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院子买好收拾好,豆腐铺的生意又扩大了不少,柱子也带了一个叫石头一个叫强子的少年在干活,驴也又添了两头。苗三娘并没有像冯青霜所说的两头跑,而她们的院子也只有外头的一进拿来做豆腐,里头的一进,还是保持着清净。

  二丫几个丫头对做豆腐已经十分熟练,并不需要苗三娘时刻盯着,苗三娘只需要调制好卤水,而豆腐一放进模具,石头就会运到豆腐铺那儿存放着,这般一来,这边的院子也不会挤得放不下,豆腐也不会在运输的途中破碎。

  二丫是在铺子那边做豆腐的,冯青霜送卤水过去的时候会在院子里转一转,问二丫需不需要再叫个人,其实二丫这边需要做的豆腐少,就是早上一会儿的豆浆量也不少,二丫只摇头:“也忙得过来,还是春望和白翠那儿活重些,豆腐大豆靠她们俩做。”

  “我下个月再看看,若是酒楼饭馆要的更多了,我便再找个人帮忙,冯婶那儿倒是忙得过来。”冯青霜点着头,豆腐铺的生意主要靠同酒楼饭馆的合作,单靠豆腐铺卖出去的,倒也没这般忙。豆腐铺和友佳酒楼合作得好,如今友佳酒楼的豆腐都是从她们豆腐铺定的,而有几家小酒楼和饭馆,也主动找上门来,要同她们合作。是故,她们店铺门前瞧着还好,两个院子里忙得不可开交。

  苗三娘倒是闲下来了,她听冯青霜的,只负责调制卤水和管铺子的账本。原先她是不大同意的,只觉得自己这般好似有些偷懒,还不如少聘一个人呢,冯青霜自己倒是两头跑着帮忙,她看着心疼。冯青霜却是有理有据:“你是咱家唯一一个识字的,你不记账,你指望着我记账吗?这钱是挣回来了,若是我们账目理不清,可就白忙活了。”

  苗三娘就这样,在屋子里调制卤水,记账,等冯青霜回家。

  冯青霜从铺子里出来,打算回冯庄看看,她打算去找村长谈谈,村里愿意种豆子的人家,她都愿意收豆子,同时还得再买上几亩地,再请人帮忙种豆子,这人也得让村长帮忙物色。

  冯青霜提着一壶酒走在路上,看见一个老人在路边走得极为缓慢,冯青霜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这人她并不认识,不是冯庄的人。冯青霜想了想,走了过去:“老人家,您这是去冯庄吗?”

  那老人转过头来,似是没听清:“啊?我这是去哪儿?”

  冯青霜又重复了一遍:“前边儿是冯庄,您是去冯庄吗?”老人停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就知道要往前走。”

  冯青霜也没料到他会这般回答,只能耐着性子问道:“老人家,你是哪儿的人呀,我送您回家罢?”那老人摆摆手:“没有家,没有家,前面才是我的家。”

  冯青霜没听懂,他一会儿说不知道去哪儿,一会儿说前面是他家,可冯庄并没有这样的老人啊。冯青霜挠了挠头,可又不忍心扔下这个老人独自走着,便道:“老人家,我也要往前面去,我扶着您罢。”

  老人倒是没拒绝,由冯青霜扶着往前走去。走了几步,老人又盯着冯青霜手上提着的酒看,冯青霜注意到了老人的视线:“老人家,您是不是渴了?”

  老人依旧盯着酒瓶:“是酒就渴了,不是酒就不渴。”冯青霜也不跟他计较,将手中的酒递过去:“这是酒,您若是能喝就喝一些罢。”

  老人接过酒瓶,喝了一口,皱着眉头砸吧了一下嘴,像是有些嫌弃,冯青霜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怕他的身体吃不消喝太多的酒:“老人家,这酒就给您了,我先提着,你待会儿再喝,喝太多恐怕会伤身。”

  老人却不肯,拿着酒瓶不松手:“这酒虽然难喝了些,可我都一年没喝酒了,不介意不介意。”根本没听冯青霜说的话。冯青霜无奈,只能看着他又喝了几口。这原本是送给村长的酒,方才递给老人,便已经是送给老人了,村长那儿,她下一回再带去也是一样的。她并不心疼酒,只是怕老人家身体吃不消。

