

  程季青垂下眸子,褐色眼瞳的倒影中是白新如红百合一般娇艳的脸,桃花眼盛满了雾水,眼睫颤动,直晃人心。

  就算是春色也没有这般醉人。

  那只素白却滚烫的手,揪着她的裙摆动了动,如猫爪挠着她。

  程季青说:“你是醉了。”

  这话实际是程季青说给自己听的。

  白新醉着,什么醉话都能说,她醒着,不能把什么醉话都当真。

  可程季青很明白,刚才与白新的一番‘交谈’,她内心的愉悦成分甚高,

  然后她又有另外一种期望,她希望白新现在没有醉。

  白新仰着头,看了她两秒,突然双腿从床上下来。

  整个人歪歪扭扭根本不稳,程季青说:“醉成这样就别乱动了……”

  话虽这么说,还是下意识去把人扶住。

  白新两脚落了地,膝盖沾到炽热的皮肤才发现——她的左脚越进了白新膝盖间。

  她到小腿上的针织长裙,也被白新的左膝盖,顶的微微拱起。

  白新往床边坐了点,就快要滑下来,程季青把人按住:“你到底要做什么?咱们安分点行不?”

  她是想直接出去打水,但白新这动来动去的状态,她怕一松手,人不知道干出什么事儿来。

  她是不愿去想,可皮肤的触感提醒她,她的膝盖再往前,就是不可探之地。

  想起白新那条透明布料还在床上躺着……程季青简直受罪。

  她往回缩腿,动作的同时,白新突然低下头来,将脸埋在她的小腹。

  程季青身体一僵。

  那热感辨不清是呼吸,还是白新的唇。

  烧的她腿也有些软了。

  热度往上,腺体跳动汹涌,热度往下,如万蚁抓心。

  “程季青……好不好?”白新醉的这样厉害,竟还在固执问上一个问题。

  程季青吸了口气:“我疼你谁疼我呢?你说说。”

  “我疼。”

  白新贴着她平坦的肚子,突然回答。

  “……”

  程季青听着醉的迷糊的嗓音,问:“嗯,你怎么疼?”

  白新双手抓在她腰上,指尖原本戳着肉,此刻松开,张开五指往下走。

  针织裙摆一下翻到白新膝盖叠起来,程季青脚打着颤,她强忍着把那双妄图发疯进去的手握住,死死抓在手上。

  程季青心跳如鼓,喉咙干涩,又哭笑不得。

  说来荒谬,不知为什么,喝醉的白新像是有意的讨好她,程季青便又想到从前养的那只猫儿。

  像极了意识到自己做了错事,亦或者惹人生气的小猫,此刻低眉顺眼,什么都顺着她。

  程季青莫名得到一种心理满足感。

  起码在白新心里,她并不是那么可有可无?程季青心里想。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白新也未必听得明白,或许明天这一切就如过眼云烟,醒来皆无。

  程季青说:“你知道我这阵子吃了你多少苦头么?白新,我以前吃得苦太多了,往后再也不想吃苦。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任何意义上的苦,都不想了。

  “所以,现在你说的话我不会让自己当真,但我希望……你醒来时,还能记得今晚自己说过什么……”

  白新当然听不明白,她现在只知道程季青把她的手抓住了,再一次的拒绝了她。

  她一下将人推开!

  这一推用了她全部的力气,力道作用与醉酒因素下,白新往后躺在床上。

  程季青退一步,瞧着人倒下去然后翻了身,脸埋在床上,嗡声道:“你走吧,反正你们都会走的……”

  也不知什么意思,说完再也不说一句话。

  算是暂时静了,程季青又等了几秒,轻而缓慢的吐出一口气,随即转身往客厅走。

  出门后,她的手在小腹的衣料上摸了下,手指上有一点湿濡感。

  白新身上还烧着,温度38.2度。

  客厅的手机响起来,她一边接,一边走进洗手间。

  屋子里。

  白新晕的厉害,酒劲儿完全上来,她依稀能听到外头人说话的声音。

  “我这儿没什么事,你把秦语芙好好送回去就行了。”

  “你把人喊来的,自己看着点。”

  白新皱着眉,不知想到了什么,盛怒委屈霎时胀到极致,她一瞬间眼眶红了。

  是不是都要离开她?

  最后谁都会离开她,对吗?

  程季青挂了电话,试了两次水温,就是酒精没找到,倒是想起来上次在白新厨房柜子里看到一瓶白酒。

  刚把酒倒进水中,就依稀听到屋内传来点动静。

  她加快动作,端着水盆进去。

  一进门程季青看见白新不在床上,而是背对着她坐在床下,手臂把腿卷起来,脸藏在膝盖上。

  她第一反应地上是瓷砖,也不嫌冷?

  水放在床头,程季青在走过去,蹲下身,想把人直接抱起来:“地上冷,先……”

  白新缓缓抬起头。

  程季青霎时定在原地——桃花眼含着泪,如断线的珍珠落下来,凿在她心上。

  程季青的心口仿佛正在经历一场小型地震。

  她有些吓住,生怕是白新哪里疼得厉害了,她小心翼翼蹲下身问:“怎么了?哪里难受?”

