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长, 不过是草长莺飞,荷青莲红,枫红果硕, 寒雪压梅,装载于黄牛背上的竹箱中, 悠悠走过寒来暑往, 春夏秋冬。

  自那场交口称赞,津津乐道的结契大典过后几年,连那被炒到天价的留影石都被珍藏于宝阁中, 只是在偶然与人交谈, 或是畅想未来时, 方才提上一嘴,世间还有位穆仙君。只是穆仙君许久未现世,叫人忍不住想仙君怕不是默默飞升不成?

  奇哉怪哉, 也未见天门大开,异象降世啊。

  说话人交流几句, 便也作罢, 转头奔向自己的前程。

  然而,就如同往昔般平静的一天, 琉光书院的天空,骤然霞光万丈, 仙音袅袅。大陆上众人无不被此景震撼, 纷纷仰头看去。

  “飞,飞升——仙君飞升了!”

  仙君并未飞升,仙君刚从床榻起身, 懒洋洋一笑,雪白指尖勾住衣领, 対着沐浴在仙光中的女子灿然轻笑。

  “秦仙君,仙君飞升,在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他日仙君于天宫做上仙尊仙王,莫要忘记提携于我。”说话的女子黑发如瀑,散在凝白的肌肤上,勾魂摄魄,只一眼叫人移不开心神,为其风姿倾倒。

  仙光中的女子尚未回眸,身后人已扑来,双手环住她的肩,耳语厮磨,“在下不求大富大贵,只愿于仙君身边鞍前马后,床上床下,精心伺候……仙君也尝过在下滋味,我何曾不叫仙君满意过?”

  被搂住的女子轻笑,抬手后举,掌心贴在女子脸庞。素白的绸衣顺着纤细的手臂落下,堆积在她手肘处,如妖妖娆娆开放的蔷薇花,包裹住如雪如玉的皮肤。

  斑驳的红痕如落在雪中的梅,被浅浅的细雪覆盖,痕迹便有些浅。于是身后的女子低头,又辛苦一番,亲身展示何为鞍前马后。

  “只叫它在此处等着?”秦旎将身体靠在穆玥怀中,任凭她动作,只微微抬头,眸光从浓密的眼睫中透出来,打量着漫天彩云。

  “又有何妨,不是我亲爹娘吗?”穆玥打趣了句,被秦旎戳戳眉间,方才起身,握住秦旎的手轻吻,“不开玩笑了,你我等了今日等了许久,请秦仙君更衣。”

  她说罢,又故意靠过来,“虽然,我更喜欢仙君衣冠不整的模样。”

  秦旎嗔她一眼,起身。

  瞩目的中央,坐落在青山绿水间的房屋飞出两道耀眼光芒,随即山水渐渐模糊,那一望无际的田野,连绵起伏的崇山,缠绵千里的桃花林……名山美景像滴落溪中的墨渐渐散开,稀释,消散在白雾中。

  穆玥微微一笑,将桃灵溪放在剑尾,対着地上并肩的一男一女微微一笑。

  “恭贺师尊。”已然成人,龙凤之姿的青年男女面容俊秀至极,双眼是发自肺腑的喜悦。

  “明棠,阿和,我们仙界再会。”穆玥微笑。

  秦旎靠在穆玥身边,额间莲纹似火,清澈的双眸温柔如往昔,“勿让为师等太久。”

  景明棠眼眶微红,重重点头。

  “是。”

  云中落下一黑衣女子,头发散落在宽大的黑衣中,双眸清淡缥缈。又有一青衣剑客御剑而来。

  穆玥与秦旎站定,対两人摇摇拜别,飞向云霄。

  大开的仙门前突然出现两道高大的影子,大陆每个角落每个生灵,凡仰头者,皆可视之。

  “是仙人!”

  稚嫩的孩童抬手,嗷嗷喊道。

  两位仙人抬手,伫立在仙门前,身体各自飞出一道流光,冲破界壁,冲向远方。

  天机门依旧熙熙攘攘,赏金楼前的摊位早已换了主人,唯有中央位置的厚厚的蓝皮话本从未变过,每位来此的弟子都要花一枚灵石购买回去珍藏,或是在字里行间探寻仙君风采。

  这是从天机门走出的仙君啊……

  仰着脑袋的人们望着前方,金丹期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地靠在八仙椅上,看着一位位人走上玉台,目光深邃,似在回忆往昔。