  冯青霜赶紧拦下老人又抬起的手臂,趁机将酒瓶夺了回来:“咱们先往前走,待会儿再喝。”说着又扶着老人往前走。老人也不再闹,虽然走几步便看一眼酒瓶,好歹还在走着。

  冯青霜见他这般,只能开口转移老人的注意:“老人家,您到这儿来是探亲吗?”老人摇头:“我没亲可以探。你家在前面?”冯青霜点点头:“是的,不过我如今也不住在那儿了,我在镇上做点小买卖。”

  老人叹了口气:“我一路不知走了多久,已经忘了自己从哪儿来,要去哪儿,只知要往前走,没有亲,没有家,还是你更好些。”

  冯青霜没想到老人的身世这么可怜:“那您这般走,何时才是个头?不如先在我家住几日歇几日罢?”冯青霜想着,这老人无亲无故,又这般年级了,若是放任他在外,恐怕死在哪个角落都无人知晓,纵是今后都住在自己这儿了,自己也不是负担不起,总归不能眼看着他这般。

  那老人却摆手拒绝:“你把酒给我,再给我一点银子吃饭,便可以了。你有家要回,我有我的路要走。”

  走到路口,冯青霜再想扶着他向前,那老人却不肯向前了,只看了看一旁的山路,对着冯青霜道:“这条才是我要走的路,你就不用再扶我前行了。”冯青霜如何能放心,正要说话,老人却摊开手心:“你给我饭钱,我过了这座山,去买些吃的。”

  冯青霜想劝说几句,可老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也只能放弃,拿出几粒碎银,交给老人:“我身上的钱就只有这些了,你过了山,遇到什么人家,尽管去要些吃的,实在不肯的便买一些。”

  那老人收了钱,接过冯青霜手上的酒,又打开酒瓶喝了一口,冯青霜叹了口气,转身要走,那老人拦住了她:“等等,我不白拿你东西。”冯青霜劝慰道:“老人家,你放心罢,我家不是什么困难的人家,这点银子不算什么,你放心拿着花罢。”

  那老人也不管她说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递给冯青霜:“这里有一颗丹药,我也忘了什么用途,但你尽管放心,绝不是害人的,不说包治百病,但总归有什么好处的。”

  冯青霜不肯接,老人便将瓷瓶塞进她的手里,转身向山上走去。

  又没了酒又没了银子的冯青霜,也去不成村长家了,只能先回家,改日再去拜访。回到家,苗三娘问她:“和村长谈妥了?”

  冯青霜摇头,将路上遇见的事告诉了苗三娘:“只能明日再去拜访了。”苗三娘皱起眉,伸着细长的手指,戳了戳冯青霜的脑袋:“你呀,准是被人骗了。”

  冯青霜将那个瓷瓶拿出来,递给苗三娘:“那老人不是骗我的,虽然说话行事捉摸不透,但不是骗子。”苗三娘无奈地打开瓷瓶,将那粒药丸倒在手心,看了看,没什么稀奇的,笑道:“钱花了便花了罢,你只是要小心些,我怕你太善良,会受到伤害。”

  苗三娘确实不心疼钱,她也知晓冯青霜的性子,瞧见那般的情景,纵是有自己跟在边上劝,也劝不住她想上前帮忙的心,她拦不住她的善良,也不想拦,可也怕她会因此被人利用,便总要提醒几句。

  冯青霜接过苗三娘递来的瓷瓶,将瓷瓶放在柜子里:“我知道人心险恶,我会小心的。”

  苗三娘听她明白,便点头,又拿出一点碎银,放进冯青霜的荷包里,放进冯青霜的衣襟里:“花完了问我要。”冯青霜点点头,按住她的手,去亲她的额头,苗三娘被亲了一下,笑得开心,也抬头去亲她。

  冯青霜搂着苗三娘的腰,正想要就势亲热一会儿,苗三娘轻轻推开她:“马上就要吃饭了,先吃饭。”冯青霜撒开手就往外跑:“我去看看饭熟了没。”苗三娘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还越来越幼稚了?”