  她看到白新手里拿了一个方形绒盒。

  白新的哭声很微弱,那哽咽声似乎都忍着,好似是习惯了忍着。

  程季青的眉心皱成川字,只剩下惊慌失措:“白新?”

  她见过白新哭的样子,今天却不同。

  眼泪划过娇嫩而绯红的脸颊,脆弱的快要破碎,程季青的心也一下闷的难受起来。

  她抬手帮白新擦,可白新什么也不肯说,就是哭。

  “你别哭啊……”程季青咬了咬唇,她从没这么害怕女人哭过。

  那眼泪擦不完似得,白新哭的微微抽泣,像呼吸不过来,程季青单膝跪下来,双手去捧着白新的脸颊,拇指抚着湿润而热的眼睛。

  “不哭了好不好?再哭会更难受的。”

  程季青低哄着,白新发着烧,又喝了酒,再哭下去温度只会更高。

  白新望着程季青,没来由的哭着说一句:“我想她了。”

  程季青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那哭声叫她心焦难耐,她单手把白新按到怀里,拍了拍:“好,我知道。”

  她很快明白,白新说的是她的妈妈。

  白新手里拿的盒子,大抵也是她妈妈的东西了。

  白新缩在她怀里,嗡声道:“我想她了,我好想她……呜,我好想她……”

  程季青鼻尖发酸,不自觉眼热,她抚着白新的背脊:“我知道,我知道。”

  白新在程季青的怀里,眼睛贴在程季青的心口,汗水与泪水从交接的皮肤滚进程季青的领口里。

  烫的程季青一阵窒息。

  白新抽泣说:“你们都会走的对不对?都会离开我,什么都做不得数,都是假的。”

  程季青现在哪儿还管得了别的事,人哭成这样,她只有哄的份:“没有人会走,别哭了。”

  “对不起……”

  程季青拍着背的手突然一顿。

  白新的手指在她手臂上突然用力:“我要白赵良付出代价,我要他生不如死!我要他把我妈妈……还回来……是他带走的。”

  那断断续续的话,甚至几句话都不在一起频道上。

  但程季青将它们联系在一起,似乎明白了什么。

  “Y2项目的核心人员,是你故意撤走的是吗。”她知道白新回答不了,这话实际上也不是真的问白新。

  因为这大概就是答案。

  所以那天白新才让她不要插手白家的事。

  程季青抚着白新的后背,蹙眉低喃道:“白赵良到底对你和你妈妈做了什么,让你痛苦成这样……”

  她怕人哭的久了呼吸不畅,把白新的脸从脖子里抬起来,再去帮人抹眼泪,摸着那发烫的温度:“我也不是因为这个跟你生气,算了,等你清醒了我们再好好谈谈。乖,现在先起来我帮你擦擦,一会儿烧坏了就傻了。”

  程季青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响起白新说的那句‘你是我老婆’,她便顺着思考,念了一句:“傻媳妇儿没人要的。”

  眼看着白新表情又委屈起来,程季青连忙说:“好好好,不傻不傻,起来就不傻了。”

  不过白新的眼泪倒是没再往下滚,程季青的手穿过白新腿弯把人抱起,听到一点什么声音落地,把人放到床上。

  才重新低头去看,是那个黑色的绒盒。

  她捡到桌上,先走到对面拧了毛巾帮白新擦脸、手心、手臂,再是小腿到膝盖,最后往上。

  她默了默,手指稍稍把裙子拨了下,再用温热的湿毛巾擦过。

  白新的脚动了动,一声呢喃:“水……”

  程季青闻言,把毛巾放下,出去接了杯温盐水,单手把白新扶起来。

  白新抿了一口大抵不喜欢这味道,别开脑袋,嘤了一声。

  程季青:“……”

  真是挑的不行。

  “你出汗太多,喝两口。”

  白新不肯,程季青没法子干脆捏开白新的嘴:“你多少给点面子,不喝我走了啦?”

  说完白新竟不再僵持,程季青微微愣神。

  她没想到这话还真管用,又去看看白新的脸,确认还没有恢复正常,她再联想到方才……白新哭的不成样时说的那几句话,心柔软下来。

  “再喝两口。”

  程季青见她听话,便多灌了点,见水渍从白新唇角滑下来。

  修长的食指一抹,将其蹭掉,水分在高热的皮肤快速蒸发……

  程季青拿冰袋放到白新额头上,稍稍搭了点被子,这次白新完全睡过去,算是安分下来。

  程季青坐在床边,裙子已经完全湿透,她静了会儿,准备起来去外面吹会儿空调。

  视线在桌上一扫,是刚才地上捡起来的盒子。

  这才看到床头柜最底下抽屉打开了一半,应该是白新刚才坐在地上的时候拿出来的。

  程季青好奇的将盒子拿起,打开。

  里头静静躺着一个翡翠玉镯,她眼睫微动,目光定在手镯那一道细小的裂纹上。

  程季青睁了睁眸子,这手镯与救原身的那个女人手腕戴的镯子……

  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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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别伤心呀,人家白姐有老婆!)

  橙橙:呜呜呜老婆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