  那带着破斗笠,蹦蹦跳跳不着调的女孩,留在山野间的笑声尚未散去,转眼竟成了仙君。这次招收弟子,正是为庆祝穆白鹿成为准仙人,提前数十年举办。

  待前一人刚踏下玉台,忽听台下惊呼,她惊讶转眸,却见玉柱前出现一女子,白衣似雪,面容极美,眼波流转间,仿佛天地灵气都汇聚一人眸中。

  她在白胡子老头的惊异声中朗声大笑,抬手覆在测灵石上。

  刹那间,耀眼的银白色光芒刺破苍穹,仙宫灵台落在新弟子的眼中,刻在他们心底。

  “吾乃白鹿仙君,愿诸位仙运昌盛,机缘多多。”穆玥目露狡黠,在抬手,怀里揣了一个大西瓜。何长老无奈摇头,复而大笑。

  山野间落下一场灵雨,天地若水洗,草木抽芽,万物生长。

  秦旎将一朵灵花插在师昭发间,牵住穆玥的手,向现任掌门滕岚告别。山野间飞鸟走兽轻鸣,仙鹤起舞,一条小银蛇落在地上,化作娇俏的女子,同身边穿黑白衣的女子遥拜仙人。

  云雾蒸腾,不过是仙人裙边装点,两人眨眼间落在繁华城镇。

  一个脸蛋圆圆的小丫头举着风车,晃悠悠地在花园里走路,嘴里“咿咿呀呀”哼着小曲儿,一片花瓣飘到她脚下,随即是两片,三片……无数片。

  城中下起花雨,有女子优雅推窗,恍然望去,面露惊喜。

  “你是谁家的小娃娃呀?”穆玥俯身,捏捏小丫头的脸蛋,仿佛看到当年,追在秦旎身后的小不点。

  同样小不点的小不点噘嘴,古灵精怪,拿着风车的手背在身后,大眼睛眨呀眨,“奶奶说啦,不许跟陌生人说话哦。”

  “但是姐姐你们长得好看,我就跟你们说说话吧。”小丫头抬手,放在嘴边,痴痴笑。

  “哎呀,长得好看就要跟我们说话啦,不怕姐姐把你抱走吗?”穆玥故作凶狠,见小丫头瞪大眼。

  “抱走我干嘛去啊。”小丫头歪脑袋。

  “去做神仙啊。”

  “我才不做神仙呢,我们家有神仙的!”小丫头骄傲地挺起胸膛,“我姨奶奶就是神仙!”

  站在穆玥身后的秦旎眼神软如春水,她牵住穆玥的手指摇了摇,“不知羞,做姨奶奶的人了,还让人叫姐姐?”

  穆玥轻笑,站直身体,将一枚玉石塞进小丫头手中。

  “乖宝,姨奶奶疼你。”

  “茵茵?”

  花园外响起呼唤,漫天花雨中,秦楠只觉自己迷了眼,不然怎会在此,见到故人身影?再眨眼,只有漫天花雨,哪有牵着手偎依一处的两位神仙女子,却是空梦一场,她怅然叹息。

  “原来,她已做了奶奶。”秦旎轻叹,看着眼尾爬上细纹鬓角微白的女子与女孩交谈,看到她掌心灵玉时惊呼出声,起身在花雨中焦急寻找。

  穆玥揽住秦旎的肩,安慰道:“她命中富贵无忧,子孙孝顺,你以后无需挂心。”

  “是。”

  秦旎微笑,将一滴灵液送入女子额间。秦楠忽觉身体一松,沉淀在体内的疲惫,岁月的腐蚀瞬间消散,整个人年轻了许多岁,她愕然,却又明白了什么,不由搂紧怀中女孩。

  你平安就好。

  至此,最后一道牵挂随风散去,秦旎转身,紧紧握着穆玥的手。

  “阿玥。”秦旎轻唤,“我们走吧。”

  穆玥笑眸潋滟,胜过世界一切美好。

  “好,阿旎,我们成仙去。”

  流光穿过千万里土地,穿过山野烂漫,映日青莲,穿过晴空朗日,云卷云舒,穿过清风万里,山河故土,落在天地巨像。

  漫漫霞光收拢,仙人携手踏上天阶,悠然回眸,望遍万水千山。

  岁月漫漫,唯爱不朽。

  故事,随星辰流转,永不落幕。

  --------------------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虽然在这里画上句号,但是白鹿青崖会一直在一起!走过漫漫长河,走过岁月变幻,或许她们还会在现代的某一天,下凡在人间畅快仙生。

  感恩读者宝贝们!希望在下个故事再相遇,祝福大家,希望大家开心幸福,拥有想要的幸福!比心,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